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的手指在签字处停顿。墨水晕开成一个蓝色的污点,像极了那年祁寒制服上沾到的咖啡渍——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笨手笨脚的年轻警察紧张得打翻了杯子。
"我能保留这个吗?"他指着国旗上的警徽。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原则上..."
"给他吧。"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温言回头,看见祁寒的局长不知何时站在走廊阴影处,肩上的警衔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小祁的私人物品,按规定可以由家属保管。"
家属。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扎进温言心里。法律上他们什么都不是,没有结婚证,没有共同房产,甚至连紧急联系人名单上都不能写对方的名字。
"谢谢。"他轻声说,手指抚过警徽背面"祁寒"两个小字——这是他们相爱七年,唯一能光明正大刻在一起的名字。
---
警局后院的银杏树一夜之间全黄了。温言站在树下,看着同事们将祁寒的警服照片挂在树干上。照片里的祁寒穿着常服,嘴角微微上扬,像是随时会从镜头里走出来揉乱他的头发。
殡仪馆最小的厅里,温言独自站在棺木前。祁寒穿着普通警服,胸前没有缉毒警特有的功勋章。局长穿着便装进来,放下一个黑色手提箱。
"小祁的私人物品。"他声音沙哑,"对外公布是交通事故,只有内部系统会记录真实情况。"
温言打开箱子,最上面是祁寒的工作证——职务栏写着"刑事侦查",只有内部系统才能查到的缉毒警备注被小心遮盖。下面压着那片染血的银杏叶,装在证物袋里。
"他最后..."
"保护了重要证据。"局长迅速打断,警惕地看了眼门外,"具体案情不能透露,即使对家属。"
祁妈妈默默将一枚银杏叶书签放进儿子口袋:"他爸当年也是这样,连骨灰盒都不能摆家里。"老太太挺直腰板,"但我们以他们为荣。"
风掠过树梢,无数金黄的叶子纷纷扬扬落下。一片正好落在相框玻璃上,遮住了祁寒照片中的眼睛。温言伸手想拂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整齐的枪声划破长空。温言看见祁寒带过的队员们红着眼眶,以最标准的姿势举起右手。小张哭得浑身发抖,却仍死死绷直脊背。更多的银杏叶在枪声中飘落,像一场金色的雨。
温言突然想起那个栽树苗的下午。祁寒满手是泥,却执意要自己挖坑。"银杏又叫公孙树,"他当时笑着说,"爷爷种下的树,孙子才能吃到果子。我们等不到孙子了,但总能看到它第七年变黄的样子。"
现在树还在,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追悼会结束后,人群默默散去。温言独自站在树下,看着夕阳把银杏叶染成血色。局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小祁的遗物整理好了。有些工作文件需要保密,剩下的想是他给你的。。"局长顿了顿,"还有件事...他卧底期间缴获的毒品中,发现了一种新型芬太尼衍生物,比海洛因强效五十倍。实验室正在分析成分,可能和近期多起青少年吸毒过量有关。"
温言木然地点头,局长的话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档案袋里是祁寒的钥匙、钱包和一块停了的手表——表面有裂痕,指针永远停在14:23,爆炸发生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