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藏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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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库的窗纸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暖，沈清婉将沙棘花盆摆在案上，指尖拂过叶片上的晨露——贺峻霖刚抱着花盆跑远，刘耀文引开的动静还在东厢房方向隐约传来，正好给了她拆检的空隙。

她捏住花盆边缘轻轻一旋，盆底果然应声脱落，露出个暗格，里面铺着层油纸，裹着本线装账册，封皮上写着“永熙十二年江南漕运秘录”。翻开第一页，墨迹清隽，是父亲的笔迹，而第二页的朱砂批注，竟与宋亚轩河道图上的批注字迹如出一辙。

沈清婉原来宋侍读也见过这本账册。

沈清婉指尖顿在“损耗三成”四个字上，批注旁画着个小小的沙棘花，与张真源流苏上的花纹完全一致。

兰香端着茶水进来，见她对着账册出神，低声道：

兰香姑娘，刚才张公子派人送了封信，说“宁安侯府的小世子今日入东宫当值，留意他腰间的玉佩”。

沈清婉拆开信，信纸边缘画着半枚月牙，与青铜环内侧的刻痕相扣。她忽然想起密道图上的宁安侯府印鉴——张真源这是在提醒她，侯府的人来了。

刚将账册藏进《周官》注本的暗格，门外就传来脚步声。新入东宫的宁安侯小世子赵承煜提着个食盒，穿着件月白锦袍，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晃出片碎光：“沈典籍官，家父说曾受沈博士照拂，特让我送些西域点心过来。”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沈清婉看得清楚，玉佩的轮廓与青铜环的月牙刻痕隐隐相合，只是上面刻的不是“靖”字，而是半个“宁”字。

沈清婉多谢世子好意。

沈清婉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底的凹凸纹路——竟是张微型地图，与密道图上的暗渠走向分毫不差。

赵承煜的目光扫过案上的沙棘：“这花倒是耐旱，跟西域的品种一样。”他忽然笑了笑，“家父说，当年沈博士总夸西域的沙棘‘根扎得深，心却向阳’，像极了做事的道理。”

这话与张真源说的“沙棘能扎进石缝”如出一辙。沈清婉攥紧袖中的银珠流苏，链扣的沙棘花纹硌着掌心：

沈清婉世子也去过西域？

“幼时跟着商队去过，”赵承煜的玉佩在袍角扫过，发出轻响，“见过最粗的沙棘根，能缠得石头都裂开口子。”他起身告辞时，忽然回头，“对了，家父让我转告您，‘缺的半枚宁字佩，在靖王殿下那里’。”

沈清婉望着他消失在回廊的背影，食盒底的地图在袖中发烫。赵承煜的话像把钥匙，忽然解开了诸多谜团——丁程鑫的玉佩刻着“靖”，赵承煜的刻着半“宁”，合起来正是“靖宁”，与侯府的名号呼应，而父亲的青铜环，恐怕就是补全这“靖宁”二字的最后一块拼图。

她重新翻开那本漕运秘录，在“损耗三成”的页脚找到行极小的字：“沙棘籽油调朱砂，可显密文。”这才想起贺峻霖给的薄荷膏，正是用沙棘油调的。

用指尖蘸了点薄荷膏，涂在“损耗”二字上，果然显露出一行朱砂密文：“粮入暗渠，借道西域，候靖宁合璧，归仓。”

原来当年父亲的“损耗”，是将粮通过密道运往西域，等待“靖”“宁”两佩合璧时，再护送回仓——丁程鑫与宁安侯府，本就是父亲计划里的两枚关键棋子，只是不知为何，最终演变成了今日的互相试探。

窗外传来贺峻霖的铜铃声，他抱着药箱冲进来说：

贺峻霖沈姐姐！刘统领把王伯救出来了！王伯说，当年给你父亲递密信的，就是宁安侯府的老管家！

沈清婉将账册重新藏回沙棘花盆，盖上盆底时，忽然发现暗格内侧刻着行字：“月圆之夜，青铜环合靖宁佩，可开粮仓总闸。”

暮色漫进典籍库时，她望着窗台上的沙棘，新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催促着什么。袖中的青铜环与银珠流苏贴在一起，食盒底的地图还在发烫，而丁程鑫的玉佩、赵承煜的半“宁”佩，此刻或许正隔着东宫的回廊，等待着月圆时的合璧。

檐角的风铃忽然响了，是张真源常听的那首西域调子。沈清婉抬头，见他站在廊下，手里拿着半朵干枯的沙棘花，正对着夕阳出神——他袖中露出的流苏链扣，与她腕间的这半，在暮色里遥遥相对，像早就注定要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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