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灯光对九画来说太过刺眼。
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标准的学院病房，窗外是熟悉的校园景色。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的"滴滴"声，显示一切正常。除了...
九画猛地坐起来，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些曾经随预知能力活跃的蓝光纹路消失了，皮肤恢复了普通女孩的质感。她集中精神，试图召唤那种熟悉的"电流感"...什么都没有。脑海一片平静，没有未来的画面强行闯入。
门开了，苏映雪博士走进来，手里拿着病历板。看到九画醒了，她露出欣慰的微笑："欢迎回来。你昏迷了三天。"
"其他人呢？"九画声音嘶哑，"韩曜、远夕、红药..."
"都平安。"苏映雪坐到床边，"韩曜昨天就醒了，闹着要出院。远夕和红药还在休息，但生命体征稳定。"
九画握紧床单："我们的能力...消失了，对吗？"
苏映雪的表情变得复杂："不完全是。扫描显示你们的基因中仍然存在那些特殊序列，但活跃度降到了普通觉醒者水平。换句话说...能力还在，只是暂时'休眠'了。"
这个答案出乎九画意料。她原以为会完全失去能力，毕竟他们用那能量作为重写信号的"燃料"。
"那个信号..."
"被成功改写了。"苏映雪轻声说，"全球范围内的扫描显示，某种'心理抗体'已经被植入人类集体无意识。虽然不能阻止所有外部影响，但足以抵抗大规模的意识控制。"
九画松了口气，靠回枕头上。代价比她想象的小得多——失去一部分能力，换来整个文明的保护。值得。
"实验体23号呢？"
"收容在特殊设施中。"苏映雪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的情况很特殊...信号重写似乎切断了'导师'对他的控制，但那些能力还在。我们正在尝试与他沟通。"
门再次打开，韩曜大步走进来。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睛。曾经因能力暴走变成银色的瞳孔，现在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只是深处偶尔闪过一丝金属光泽。
"终于醒了，瞌睡虫。"他咧嘴一笑，扔给九画一包软糖，"红药说你需要补充糖分。"
这种平常的互动让九画眼眶发热。经历了那么多超现实事件后，一包软糖显得如此珍贵...如此正常。
"谢谢。"她小声说，撕开包装，"所以...你现在能..."
"让勺子弯曲？大概吧。"韩曜耸耸肩，"但再也不能控制银潮或者拆掉大楼了。说真的，有点遗憾。"
苏映雪轻咳一声："学院决定不对你们的行为进行处罚，毕竟结果证明...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但私自探索禁区仍然违反校规，所以..."
"禁闭一周，义务劳动一个月，外加三万字检讨。"韩曜翻个白眼，"已经被告知了。"
九画忍不住笑了。听起来像是普通学生可能得到的惩罚，而不是拯救世界后该有的待遇...这反而让她感到安心。
"远夕怎么样？"她问。
"还在和植物聊天，只是声音变小了。"韩曜做了个夸张的手势，"红药倒是恢复最快，已经回医疗组帮忙了。哦对了..."他神秘地压低声音，"她终于承认自己的血不是普通的血，但拒绝透露更多。"
苏映雪站起身："你们需要休息。明天会有正式的情况说明会，所有细节都会澄清。"她走到门口又转身，"对了，有人想见你们...如果你们准备好了。"
九画和韩曜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门第三次打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被推了进来——实验体23号，只是现在他的银眸中有了人类的情感色彩，而非机械的冷漠。
"姐姐...哥哥..."他怯生生地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记得你们...在梦里..."
九画的心猛地揪紧了。这个男孩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人类。不再是实验体，不再是武器，只是一个被创造出来、却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
男孩摇头："只有编号...23..."
"那不行。"韩曜突然说，走到轮椅前蹲下，"每个人都需要名字。特别是我们的...弟弟？"
最后这个词带着疑问，看向九画。她瞬间明白了韩曜的暗示——如果这个男孩的基因源自周影，而他们四个又算是周影的"衍生品"，那么...
"银。"九画脱口而出，"你的眼睛...像月光下的银子。就叫'银'好吗？"
男孩——现在该叫银了——慢慢露出一个微笑，第一次显得像个真正的孩子："银...我喜欢..."
苏映雪眼中闪着泪光，悄悄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这些特殊的孩子们。他们失去了部分能力，却获得了更珍贵的东西——归属感。
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绚丽的橘红色。学院的钟声响起，标志着一天的结束，也象征着某个新的开始。
九画看着自己的手掌，不再有蓝光流动，却依然能创造未来——不是通过预知画，而是通过每一个当下的选择。这个认知比任何能力都让她感到充实。
"嘿，"她突然对韩曜说，"等远夕和红药醒了，我们一起去植物园吧。作为...普通学生。"
韩曜挑眉："带着我们的新弟弟？"
银期待地看着他们，小手紧张地抓着轮椅扶手。九画点点头："当然。全家出游。"
这个词感觉如此自然，仿佛命运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这一刻——五个特殊的灵魂，因一场冒险而联结，不再是实验体或武器，只是...自己。
医疗室的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枝头，唱起黄昏的颂歌。在某个遥远的维度，一艘巨大的黑色飞船缓缓改变航向，驶向更古老的星辰。
而在地球上，生活继续着，平凡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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