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玄门的主理人宋甫会在城门口公益煮粥,因为大米存粮有限,只好混了些烂菜叶和沙子煮粥。
那些一个个饿到面庞干瘪的百姓们手里捧着一个碎了檐的破碗,个个都已经饿到没有力气说话了,却还是带着一家老小到城门口领取施舍的粥食。
待到正午将近,城门口所分发的粥食已经全无了,一行人收拾了东西,赶忙回到了中心主城之内。
宋甫命人将屋内全部收拾干净,将水池中的死婴打捞出来,稍作打理之后,他便换了一身相较而言体面的衣裳出来,命人备好两匹马,出发去了城郊。
等到张曌和宋甫从马上下来,到处都是荒郊野岭,城北门口甚至还有干尸,只见那破败荒凉,甚至石砖中都生出了青苔的破门口,竟然有个戴眼镜的人,手里拿着把扇子,有条不紊的坐在那城门口开了张算命铺。
“客官,需不需要在下给你算一卦呀?”那人一头蓝色短发,末尾处编了个辫子,一身道士打扮,还拿把扇子,倒是看起来像个江湖骗子多一些。
张曌不知这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不理解他为何不惧风雨,不惧身旁的死人,只是那般镇定自若的坐在城中,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这位乃是千闻阁阁主,岚少,精通风水,算命,堪舆之术 。”宋甫十分恭敬的介绍着这位。
在印象当中,千闻阁可一直都是与峨眉仙宫成对立状态。峨眉仙宫主张顺天而为,千闻阁则是主张人为道意。一个坚持认为人都应该听从上天安排,而另一个则是固执的认为,上天应该听从人的安排。双方对峙已久,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解决的,但是如果说起来关于地缘问题,仙者道家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找一个懂风水的人就能解决了,所以说,他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将先王之墓挖掘开来,进入其中寻找父亲的丹药,虽然有些倒行逆施,但为了父亲的遗愿,先王已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张曌十分恭敬的向对方作揖行礼:“见过千闻阁阁主。”
“哎,不用。”那人却只是挥了挥手,便瞬间将自己面前的桌子和旗帜推翻,而那桌子和旗帜却在被推翻的瞬间压缩成一团,消失在风雾之中,若你在抬头看时,岚少眼中正闪烁着星光点点,颇有仙人风姿,他只是笑着扇了扇自己面前的扇子:“孩子,我当年也有幸见过你父亲,也算是他的一位旧友,如今他的后人遇到了勘测风水的难题,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因而我便毛遂自荐,十分积极的来了,你也不必担心与我沟通上有什么困难,或者害怕与我不熟,马上我就会让你见识我的本事。”
张曌听着那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也只是愣愣的点头。
宋甫见到两人沟通还算顺利,便垂下眼帘,打算先退场处理玄门事务:“既然仙长已经见到了这人,我就先走了,玄门内还有诸多事物需要我处理,告辞。”说完,宋甫转身便走了。
岚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少女:“这班筋骨,瞧瞧这红色的眼睛,真是与你父亲当年如出一辙,怪不得连先皇都要夸赞这双眼睛生的坦荡,敞亮,不带有一丝杂志和恶念,完全是天生的仙人之瞳,只是这双眼睛啊长在了你这天资还不算差的小孩儿身上,你若是个天才,你们门派定当倾力培养你,你这双眼睛会成为你全身上下最大的亮点,你父亲定然要为你骄傲。”
张曌听着这般夸张的说辞,一时也愣了下,只是认真回复:“多谢前辈夸奖,家父遗留,若是只有这一双眼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要承其遗志。”
岚少并没有说什么,看着孩子好像是很上道,便转身大摇大摆的往城外走:“在你早上到来之前我便已经找到了皇陵的入口,先皇因为从小就在北部长大,因为喜爱这里的风物,连死后都要葬在此地,就在你们城外百里之处,孩子,且随我来!”
说着,岚少突然原地腾空而起,迅速的向前飞行,张曌赶忙拔剑而出,顺势踩上,紧忙的追上前辈。
两人一路飞至高空,穿行于百亩丛林之上,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赶到了一处山洞口,那洞口上似有金光反照,凑近了一看,那门口的挡路石甚至都是含着金碎片的。
岚少退开两步,对着张曌说着:“打开。”
张曌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做,但也只好照模照样的将自己的宝剑握在手中,使用出五雷天心法,几剑下去,那洞口的石头却只是碎了点渣,倒是跟毫发无伤有的一比。
岚少凑近一看,那堵住大门口的石头上在被攻击后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罗盘,好像是表层的石板碎裂了,这罗盘对应的正好是道家八卦,八种卦象对应八种生物,方位,五行,自然,家庭成员,身体部位和德行。
这一点,张曌完全不了解,她凑上去摸了摸那凸起的金色纹路,伸手转动了一下,在停滞的瞬间,那中心的孔洞突然射出一根毒针,幸好被岚少用扇子及时打飞,张曌一时有些发愣,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十分自然的起身让出个位置来。
懂这方面的岚少凑过去,将所有元素一一配对之后,门口的挡路石居然原地炸开了!“轰轰轰!!”
仿佛有个炸弹正藏在那挡路石里,随着密码正确之后便轰然从内部炸开。双人只是微微抬手遮挡,随后,岚少便点燃了火折子,两人一同进入到了隧道之中。随二人进入,墙壁上的火把不点自亮,地板上还不断的出现排排尖刺,洞内空间狭隘,岚少却忽然间瞬移到了前面的尽头,来去自如,对着门口的张曌招了招手。
张曌蓄力向前奔跑,猛的跳起来,在地板的尖刺收回的片刻向下借力,踩地蹬脚,一下子便跳到了对面。
随后两人便继续向前,穿过层层叠叠的石窟,只见一路上那些石窟上居然用蓝色的荧光颜料画了些活灵活现的小动物,先是一只马,再是一只牛,随后是龙,接着是凤凰,先是不知是转了多少圈儿,七拐八弯后,才终于找到了一处机关密室,那密室是一个八角空间,八扇门同样对应着道家八卦,可是那门上居然画着四种动物的图案。
两人才恍然想起一路经过石窟七拐八弯,墙壁上那些活灵活现绘画着的小动物正是这一关的谜题。
张曌努力的回想着,随后便推开了那画着马的门,一路平安,两人又到了下一个八角屋中。岚少想起第二个好像是一只牛,便推门走入其中,一样没有阻碍,随后两人一路走过了,画着龙和凤凰的门,畅通无阻。
张曌看着走廊尽头一片的漆黑,有些好奇的问了问:“皇陵都这么大吗?咱们好像已经在这儿度过快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找到主墓室。”
岚少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罗盘,发动法术,十分认真的低头往前走着:“你父亲所存的那粒丹药性属火,采用了许多阳气炽盛的药材,那药物做出来便是纯阳,先天充满罡气,跟龙脉一样,是很难在天地之中隐藏下去的,倘若你离他远了,丝毫味道都找不到,但倘若你离他近了一分,就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威压和炽热的灵气,这股龙气仿佛到了一定距离就会被什么东西自动切断,因此,只有你在一定程度上接近了他,才能感受到他。”
说着说着,两人走到了隧道尽头,这里有一扇机关石门,那石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狮子头,似乎是某种需要注入灵力才能打开的机关。
张曌将两只手放上去开始传输,可是传输了一会儿却也没见着门打开。
“应该是要两个不同人的,我也来。”岚少将罗盘放回衣服里,伸手按在那狮子嘴处,两人一同将灵力注入其中,门终于打开了,可两人走近一看,居然是个狭小空间的死胡同。
“没有任何机关吗?这好像是个死胡同啊…就……只是个屋子而已。”张曌低下头在墙角寻找什么有迹可循的开关。
岚少一时也感觉奇怪,按正常来讲,他探测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不应该呀,这龙气多显眼呐,先皇死后的龙气仍然还存留在他嘴里的玉琀上。”
“那是什么?”张曌低着头继续找开关。
岚少也低下身子找起来:“帝王死后都会在口中含上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古人认为在口中放上这样一块玉石可以标明帝王身份,向上通天,还能保证尸身不腐,震慑不干净的邪灵,虽然现在的修仙界已经证实这都是迷信,但古往今来无数帝王仍旧保持这个传统…”
张曌在听岚少说话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些石头碰撞的声音,下意识抬头转身,可没想到,那声音却越来越明显了,往洞口看去,一个大石球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滚过来,那石球的大小和门口稍差一些,正好能滚进屋内压到两人。
“诶!诶!!”张曌有些慌张的向后退着。
岚少一回头,迅速将张曌拉着,躲在一旁的夹角里,那石头硬生生撞在墙壁之上,没有砸在两人身上。就在两人还剧烈的喘息着,未曾从这惊险的一幕缓过来时,那大石头居然向下沉了,砸出来个大洞,底下正是装修豪华的主墓室。
岚少下意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赶忙跳了下去,在那底下转了一圈儿,对着上头那人喊到:“看过了,是主墓室,没问题!”
张曌捂着自己有些狂躁的心口,缓缓从上面一跃而下,整个屋子非常豪华宏大,两侧有不尽的兵马俑人,还有很多珠玉财宝,还有些上好的兵器和衣袍,都是陪葬品。
正常人看到这些稀世财宝,眼睛都要亮起来了,偏偏岚少无动于衷,他继续往前走着,那高台之上便是先皇的棺材,可是那棺材的尾巴根儿上竟然还有个粗粗的石柱,内部嵌有一个圆形底片,似乎是个机关洞口。
岚少自顾自的说着:“我就说我的预测绝对不会错的,应该是这陵墓在挖之后工人们才做出了几个假的入口,但没曾想其中这一个假的入口竟然和主墓室就隔了层墙,工人们应该也只是赶工期,所以才敷衍了事,没想到,这反倒让咱们方便了。”
张曌简单转了一圈,便窜了上去,敲了敲那机关口的圆形底片,十分好奇的问:“这个是个机关口吧?可是我没看到任何能触发机关的东西呀。”说着,她顺手按了一下那圆形的底片,那底片却突然移开了,一个石柱从其中缓缓升起,那柱子上居然摆着一本黄皮书。
岚少十分好奇的打开瞅了一眼,便甩给了张曌:“这书的作者是刻意把书留给你的,他让你自己看。”
张曌愣愣的接过书,直到将整本书看完才终于叹了口气。
岚少凑过去问:“看明白了吗,写什么了。”
张曌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前面有一部分是我父亲当年研究混沌灵气的笔记,他说混沌是另外于五行之外的另一种天然灵气,是属于纯阳的先天罡气,不同于我们平时在草药里和丹药里能提取到的少量极阳气息,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纯阳,我父亲也在笔记中提到过,只要有纯阳,就肯定会有纯阴,他虽然不希望我继续研究,但同时他也告诉了我,咱们这次会白来一趟。”
岚少顿时有些不悦,凑上去问:“我们不是进入主墓室了吗?他正常就应该把东西藏在这儿,或者什么机关里,他没说让你怎么找机关吗?”
张曌说:“他说了,需要我们想尽办法搞来一些阴气极重的宝物,就比如说玄阴九叶草,用14岁姑娘的头骨做成的手鼓,否则就是需要一只因为含恨而死积攒怨气集中的老鹰头骨,14岁少女头骨做成的手鼓只在西藏有,这东西因为太过于残忍,中原不允许出现,我们要想也弄不来,第二个,虽然有点可能,但我们既不知道如何寻找老鹰,更不知道如何驯化,这一点对于我们来说也不合适,唯一合适的只有去找玄阴九叶草,只要找到之后把那东西放在这个石柱上,机关就会自动把这宝物收入囊中,至于父亲藏匿丹药的地方其实就在棺材头那一侧的墙壁,那是一面机关墙,只有交了东西才能打开。”
岚少想着,只是微微扇了会儿风,便将扇子收好:“你说的那东西……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但现在想得到它也一样是价格不菲。”
“哪儿?”张曌抬头看他。
“浙江布政使司,杭州府,因为商业经济十分发达,又名众仙城,那里开着不少的拍卖场,我刚好有个朋友在那处,前些日子,他和我提起过这次要展出的商品里有你要的东西。”
张曌想了想:“可是我都大老远从中原回来了,我还要再走一次吗?”
“或许是这样。”
这一趟虽然没有直接拿到丹药,但也不虚此行,至少知道了要怎么直接拿到丹药的方法和机关怎么开启。两人便原路清除障碍,返回了地上。
张曌想着,既然这一次没有直接拿到丹药,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能这么走了,当地如今已经到了人吃人的程度,这番灾厄景象,张曌十分受到触动。
她轻轻的推开玄门大门,宋甫正在院子里扫树叶。那老人见她回来了,还只是原地的扫着,似乎是在等少女发话。
“宋伯,我们今日去,发现主墓室有机关,要想拿到此物,需要先去中原买下玄阴九叶草,才能打开机关,但我觉得我回来这一次就要花费将近13天时间,不算容易,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帮些忙再走?”
宋甫只是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就连镇守在边界的田将军,他的奉禄都被圣上苛扣,我现在还能拿出点钱来,给那些城头还没饿死的百姓施舍点粥菜,但那些人要是被惹急了,不吃人也会闹事儿的,你要是真想帮忙,这三天每天早晨都要早点起来,和我们一起煮粥,在那些民众闹事的时候把他们赶远点。”
“是。”
后来的三天早上,张曌坚持早起,帮众人一起煮粥做饭,在门口施舍给难民,可是一直到了第三天。所有的粥都施舍完了,张曌和一众玄门人打算收拾东西回中心城,最后一位老妇人捧着一碗有些凉了的粥,慢慢的往回走。有个小女孩儿却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她的粥夺走,跑了回去。
张曌见到这种情况,立马追了上去,可那小女孩儿仿佛是练过似的,尽管衣衫褴褛,但行动灵敏,没过两下,张曌一路狂奔着便追丢了。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生怕过一会儿就会有人站出来吃了自己,她就这样贴着墙往前走,看到那小女孩儿竟然将抢来的粥喂给母亲和怀中年幼的弟弟,那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不住的啼哭,母亲因为长期没吃过东西,一点奶水也没有,母女三个不知饿了多久,唯一有力气的大女儿只好出去偷,出去抢。
可是转眼一想,那老妇人好不容易分到一杯羹,不也很可怜吗?即使身处乱世,大家都一样可怜,谁先来的谁就分得到粥,无论如何也不该抢啊。
而且那老妇人看着也有些干瘦,对比起这三个还算年轻的人,那老妇人若是不吃饭恐怕真的会死呢。想着,张曌便从墙角处站了出来,那母女三人见到如此情景也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
小女孩儿声音颤抖着求饶:“仙女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抢的…我娘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不吃东西我弟弟就会饿死的……求求你了……我不敢了……我保证我不会再偷抢了。”
张曌见到这一幕也不知如何是好,分明这老妇人和这母女三人都一样可怜,他们也只是想活着才出去抢了粥,但现在若是自己把他们的饭都抢走了,他们就真的无路可退了。张曌最终还是心软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块有些发干的饼递给那小女孩儿:“生逢乱世,大家都不容易,这两块饼是给你们的赔礼,这碗粥我就拿走了。”
那小女孩儿不知为何却突然间哭了,将那碗粥双手奉上,不住的对着张曌下跪磕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她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满了梗咽和委屈,更多的还是感恩。
张曌心里十分沉重,但也只是端着粥就走了。穿过两条巷子,见到那老妇人还在城门口大哭大闹着,她赶紧凑过去将粥递上:“老婆婆,您的粥我帮您抢回来了。”
可那老婆子眼神里却满满都是蛮横,仍旧撒泼打滚的大声哭闹:“哎呀……哎呀…小娃娃活不起,到我这老太太抢饭吃,还被这傻姑娘充当好人给抢回来了,哎呦喂,这整的好像我老婆子不是个人一样,你说你怎么这么坏呢?人家孩子都饿了,抢了就抢了,你还要帮老婆子抢回来,玷污我的名声,哎呦,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曌整个人原地愣住了,她本以为她帮老妇人抢回了粥,给那小女孩儿施舍了两块干饼,是做了件善事,可未曾想自己却被这老妇人算计了,她不但不感激自己,还要骂自己帮她抢粥玷污了名声,多日的思念,悲伤,忧愁,苦痛的情绪随着两行清泪流下,张曌忍不住抽泣起来,她只是轻轻的颤抖着手,将粥放在那老夫人的身旁,转身便走了。
等回到了中心城,宋甫正在院子里捣药,他自顾自的坐在石桌边上,拿着仅剩的捣蒜器来捣药。
抬头之时却见少女脸上两行泪,宋甫有些心疼的起身:“怎么了孩子?出什么事儿了?”
张曌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清泉如注而不止,泪水顺流:“早上最后一个领取粥的是个老妇人,一个可怜的女娃娃从她手里抢走了粥,我找到那小女孩儿时,发现她也很惨,便施舍了两块干饼,等我把粥拿回来时,那老妇人竟然骂我是玷污她的名声……反过头来说起我了……”
十几岁的少女自然不懂得,乱世当中人心惶惶的道理,她只是对自己付出善意,却没有得到回应,单纯的感到委屈。
宋甫却只是叹了口气:“那老妇人其实姓崔,自从闹了饥荒,我们开始免费发粥的这一个月里,她次次都同我们闹,不是要我们给她多盛点,就是骂我们小气,给她多了,别人还不愿意,她还到大街小巷的那些猎人家里,叫他丈夫偷了人家的狗来杀掉吃肉,可说是做尽了缺德的事,那老太太不知好歹,并不是你的错。”
听着宋甫轻声的安慰,少女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三日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也该放你去做该做的事,我这儿已经无事可忙,你今日下午便即刻启程回中原,去众仙城把东西买了,这是伯伯给你的钱,路上若是不够了,无论到哪儿,提我就行。”宋甫说着说着,便从腰间拿下一个满满的零钱袋,整整一大包,沉甸甸的,就那样放在少女的手中。
少女的头发被风吹进了嘴里,却只是吸了吸鼻子,她明白自己此时应该坚强,而不是懦弱,应该识时务,所以她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份钱:“宋伯……这般恩情…孩儿无以为报…”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声音中带着哽咽和沙哑。
宋甫却只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傻姑娘,这一路上多长个心眼儿,伯伯我等你回家。”
那天的风是刮的如此大,吹干了少女眼角的泪,也吹醒了那坚强不息的灵魂。墙角与路边的蒲公英随风而摆动,少女御剑飞行,向远方的山林而去。
这一路上多少的苦累,多少的心酸都被这孩子咽下,她只稳稳当当的站在剑上,伸手抹了抹眼泪。
就这样,两天以后,张曌在荒郊野岭实在感到疲惫。这两天一直在野外,渴了就喝河水,饿了就摘一点果子,若是困了只能坐在树枝上睡一夜。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哪里,她只是从空中下来时看到路边的古道上竟然有家客栈,客栈旁是个村子,她没有多想,便推开了门往前走,可是这客栈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屋里的桌椅板凳都擦的发亮,能看出这里的主人十分爱护房屋家具,但是她实在是太疲惫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招呼着:“小二!”
那帘后的人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才慢慢从里屋出来,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居然带着一块三角形的破布,挡在口鼻前:“这位爷,咱们这家店目前已经不开业了。”
张曌揉了揉惺忪睡眼,有些好奇的问:“我多出钱还不行吗?为什么不开业?”
“爷,您不知道,我们这村子啊不仅闹饥荒,最近还闹了疫病,您没看着这村子里都没人吗?我们这小本儿买卖也是开不了张了,为了安全,爷,我这儿有剩下的布料,您要不带上吧?”那小二看着像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条破布来,要给张曌戴上。
可是张曌拖着疲惫的身躯到达这里,已然无力废话,随着双眼缓缓合上,她忍不住哐当一下,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爷……爷?”小二愣愣的看着这幅场景。
她的心中已然放下了所有东西,只专注着享受的这一刻难得的休息时光,沉溺在自己的睡梦里,等待着下一次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