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在床上翻到第七个身,窗外已经亮了,晨光透过雾气照进屋子,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他看着枕头下鼓起的玉简,后颈还留着夜无溟的手掌温度——那感觉不像人手,更像烧红的铁块贴在皮肤上,隐隐作痛。
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垂,昨晚那句“阿渊的耳朵比莲子羹还烫”还在耳边回响,带着点暧昧。
夜无溟捏着玉简离开前,眼神突然清明了一下,指尖擦过他耳垂时像是被什么情绪牵动了。
话音未落,那抹蓝又回来了,他踉跄着撞开竹门,衣摆扫倒了桌上的茶杯,碎瓷落地的声音在安静中格外刺耳。
此刻林渊摸着发疼的耳尖,终于理清了思绪——太玄长老袖子里的红绳、皇后赏给曹贵人的红绳、控魂术玉简里“以血为引”的咒文,还有夜无溟突变的眼神,这些线索在他脑子里绕成一团,勒得头一阵阵痛。
“必须先稳住夜无溟。”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草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他现在就像根沾了油的火把,一点就炸。”
天还没完全亮,林渊在演武场找到了正在练剑的夜无溟。
对方一剑劈向老梅,花瓣随着剑风落在他肩上,带着露水的气息,比那寒光闪闪的剑更有温度。
风吹起他的衣角,银铃轻响,像是心跳。
“昨夜……”林渊喉结动了动,然后提高声音,“其实我一直都在观察你。”
夜无溟停下了剑,梅枝“咔”地断成两截,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迟来的雪。
他转过身,眉毛微挑,眼里的雾还没散尽:“观察什么?”
林渊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坠——那是自己昨晚偷偷塞进去的平安符,正随着呼吸轻轻敲打他的衣服。
“观察你是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他掐了下掌心,在心里喊,“弹幕!情感测试暗示来一条!”
山风卷着晨露吹来,夜无溟睫毛颤了颤。
他忽然笑了,剑穗上的银铃叮咚作响:“你是在试探我对你的感情吗?”
林渊心跳漏了一拍,胸口有点闷。
弹幕从眼前滑过:“哇魔尊开窍了!”“小渊快承认!”“这波我站双向暗恋!”金光闪闪的文字冲淡了他的紧张。
“算是吧。”他低头说,耳尖又热了,手指碰了碰温热的耳廓,“毕竟……你是我在乱世里唯一的锚。”
铜钟突然炸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太玄长老的声音混着钟声传来:“选拔最后一轮,辰时三刻,演武台见。”
林渊看着太玄长老拂袖时露出的红绳,咬紧牙关——那老头果然没安好心。
演武台的青石板晒得发烫,脚踩上去能感觉到热。
灵音仙子出现了,她本该早被淘汰,现在却穿着崭新的月白仙裙,金步摇晃得人心烦,每一步都带着金属碰撞的声响。
“这是太玄长老特批的复活赛。”裁判长老冷冷地说,“林渊,你和灵音比一场,胜者入内门。”
林渊盯着灵音攥紧的袖角——那里露出半截红绳,和太玄长老的一模一样。
他在心里默念:“让她关键时刻走火入魔。”
弹幕立刻出现:“灵音快疯!”“反杀狗东西!”“走火入魔警告!”
铜锣刚响,灵音的剑就偏了三寸。
林渊后退时看到她眼里全是血丝,额头青筋跳动,明显是强行用了禁术,连呼吸都急促了。
“啊——!”她尖叫一声,剑泛起紫光。
她的发簪崩裂,碎玉扎进脖子,血溅到剑上,竟然“嗤啦”一声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味。
“走火入魔了!”
“快制住她!”
看台上乱作一团。
林渊退到台边,看着灵音挥剑砍向裁判长老——原本那位置是他。
太玄长老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他刚想上前,灵音却转向他嘶哑喊道:“主人……救我……”
夜无溟跃上台,指尖点在灵音后颈。
她倒下时,林渊看到她袖中红绳末端系着一颗小血珠,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你似乎总能预知一切。”夜无溟帮他擦掉袖口的血渍,声音轻得像羽毛,“刚才那一剑,本该刺进你心口。”
林渊握紧拳头。
他望着演武场外的老梅树,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他突然抓住夜无溟的手腕:“或许是你潜意识里相信我。”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带着清晨的凉意。
夜无溟盯着两人交叠的手看了很久,久到林渊以为他会甩开。
最终他低声应了一句“好”,指腹轻轻蹭过林渊掌心的茧:“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名单公布时,林渊收到了温宜公主的信。
信是洒金笺写的,墨迹未干,还带着淡淡梅香。
“你若成仙,勿忘初心。”
他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仿佛能看到小姑娘写信的样子。
想起昨天讲《白蛇传》时,她问:“姐姐讲的故事,都是真的吗?”那时他只当是孩子好奇,现在才明白她的眼神像在看一本旧话本,透着早熟的洞察。
月亮升到中天时,林渊坐在山崖边。
山风吹得衣领猎猎作响,远处仙门的灯火随风摇曳,像坠落的星星。
耳边突然响起陌生弹幕:“小心,太玄要动手了。”
他猛地回头,只看见树林里闪过一道黑影,带着树叶的味道和危险气息。
身后传来破空声。
夜无溟的声音裹着寒意:“有人想杀你,不如我们联手。”
林渊转身时掉了平安符。
夜无溟弯腰捡起,指尖抚过朱砂:“你确定不是你要杀我?”
他笑了,眼里幽蓝一闪而过,像深海的磷火。
他抬头望天,乌云不知何时聚起,雷声由远及近,像是命运的鼓点。
“最近总梦见雷劈……很疼,但能劈开混沌。”
林渊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发梢,想起心镜台里那些相似的尸体。
雷光越来越亮,将夜无溟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随时会断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