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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把西库后墙的老槐树裹得发沉。沈清婉攥着青铜环站在树下,环内侧的月牙刻痕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丁程鑫说的“卯时见王伯”,已过了两刻钟,树影在地上拉得老长,却不见半个人影。
兰香姑娘,要不咱们先回吧?
兰香的声音带着怯意,往东厢房的方向瞟了瞟
兰香刚才好像听见那边有动静。
沈清婉没动。她盯着树根左侧的三块砖,砖缝里卡着片沙棘叶,叶片的锯齿形状与青铜环的刻痕隐隐相合——这是父亲教她的“安全记号”,说明王伯确实来过。
刘耀文谁在那儿?
玄色的身影从树后转出来,是刘耀文。他没穿铠甲,只着件禁军常服,腰间的佩刀悬着块月牙形的玉坠,玉坠上的刻痕在雾里若隐若现。
刘耀文太子殿下让属下巡查西库
他目光扫过沈清婉攥紧的手
刘耀文沈典籍官怎么在这儿?
沈清婉刚要开口,就见他忽然抬手,佩刀的刀鞘在第三块松砖上敲了三下。“咚、咚、咚”的闷响里,砖块竟应声弹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洞里塞着个油布包。
刘耀文王伯被靖王的人困在东厢房了。
刘耀文的声音压得极低,刀鞘往洞口指了指
刘耀文这是他今早趁乱塞出来的,让我转交你。
油布包里是半张漕运密道图,图上的暗渠拐点用朱砂标着,形状与青铜环内侧的月牙刻痕分毫不差。更让她心惊的是,图的边角盖着个模糊的印鉴——“宁安侯府”,是当年父亲与侯府协同督办漕运时,必须加盖的通行印记。
沈清婉他还说什么了?
沈清婉的指尖抚过印鉴,凉意顺着指缝爬上来。
刘耀文他说,看腰牌。
刘耀文解下腰间的玉坠,递到她面前。玉坠背面刻着半朵沙棘花,与她袖中银珠流苏链扣上的花纹,正好拼成一朵完整的花,
刘耀文这是当年沈博士给禁军特制的腰牌配饰,说“花开则信至”。
沈清婉忽然想起张真源的流苏——原来这不是巧合。她旋开流苏的暗格,里面果然藏着另一半密道图,与油布包里的半张拼在一起,正好是江南第三粮仓的全貌,图中央用小字写着“沙棘为记”。
刘耀文丁程鑫扣住王伯,是想逼你主动找他要线索。
刘耀文收回玉坠,刀鞘在地上划出道浅痕,指向典籍库的方向
刘耀文他算准你会信王伯,却没算到王伯早把真东西藏在了这儿。
这时,墙头传来窸窣声。贺峻霖扒着墙沿探出头,手里举着那盆沙棘,花盆晃悠着,盆底的透气孔对着树下的洞口:
贺峻霖沈姐姐!张公子说这花该浇水了,让我给你送来!
花盆递下来时,沈清婉瞥见盆底贴着张字条,是张真源的字迹:“丁程鑫要的是密道图,账册在沙棘土里。”
她刚把密道图塞进沙棘花盆,东厢房的方向就传来喧哗声。刘耀文的刀“唰”地出鞘,刀光在雾里亮了亮:
刘耀文我去引开他们,你带花回典籍库。
他冲出去时,沈清婉忽然抓住他的衣袖。他袖口沾着片沙棘叶,叶尖的缺口形状,与青铜环内侧最深的那道刻痕,分毫不差。
沈清婉小心。
她低声道。
刘耀文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抬手挥了挥——掌心对着她的方向,赫然画着个小小的月牙。
贺峻霖抱着沙棘花盆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
贺峻霖王伯刚才还跟我说,等这事了了,就教我画沙棘花呢……
沈清婉望着东厢房的方向,雾渐渐散了,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舒展,像幅摊开的地图。她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环,又看了看沙棘花盆底的透气孔,忽然明白:所有信物都在往一处指——不是别处,正是藏在这些月牙刻痕里的,父亲未说出口的真相。
晨露从槐树叶上滴落,砸在沙棘的新叶上,发出细碎的响,像在数着剩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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