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唐的手掌按在沙州城西的夯土城墙上，指尖传来潮湿的凉意。他记起陈景记忆里敦煌文书的残页——「沙州城基，依宕泉河而建，西墙下有暗渠通城内水窖，贞观年间曾浚深三丈」。
“王二哥，”李归唐指向城墙根下一处丛生的芦苇，“挖开这里！下面是通城内水窖的暗渠！”
王二愣了：“挖渠？归唐兄弟，咱没那么多时间啊！”
“不是挖渠，是‘炸’渠！”李归唐从怀里掏出用油布包好的硫磺硝石混合物，又捡起几块尖利的戈壁石，“周大叔，把震天雷的引线加长三倍，塞进这几块石头缝里，做成‘水雷’！”
老周铁匠虽不懂“水雷”是何物，却见李归唐眼中胸有成竹，立刻动手将炸药塞进石缝，接上长长的引线。
此时城东方向，尚婢婢的主力已抵达沙州城下，与城头的悉诺逻遥相呼应。尚婢婢勒住战马，看着紧闭的城门冷笑道：“张议潮，你以为躲在地道里就安全了？悉诺逻，给我往地道里灌烟！”
城头的悉诺逻立刻指挥士兵搬运干柴，准备熏烤地道。然而就在此时，西城墙下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李归唐引爆了塞在暗渠入口的“水雷”！碎石飞溅中，原本被淤泥堵塞的暗渠洞口被炸开，浑浊的宕泉河水瞬间倒灌而入！
“水！水灌进来了！”城内水窖方向传来吐蕃兵的惊叫。
李归唐看着河水顺着城墙根基的缝隙渗出，嘴角扬起冷笑：“尚婢婢，你以为断我水源，我就没办法了？我偏要让你的沙州城，变成水城！”
他转向王二：“走！去北城门！给尚婢婢送份‘大礼’！”
与此同时，沙州城地下的地道内，张议潮正带着归义军主力被困在迷宫般的通道里。浓烟从通风口灌入，士兵们纷纷咳嗽不止。
“张公，地道被烟熏了！再不走就全完了！”刀疤脸焦急地喊道。
张议潮脸色铁青，突然听到地道深处传来哗哗的水声：“这是……哪里来的水？”
李归唐的声音突然从一个侧洞传来：“张公！跟我来！走‘唐贞观三年’标记的通道！那是当年修城时预留的排水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归唐浑身湿透地站在侧洞口，身后是奔涌的河水。张议潮又惊又喜：“归唐？你怎么……”
“来不及解释了！”李归唐挥手，“跟我走，从排水道直通北城门下！”
原来他炸开暗渠后，故意让河水灌入地道，看似绝境，实则利用水流冲开了被淤泥堵塞的唐代排水道。归义军将士们在齐腰深的水中跋涉，顺着水流方向，果然看到前方出现一丝光亮——那是北城门基座的透气孔！
“张公，”李归唐抹了把脸上的水，举起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这是我让老周打的‘城门钥匙’！”
包裹打开，里面是十几根前端弯曲的粗铁条——正是现代“撬棍”的雏形。
此时北城门楼上，尚婢婢正指挥士兵向城外的王二部射箭，突然感觉脚下的城楼微微震动。他还没反应过来，城门基座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李归唐带着归义军弟兄们从排水道冲出，用撬棍猛地别住城门内侧的门闩！张议潮亲自带队，挥舞着大刀砍向猝不及防的吐蕃守军。
“开城门！”
随着一声呐喊，沉重的北城门在撬棍的杠杆作用下缓缓打开！早已等候在外的王二带着弟兄们如潮水般涌入，短柄斧劈砍声、吐蕃兵惨叫声响彻夜空。
尚婢婢惊得从马背上差点摔下来：“怎么可能？城门怎么开了？”
他扭头看向城头，却见西城门方向火光冲天——老周铁匠带着人趁乱点燃了吐蕃军械库！浓烟滚滚中，李归唐站在燃烧的军械库顶上，手中挥舞着一面临时赶制的“唐”字大旗！
“归唐！归唐！”归义军将士们看到大旗，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彻云霄。
尚婢婢看着腹背受敌的局面，又听闻军械库被毁，知道大势已去，怒吼道：“撤！快撤！”
然而为时已晚。张议潮率军从城内杀出，王二从城外杀入，两面夹击之下，吐蕃军队顿时溃不成军。悉诺逻试图组织抵抗，却被王二一斧劈落马下。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沙州城头时，那面飘摇的吐蕃军旗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李归唐高举的“唐”字大旗。张议潮登上城楼，看着城内城外欢呼的归义军弟兄和闻讯赶来的沙州百姓，眼中泪光闪烁。
“乡亲们！”张议潮的声音在城头回荡，“我张议潮，今日率归义军，替大唐，收回沙州了！”
“大唐万岁！归义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沙州城。
李归唐站在张议潮身边，看着朝阳下欢呼的人群，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他做到了，他真的参与了这场改变历史的起义！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张淮深被扶上城楼，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张公，归唐兄弟，尚婢婢虽败，但论恐热带着残兵逃往瓜州了，而且……我在狱中听到吐蕃兵议论，他们在河西囤积了大批粮草，准备长期围困我们。”
张议潮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瓜州、肃州、甘州……河西走廊还在吐蕃手里。归唐，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归唐望向东方，那是大唐的方向。他知道，收复沙州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他深吸一口气，指向地图上的瓜州：“张公，论恐热逃往瓜州，必然会加固城防。我们要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收复瓜州！”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坚定：“但收复瓜州，不能只靠蛮力。我有一计，可让瓜州不战而降……”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飞奔上城楼，气喘吁吁地喊道：“张公！归唐先生！从长安方向……来了一队使者！他们打着大唐的旗号！”
“什么？”张议潮和李归唐同时愣住。大唐的使者？在这个时候？
李归唐心中猛地一动，难道是历史上张议潮派往长安的信使终于有了回应？还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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