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夜风带着城市尾气的温热，从出租车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却吹不散车厢里那股浓重的、属于王一博的醉意和滚烫的气息。肖战半边身子被他死死压着，王一博的脑袋沉甸甸地搁在他肩上，发丝蹭着他的颈侧，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麻。王一博似乎觉得这姿势还不够舒服，又往里拱了拱，鼻尖几乎抵在肖战颈窝的皮肤上，含混不清地嘟囔，温热的气息全喷在肖战敏感的颈动脉旁。

“肖战……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那声音黏黏糊糊，带着醉酒后特有的沙哑和任性，像羽毛搔刮着耳膜。肖战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一下从脖子根直冲上头顶，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他僵硬地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驾驶座上方后视镜里的一点动静——司机师傅的嘴角正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弧度，那是一种过来人了然于胸、带着点善意的促狭笑容。

肖战触电般飞快地移开视线，恨不得当场打开车门跳下去，或者干脆原地消失。他只能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霓虹切割得光怪陆离的街景，祈祷这煎熬的路程快点结束。肩上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又动了动，王一博似乎找到了更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喟叹一声，手臂收得更紧，整个人几乎要嵌进肖战怀里。

出租车在王一博家楼下停稳。夏夜的暖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尾气，从半开的车窗涌入，却丝毫吹不散车厢里弥漫的浓烈酒气和属于王一博的、滚烫的压迫感。

肖战几乎是扛着这块意识模糊的“大型挂件”挪下了车。王一博比他高一些，此刻全身的重量都毫无保留地压在他单薄的肩上，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反复念叨着：“肖战……别走……肖战……”

“好好好，不走，先送你上去。”肖战费力地支撑着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和不易察觉的纵容。他架着王一博，跌跌撞撞地穿过安静的楼道，摸索着掏出他裤兜里的钥匙。开门，进屋，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嗒。”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玄关的黑暗。肖战刚松了口气，想把肩上的人往客厅沙发那边带，变故陡生！

肩上沉重的压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抗拒的、带着醉意蛮力的拉扯！肖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后猛地一拽，眼前景物瞬间天旋地转！后背结结实实地砸进一片柔软的所在——是客厅那张宽大的沙发。紧接着，一个带着浓烈酒气和滚烫体温的身躯，沉重地、不容分说地覆压下来，将他牢牢地困在了沙发靠背和王一博的胸膛之间。

“王一博！你起来！”肖战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随即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双手下意识地抵住对方结实滚烫的胸膛，用力推拒。掌心下是薄薄T恤下贲张的肌肉线条和急促的心跳，烫得他指尖发麻。

“唔……” 压在他身上的醉鬼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非但没让开，反而像寻求热源的幼兽，把头更深地埋进肖战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酒气，毫无保留地喷洒在肖战颈侧那片最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小战栗。王一博的头发毛茸茸地蹭着他的下颌，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

“宝宝……” 那声音又低又哑，带着醉酒后特有的黏腻和一种肖战从未听过的、近乎撒娇的软糯，像浸了蜜的丝线，缠绕上来，“你的手……好软……” 仿佛是为了验证，王一博一只滚烫的大手摸索着，带着醉后的笨拙和不容置疑的霸道，一把抓住了肖战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他的手指带着薄茧，有些粗糙，却异常固执地、一根根地挤进肖战的指缝，强硬地与他十指紧扣，掌心相贴。那陌生的、紧密无间的触感和不容挣脱的力道，让肖战瞬间屏住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醉意朦胧的低语还在断断续续地敲打着肖战的耳膜，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性格也好……画的画……最好看……” 王一博的鼻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肖战的鬓角，语气里竟染上了一丝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近乎卑微的惶恐，“我……我快不行了……肖战……别讨厌我……好不好？别讨厌我……”

那声音里透出的脆弱和近乎哀求的意味，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中了肖战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之前所有的羞恼、无措、甚至是被强吻后的委屈，在这一刻，竟奇异地被这笨拙而直白的醉话冲淡了。抵在对方胸膛上的力道，不知不觉间卸了下去。

王一博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妥协。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困倦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紧扣着肖战手指的那只手，力道终于松了些许，却依然固执地交缠着，不肯放开。另一条手臂则像宣告所有权的铁索，沉沉地、霸道地横亘在肖战腰后。

不过几息之间，平稳而深长的呼吸声就在肖战的颈窝处响起，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满足感。

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客厅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身后那人胸膛里传来的、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鼓点般的震动，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清晰地传递到肖战的背脊，震动着他的心跳也渐渐被牵引，归于一种奇特的同频。王一博身上的热意源源不断地透过来，像一张温暖的网，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刚才那番混乱、羞窘、带着浓重酒气的肢体纠缠和直白告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此刻骤然停歇，留下的不是狼藉，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温热的余韵。

肖战僵直地躺在沙发里，身体依旧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也惊醒了此刻自己心里那点正在悄然破土、不受控制疯长的东西。腰上的手臂沉甸甸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颈窝处的呼吸温热而均匀。王一博那句带着哽咽的“别讨厌我”，和他此刻毫无防备、甚至透出几分孩子气的睡颜，在脑海里反复交错，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

一种极其陌生、极其柔软的情绪，如同春夜里悄然融化的冰河，带着不知所措的暖流，无声地冲刷着肖战的心防。那是一种被强烈需要、被笨拙珍视、甚至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的感觉，虽然包裹着醉酒的荒唐外衣。

在无人看见的黑暗角落（只有沙发边落地灯投下暖黄的光晕），在紧贴着他后背的、属于王一博的沉稳心跳声中，肖战紧绷的嘴角，终于像被一股无形的暖流融化，不受控制地，悄悄地向上弯起。那是一个极浅极淡，却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释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甜意的弧度。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能更舒服地被圈在这个滚烫的怀抱里，然后，轻轻地、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