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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可视的守护者

无间咒:以恨封缄

晨曦微光,如同稀释的牛奶,悄然漫过窗棂,无声地驱散了房间里的最后一丝黑暗。光线一寸寸爬过地板、书桌,最终落在沈槐蜷坐在床上的身影上。

她一夜未眠。

掌心的温热烙印和额间残留的那抹冰凉触感,是支撑她熬过漫漫长夜的真实锚点。那个由淡金色光雾构成的、半透明的虚影,在她唤出那个名字后,并未消散,也未曾靠近。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床前不远处的空气中,轮廓在渐亮的天光下显得更加模糊、稀薄,仿佛晨曦本身就能将它融化。

沈槐的目光,近乎贪婪地锁在那片光影上。一夜的观察,最初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沉淀后的、带着巨大疑惑的接受。它(他?)没有攻击性,没有恶意,甚至……那纯净微凉的气息,驱散了盘踞在她灵魂深处的、那片令人窒息的空虚感的一角。

她尝试过几次轻声呼唤。

“江烬?”

没有回应。虚影只是微微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

她尝试移动,那光影也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随之移动,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一个沉默的、无形的守护圈。

当第一缕完整的阳光穿透百叶窗,斜斜地切割过房间时,虚影的轮廓骤然变得更加透明、稀薄,仿佛随时会彻底融入光线之中。沈槐的心下意识地一紧。然而,它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难以捕捉,如同一缕随时会飘散的烟。

“你……怕光?” 沈槐几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喃。

虚影没有反应,只是静静悬浮着。

沈槐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感觉让她微微一颤,也让她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现实”。她走向窗边,打算拉开百叶窗。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拉绳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阴冷气息,如同潜伏在角落里的蛇,毫无征兆地从窗缝下方渗了进来!那并非“无面”的恐怖死气,更像是某种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带着腐朽和沉闷的“脏东西”,令人本能地感到不适,汗毛微竖。

沈槐的动作猛地顿住,眉头蹙起。这种感觉……很微弱,但很讨厌。

就在她心生厌恶的同一时刻,身后那片悬浮的、几乎透明的淡金色光影,骤然间**波动**了一下!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波动都要明显!光雾瞬间翻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一股同样微弱却极其纯净、带着凉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以虚影为中心扩散开来,精准地迎向那丝从窗缝渗入的阴冷!

两股无形的气息在空中无声地碰撞、湮灭。

那丝令人不适的阴冷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露珠,瞬间消散无踪。房间里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清冽。

而悬浮的虚影,在完成这次“驱散”后,轮廓明显地又淡薄了几分,光雾的凝聚似乎也变得有些吃力,仿佛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它本就微薄的力量。

沈槐猛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她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虚影的反应,绝非偶然!

它能感知到!

它能驱散那些阴冷的、令人不适的东西!

它在……保护她?

这个认知如同电流般窜过沈槐的脊椎。她看着那片变得更加稀薄、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光影,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是了,除了他,还会有谁?以这种脆弱到极致的方式,固执地守在她身边?

她放弃了拉开百叶窗的打算。房间里维持着半明半暗的状态。她默默地洗漱,换衣,动作间,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片悬浮的光影。它始终如影随形,保持着距离,像个沉默的幽灵保镖。

去学校的路上,阳光强烈了许多。沈槐走在林荫道下,刻意走在树影斑驳的地方。她能感觉到,那片虚影几乎完全融入了空气,只能凭借掌心烙印传来的、那始终存在的一丝微弱温热感,以及一种难以描述的“被注视感”,来确定它依然跟在身边。

教室里,窗明几净。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泼洒进来。沈槐坐在靠窗的位置,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片虚影似乎缩在了她座位后方光线最暗的角落,气息更加微弱,几乎难以察觉。只有当某个同学带着一身熬夜后的颓丧气息,或者窗外飘过一阵带着尘土和尾气的风,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污浊感时,沈槐才能感觉到身后角落传来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最轻的呼吸,将那些“脏东西”无声地拂开。

它无法言语,无法触碰,甚至无法在阳光下维持清晰的形态。

但它确实存在。

以一种沈槐无法理解、却无比真实的方式,固执地守护在她周围,替她隔绝着那些细微的、来自环境的不适能量。

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注入沈槐那颗被空虚浸泡得冰冷麻木的心脏。

午休时,沈槐没有去食堂,而是独自来到了学校图书馆一个偏僻的、堆满旧期刊的角落。这里光线昏暗,空气里漂浮着陈年纸张特有的味道。她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也需要……思考。

她摊开掌心,凝视着那片暗金色的烙印。它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温热感,像一个小小的暖炉。

外婆……

一个模糊而温暖的慈祥面容浮现在脑海。那个在她童年记忆中总是笑眯眯的、会偷偷塞给她糖果的老人。她似乎……懂一些“老法子”?沈槐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半夜发高烧说胡话,父母束手无策,是外婆连夜赶来,在她枕头下压了什么东西,又念叨了很久,第二天烧就奇迹般地退了。母亲当时好像提过一句,是外婆娘家传下来的“老东西”,能“定魂安神”。

定魂安神……

沈槐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昨夜额间那抹冰凉纯净的触感,想起虚影驱散阴冷气息时散发的那种安宁气息。

难道外婆留下的东西,和江烬现在的状态……或者说,和她掌心的烙印有关?那个“老东西”……会不会就是母亲曾经提过一嘴的“银锁”?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槐的脑海。她需要找到它!外婆留下的银锁!那或许是唯一能让她理解现状、甚至……帮助江烬稳定下来的线索!

她霍然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一摞旧期刊,哗啦一声响。在管理员投来不满的目光前,沈槐匆匆将期刊扶起,掌心紧握,暗金色的烙印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微微发烫。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身后那片光线最暗的角落。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片纯净微凉的气息,似乎因为她的情绪波动,也微微地、不易察觉地……活跃了一瞬。

“等着我,”沈槐在心底无声地说道,目光坚定,“我会找到办法的。” 她不再犹豫,转身快步走出昏暗的角落,目标明确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外婆留下的遗物箱,就在阁楼里积满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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