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卯时，晨雾还没散，太玄峰前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参加选拔的弟子。
山风带着露水吹在林渊脸上，他站在队伍最前面，看着那面盖着青纱的青铜镜，后颈一阵发凉。
镜面上隐约有暗金色的纹路，像蛇鳞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他听过关于心魔镜的传言，说是能撕开修士的道心，把最深的恐惧一层层剥出来。
“林小友，该你了。”太玄长老的声音从镜旁传来，嘴角挂着一丝笑，声音低沉得让林渊心里一紧。
林渊咽了口口水，想到枕头下面那块玉简，指甲都掐进掌心，手关节都白了。
他吸了口气，在踏进镜前的一刻，低声默念：“让我的心魔变成搞笑版……”
青纱无风自动，镜面泛起涟漪，发出一声轻响。
林渊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穿着水红色绣牡丹的裙子，头上歪歪扭扭别着朵绢花，正踮着脚在广场中央扭腰摆手，音响里循环播放着《最炫民族风》。
鼓点刺耳，节奏荒诞，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噪音。
周围的弟子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夹杂着各种窃语和惊叹。
连平时一脸严肃的内门执事也捂嘴别过脸，肩膀微微抖动。
林渊耳朵红了，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但还是松了口气——镜中那个踩错拍子的自己，比他真正的恐惧可爱多了。
“下一位，夜无溟。”
林渊背后一紧。
他看着那道玄色身影走来，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昨晚夜无溟盯着玉简的眼神，还有幻境里他掐自己手腕的力道，突然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地，林渊闭上眼，心里反复念叨：“让他看到自己爱上我的画面……让他看到……”
镜面的涟漪比之前更剧烈，泛起幽光。
当夜无溟的倒影出现时，林渊差点咬到舌头——镜中的场景不是血雨腥风，也不是被封印的孤寂，而是夜无溟坐在竹屋檐下，手里端着一碗他煮的青菜粥，眼神温柔得不行。
粥香混着竹叶清香扑鼻而来，微风吹过，带来远处溪流的声音。
画面一转，两人并肩站在山巅，夕阳拉长了影子。
夜无溟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碰什么脆弱的东西。
林渊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温度，还有空气里的松木味。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立刻被旁边的人捅了捅。
林渊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偷偷看了一眼夜无溟，对方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直到镜中画面消失，夜无溟转身时，目光扫过他的瞬间，竟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这镜子……”太玄长老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他走到镜前，打出一道法诀，镜面却只是晃了晃，连一点灵光都没亮起。
林渊攥紧袖口，喉咙发干：“可能是我修为太低，影响了镜子……”
“哦？”太玄长老看他一眼，目光像针一样，“林小友倒是会找理由。”他扫过人群里的夜无溟，又看了角落脸色发白的灵音仙子一眼，冷笑一声，“今天测试先停了，明天辰时继续。”
林渊回到竹屋时，月亮刚爬上屋檐。
他刚关上门，就扶住桌角——刚才强撑的镇定一下子崩了，后背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冰凉难受。
更让他不安的是，当夜无溟的画面出现时，他感觉脑袋里“嗡”了一下，像是弹幕能力被人扯了一下，多漏了一些出来。
深夜，林渊做了个噩梦。
他站在青铜镜前，镜子里却没有自己的影子。
夜无溟的脸浮出来，瞳孔泛蓝，声音冰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改我的心？”
林渊想跑，脚却动不了；想喊，却发不出声。
直到镜中伸出一只手，指尖抵在他眉心，他猛地惊醒，额头全是汗，枕头都湿了。
“是能力的副作用……”他摸黑倒了杯水，手还在抖。
窗外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他突然想起灵音测试时的样子——她盯着镜子脸色惨白，镜中映出满屋子血光，她尖叫着挥剑劈向镜子，被当场制住。
第二天清晨，林渊在演武场遇到被赶出门的灵音。
她的发簪歪了，眼睛红红的，走过他身边时突然拽住他衣袖：“是你做的！你动了镜子！”
林渊低头看她抓着自己的手，指尖冰冷颤抖，轻声道：“仙子说笑了，我只是……顺其自然。”
灵音身体一震，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踉跄着跑了。
林渊看着她消失在山门外，转身时撞见一道玄色身影。
夜无溟站在他身后，晨雾中的神情比平时柔和些，声音却低得像耳语：“你昨天许了什么愿？”
林渊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开口，夜无溟却抬手指向远处的山崖：“今晚子时，我在那里等你。”
夜色渐深，林渊独自爬上崖顶。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衣领，寒意渗入骨髓。
他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摸出怀里的玉简——太玄长老的控神术还在，夜无溟的邀约还在，镜中那个梦也在。
他忽然想起弹幕里有人刷过“主角要翻车了”，当时只觉得是玩笑，现在却觉得脖子一阵凉。
崖边的松枝被风吹得沙沙响，林渊望着天边将明未明的星星，轻声道：“希望明天……不会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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