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我在换药的刺痛中醒来。
护士推着治疗车离开后,病房门被轻轻叩响三声。
边伯贤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两份早餐,白大褂口袋别着的钢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刻着他名字缩写的铂金钢笔。
边伯贤"蔬菜粥和鲜肉包。"
他将牛皮纸袋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我昨夜未动的保温桶,
边伯贤"怎么没吃?"
我盯着他衬衫领口第三颗纽扣的线头,那截蓝色丝线歪歪扭扭,显然是匆忙间缝补的。
记忆突然闪回十五岁那年,我打翻墨水弄脏他最爱的衬衫,他却只是笑着说"刚好想换风格"。
此刻想来,那些纵容背后藏着多少隐忍。
裴琳娜"没胃口。"
我掀开被子下床,拖鞋在瓷砖上发出拖沓的声响,
裴琳娜"我想去花园转转。"
他伸手要扶,又在半空僵住,最后只是虚虚悬在我肘边:
边伯贤"伤口还没愈合......"
我突然转身,撞进他骤然收紧的瞳孔,
裴琳娜"边医生。"
消毒水的气味瞬间变得刺鼻。
裴琳娜"你每天要演这场戏,不累吗?"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窗外的风卷起枯叶拍打玻璃,像极了我们之间摇摇欲坠的沉默。
边伯贤"娜娜,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伸手想碰我肩膀,又像是触到烫人的炭火般缩回。
我从抽屉里抽出那张泛黄的病历单,纸张边缘被反复摩挲得毛糙,
裴琳娜"七年前的今天,你在母亲病床前答应照顾我。从那天起,你所有的温柔都带着保质期。"
指尖抚过"急性心力衰竭"的诊断结果,墨迹早已晕染,
裴琳娜"其实你早该厌倦了吧?"
他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床头柜,保温杯里的水晃出涟漪。
晨光斜斜切过他的脸,将表情分割成明暗两半,
边伯贤"你都知道了?"
裴琳娜"知道你藏在书房抽屉里的辞职信,知道你推掉的所有进修机会,知道你每次看我的眼神......"
喉咙突然发紧,我咬住舌尖才压下酸涩,
裴琳娜"那些欲言又止的厌恶,比直白的拒绝更伤人。"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露出眼下青黑的疲态。
这个动作我见过无数次,加班到深夜时,辅导我功课不耐烦时,此刻却显得格外真实——原来那些完美的伪装,也会有裂缝。
边伯贤"我没有厌恶你。"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边伯贤"只是......"
裴琳娜"只是把责任当成了负担?"
我替他说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裴琳娜"边伯贤,你明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成冰。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意味,
边伯贤"你以为我没试过?去年冬天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可走到小区门口,看见你在阳台给我留的灯......"
他顿住,喉间溢出叹息,
边伯贤"那盏灯亮了整整三个月,每天凌晨三点准时熄灭。"
记忆突然翻涌——那些等待他回家的夜晚,我蜷缩在沙发上数着时钟,直到困意袭来前按下定时开关。
原来我笨拙的依赖,早已在他心底刻下痕迹。
裴琳娜"所以你选择继续扮演好哥哥?"
他走近一步,白大褂的药香裹着体温将我笼罩,
我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突然分不清那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边伯贤"或许从某个时刻开始,照顾你不再只是责任。"
他的指尖悬在我缠着绷带的额角,最终轻轻落在发顶,
边伯贤"只是我学不会如何面对这种失控。"
窗外的风突然变得温柔,卷着栀子花香漫进病房。
我望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年少时偷听到的那句话。
原来恨意与爱意从来不是对立,而是像纠缠的藤蔓,在岁月里长成了无法分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