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子砸得越来越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教育局会议室的玻璃窗上,像是老天爷替林晚秋鸣不平。赵局长把文件重重摔在胡桃木会议桌上,蓝黑墨水在《报案登记表》上洇出片乌云似的污渍:"立刻成立调查组!"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林晚秋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疼。
"张强现在人呢?"赵局长钢笔敲着桌面,瓷杯盖跟着嗡嗡颤。
保安队长满头大汗地进门,制服后襟全湿透:"刚才还在楼梯口,一转眼就..."
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传来铁皮柜倒地的巨响,接着是张强气急败坏的吼叫:"妈!你跑来干嘛!"
林晚秋瞬间挺直了背。她听出张强声音里的慌张,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躁,像是怕他妈坏了大事。走廊尽头的窗户晃了晃,雨幕里钻出个熟悉的身影——是张强他爸张建国,那个平时在纺织厂车间里见人就递烟的老实人,此刻正拽着王秀莲往楼梯口拖,胳膊上青筋暴起:"你是不是疯了!强子说得对,你来这儿不是添乱吗!"
"我不添乱?等那小贱人毁了我们全家?"王秀莲尖锐的嗓音穿透走廊,"我已经去派出所告她污蔑!看谁经得住查!"
林晚秋握着铁盒的手猛一收紧,冰凉的金属棱角硌进掌纹里。前世张强他爸就是这样,表面老实巴交,背地里却帮着他妈欺负自己。这一世,他们又凑到一块儿了?
"晚秋?"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晚秋转身,看见李红梅站在走廊拐角,校服裙摆还在滴水,怀里紧紧抱着用油纸包好的饭盒。她辫子上沾着片梧桐叶,鼻尖冻得通红,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林晚秋喉咙发紧。上一世这个时候,李红梅已经跟她疏远了,嫌她成分不好影响自己入团。
李红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手指摸到林晚秋胳膊上被张强抓红的地方,倒抽一口冷气:"他们动手了?"
"没大事。"林晚秋扯扯袖口盖住红痕,"你来干嘛?"
"你傻啊!"李红梅急得直跺脚,声音压低却透着一股狠劲,"王秀莲刚才去派出所闹呢,说你偷她家东西。我妈在派出所上班的表弟看见张强他爸鬼鬼祟祟往档案室后窗溜,手里还拿着个牛皮纸信封,八成是想偷梁换柱!"
铁盒里的金属器械突然"哐当"撞响。林晚秋瞳孔骤缩——他们不止想毁掉她手里的证据,还要去动教育局存档的原始档案!前世自己就是这样掉进他们连环计里的!
"王老师还在会议室?"林晚秋抓住李红梅湿漉漉的手,就往走廊另一头拽。
李红梅踉跄着跟上,怀里的饭盒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刚跟赵局长进去,说是要打电话核实清华那边的录取名单......"
会议室的木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赵局长变调的声音:"......什么?北京来电说查无此人?不可能!三天前收到的特快专递......"
林晚秋手搭在门把上,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张强阴恻恻的笑声:"晚秋,我们谈谈。"
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手里攥着把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湿漉漉的污泥——显然刚从哪个泥坑里摸出来的。走廊顶灯的瓦数很低,把他脸照得半明半暗,露出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钉子。
窗外的雷声滚过天际,林晚秋感觉后颈汗毛全竖起来了。前世张强动手就是这副模样,表面平静,内里早已盘算好怎么置她于死地。
"谈什么?"林晚秋把铁盒换到左手,右手悄悄伸向门后的灭火器手柄。金属喷嘴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谈你怎么撬开我抽屉锁的?还是谈刘雪琪肚子里那个孽种?"
张强突然扑过来攥住她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骨头。他嘴里的酒气混着汗臭味喷在她脸上:"你非要把事做这么绝?"
"是你先做得绝!"林晚秋用铁盒猛撞他肋骨,听见张强闷哼一声。她趁机抽出右手,指甲狠狠掐进男人手背,"三十年前你偷走我人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张强吃痛后退半步,手背立刻显出几道血痕。他抹了把脸,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猛地把什么东西塞到林晚秋衬衫口袋里,布料下硬硬的形状硌得她心口发慌。林晚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张强突然提高嗓门:"晚秋你别闹!我知道你喜欢我,但这种事不能勉强啊!"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声,赵局长带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好转过拐角。林晚秋瞬间明白张强要干什么——这畜生想倒打一耙,歪曲成男女感情纠纷!
"张强你无耻!"林晚秋气得浑身发抖,想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却被张强死死按住手腕。
男人的体温透过衬衫硌得她皮肤发烫,指甲几乎要嵌进她肉里。他越靠越近,嘴巴几乎贴到她耳朵上,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放聪明点,闹大了谁也讨不到好。乖乖认了,将来我大学毕业还能..."
话没说完,林晚秋突然用尽全力把铁盒往他胸口砸过去。张强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林晚秋趁机摸出他塞进口袋的东西——是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边缘还沾着几缕金黄色的长发。这不是她的东西!是刘雪琪的!张强故意留下这个,就是想坐实他们之间有私情!
"赵局长,您来得正好!"林晚秋举起荷包,声音清亮,"张强刚才想非礼我,还塞这种东西栽赃陷害!"
赵局长的脸瞬间沉得像雷雨前的天空,钢笔在掌心转了三圈又停住:"张强!这是教育局!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不是我!"张强慌忙摆手,眼睛却瞟向林晚秋手里的铁盒,"是她主动来找我,说只要让她上大学,什么都愿意..."
"放屁!"林晚秋直接打断,"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你在哪儿?"
张强脸色一白:"我...我在家复习功课。"
"巧了,"林晚秋冷笑一声,"纺织厂李师傅五点十分送布料路过教育局后墙,看见有个穿的确良衬衫的男人正往档案室后窗塞东西,还差点被巡逻的保安逮住。"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张强心口,他手里的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刀刃在白炽灯下闪着寒光。
赵局长的脸色彻底黑了,指着张强鼻子:"你爸刚才鬼鬼祟祟在档案室周围转悠,现在你又带着凶器出现在这里?"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暴雨声、办公室里电话机急促的铃声、还有张强越来越响亮的呼吸声混在一起,成了最讽刺的背景音乐。
"不是我爸!"张强突然扑向林晚秋,"是你设计陷害我们全家!我跟你拼了!"
林晚秋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伸脚一绊。张强重心不稳往前扑去,脸直接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闷响。额头瞬间红肿起来,渗出血珠。
"反了你了!"赵局长冲上来,肥硕的身体爆发出惊人速度,一把揪住张强后领,"竟敢在教育局行凶!"
"局长!档案室!"林晚秋突然想起刚才张强塞东西的动作,"张强他爸想毁档案!"
这句话像电流击中所有人。赵局长立刻高喊:"小王!小李!去档案室!"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立刻往走廊另一头冲。林晚秋抓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塞进铁盒,锋利的刀刃隔着薄薄铁皮都能感觉到寒意。
"不是我!"张强还在挣扎,手腕被赵局长铁钳似的大手攥着,"是她先动手的!她想讹诈我!"
"闭嘴!"赵局长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张强一巴掌。声音脆响在走廊里回荡,惊飞了窗台上躲雨的麻雀。
林晚秋注意到张强摔倒时,裤袋里掉出半张揉皱的信纸,边角还带着新鲜的泥渍——刚才在外面找的就是这个?她趁乱踩住纸片,鞋底碾过粗糙纸面的触感格外清晰。
"王科长!把他带去禁闭室!"赵局长吼道。
两个保安架着瘫软的张强往外拖,男人经过林晚秋身边时突然停止挣扎,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角扯出个诡异的笑:"你以为赢了?林晚秋,咱们走着瞧!"
林晚秋没理他,等他们走远才抬脚,弯腰捡起那张沾着泥点的纸片。展开一看,上面是用红墨水写的几行字,墨迹都晕开了:
"清华大学教务处:
关于贵校录取的林晚秋同志,经复查其高考试卷存在异常涂改痕迹。本着对国家人才选拔负责的态度,建议暂缓发放录取通知书,待本地教育局进一步核查..."
下面是半个模糊的签名章,看轮廓像是教育局招生办的章。是王科长!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就算偷不走档案,也要伪造教育局文件阻止她上大学!
"这是伪造的吧?"李红梅凑过来,手指戳着纸面,"招生办的章哪能用红墨水盖?"
林晚秋把纸片塞回铁盒,铁盒重重合上的声响在空旷走廊格外清楚:"何止是假章,连纸张都有问题。你看这纸,是城东文具店特供教育局的带水印信笺,昨天我去交材料时还看见王科长领了一叠。"
赵局长正好打完电话回来,手里的听筒还冒着热气:"市局已经派人盯着招生办了,只要有人敢动档案,立刻就能抓现行。"
他突然盯着林晚秋脚边:"那是什么?"
林晚秋把铁盒放在会议桌上,金属盒底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出深色水痕:"张强口袋掉的,应该是他们伪造的举报信。"
"胆大包天!"赵局长气得发抖,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盖弹起来老高,"伪造国家机关文件,这是犯罪!"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喧哗声,混杂着桌椅碰撞声和女人尖利的叫骂。李红梅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饭盒摔在地上,铝制外壳撞出巨响。
"怎么回事?"林晚秋抓起铁盒就往声音来源跑。走廊尽头,王秀莲正被两个保安架着胳膊,头发散乱,新烫的卷发像被鸡刨过的窝。她拼命扭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放开我!你们这些小官僚,欺负我们老百姓!我儿子是大学生,你们不能抓他!他可是要当教授的!"
"王主任!"赵局长追上来,脸色铁青,"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让无关人员闯进来?"
"拦不住啊局长!"气喘吁吁的保安面红耳赤,"她刚才蹲在后墙根扒着水管子往上爬,像壁虎似的就翻进来了!手里还捏着半截砖头要砸档案室窗户!"
王秀莲听见这话突然安静下来,眼珠子转了半圈,突然指着林晚秋尖叫:"就是她!都是这小妖精撺掇的!她就是看不得我们家好!当年要不是我家强子可怜她..."
"够了!"林晚秋突然往前跨一步,铁盒重重砸在旁边的石墩上,里面的玻璃小瓶撞得叮当作响。
她死死盯着王秀莲,声音冷得像冰:"你家强子可怜我?1986年高考前三个月,张强偷走我唯一的物理复习资料,是可怜我?撬我抽屉锁偷走录取通知书,是可怜我?让你家侄女顶替我上大学,也是可怜我?"
王秀莲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打得懵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喊:"哎哟喂我不活了!狐狸精逼死人了!"
"你以为撒泼打滚就有用?"林晚秋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女人,"刚才张强想栽赃我,现在又想撒泼耍赖?你们一家子的手段就这么低级?"
王秀莲突然抱住林晚秋的小腿,指甲深深掐进她裤腿:"你不撤案我就不松手!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死在教育局门口!"
林晚秋感到小腿一阵刺痛,低头看见那双手在她裤子上留下几道灰黑的指印。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滑,和冰凉的铁皮盒贴在一起,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我告诉你,"林晚秋慢慢蹲下身,声音平静得可怕,"今天就算你死这儿,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清华大学我上定了,谁也拦不住。"
她拨开王秀莲的手,注意到老人指甲缝里还沾着点白色粉末——是档案袋密封用的火漆粉!刚才张强他爸果然动手脚了!
"局长,王秀莲指甲缝里有火漆粉。"林晚秋朝赵局长扬了扬下巴。
赵局长立刻让保安掰开王秀莲的手细看,老女人挣扎着尖叫:"凭什么看我的手!你们这是侵犯人权!我要去告你们!"
"那就等公安机关来处理吧。"赵局长掏出钢笔,在记事簿上快速写着什么,"小陈,立刻联系派出所,就说有人非法入侵教育局,涉嫌毁坏国家重要档案。"
王秀莲的尖叫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派出所的三轮车"突突突"开进教育局大院时,雨势正好小了些。林晚秋看着王秀莲被警察带走,那身新买的的确良衬衫皱成咸菜干,头发上还沾着墙根的霉斑,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她知道这个老虔婆还没放弃。
李红梅帮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动作细心:"晚秋,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我刚才听见王科长给市局打电话,好像在托关系。"
"当然不算完。"林晚秋摸了摸裤兜里张强掉出来的纸片,"他们手里还有伪造的举报信,我怀疑..."
话没说完,就听见会议室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赵局长举着没了底的搪瓷杯,脸色铁青地站在电话机旁,线路那头传来刺耳的忙音。
"刚联系上清华大学招生办,"赵局长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那边说半小时前收到署名'林晚秋'的电报,说自愿放弃清华大学录取资格..."
林晚秋感觉浑身血液突然涌上头顶,手里的铁盒"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玻璃小瓶滚落出来,液体溅在水磨石地面上,晕开一朵朵深色小花。
完了!他们还有后手!竟然敢伪造电报!
"不能算!"林晚秋冲过去抓住赵局长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份电报肯定是假的!我根本没发过!"
赵局长被晃得钢笔都掉了:"但是清华大学招生办说...发报地点就在咱们县城邮局!"
窗外的雷声突然炸响,震得窗玻璃嗡嗡发抖。林晚秋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正在纺织厂流水线上当挡车工,而刘雪琪已经坐上了北上的火车,穿着本该属于她的新衣服,拿着本该属于她的行李箱,里面装着本该改变她命运的录取通知书。
不行!绝不能再让历史重演!
林晚秋抓起铁盒就往外跑,鞋跟踩在水洼里溅起一片片水花。李红梅在身后喊她名字,声音被哗哗雨声吞没。她冲到楼下,正好看见派出所的三轮车载着王秀莲往外驶,老女人正从车窗往外扔什么东西——是半块带血的纱布。
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张强明明只是手背被她指甲划伤,怎么会用到这种大块纱布?难道刘雪琪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等她细想,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王科长擦着眼镜从楼道跑出来,领带歪在脖子上:"小林同志,等等!"
林晚秋脚步没停。
"电报的事我知道是谁干的!"王科长突然大喊,声音在雨幕里飘散,"是刘雪琪她爸!在邮局工作那个..."
林晚秋脚步一顿。刘雪琪父亲在邮局工作?
"她爸是邮局的分拣员!"王科长气喘吁吁跑到近前,额头上全是汗,"我刚才听老赵说...那个伪造的电报...就是从你们小区附近的邮电所发出去的!"
真相像闪电划破雨幕。林晚秋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刘雪琪父亲确实在邮局工作!他们竟然连这个关系都利用上了!
派出所方向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不是王秀莲的嗓音,而是年轻女孩的哭喊。林晚秋心里一紧,抓起铁盒就往大门方向跑。
雨又大了起来,打在身上生疼。她跑到大门口,正看见两个警察按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姑娘往三轮车上塞。那姑娘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露出张苍白秀气的脸——是刘雪琪!
"我没有!不是我干的!"刘雪琪拼命挣扎,肚子微微隆起已经看得出来了,"是张强逼我的!都是他让我做的!"
林晚秋突然想起张强裤子里掉出来的妇产科收据。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前世自己到死都不知道,原来这两人在她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暗度陈仓!
林晚秋上前一步,铁盒在手里握得死紧。她看着刘雪琪那张哭花了的脸,想起前世这个女人穿着自己没机会穿的大学制服,住着本该属于自己的房子,甚至用着自己的学识在她面前炫耀。
恨意像野草般疯长。
刘雪琪也看见了林晚秋,哭声突然停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是刻骨的怨毒:"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和强子..."
"省省吧。"林晚秋打断她,"当初是谁假装请教我习题,偷看我笔记本?又是谁明知道张强早跟我定了亲,还半夜三更往他家跑?"
这话让刘雪琪像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要不是警察拉着,差点就扑过来撕打:"你胡说!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强子本来就不爱你!"
"爱不爱不是靠抢别人东西证明的。"林晚秋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你们两个都这样了...肚子里孩子怎么办?让他跟你们一起毁在这骗局里?"
提到肚子,刘雪琪突然安静下来,手不自觉地护住小腹,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警察终于把她按进了三轮车,铁皮车厢发出"咣当"巨响。林晚秋看着那个曾经毁掉自己人生的女人哭得肩膀耸动,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王科长追到门口,手里挥舞着绿色电报回执:"查到了!确实是刘雪琪父亲利用工作便利伪造的发报记录!"
赵局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华大学招生办已经联系本部核查,明确表示从未收到过取消录取的请求。"
林晚秋转过身,雨珠从她发梢滴落,砸在磨旧的解放鞋面上。公安局的警车鸣着笛从旁边驶过,三轮车上张强和王秀莲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像极了上辈子那些个绝望的夜晚。
"走吧。"林晚秋拉起李红梅的手,雨水顺着两人紧握的手指缝往下淌,"我得去趟邮局,有些事得当面问清楚。"
李红梅点点头,帮她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出教育局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赵局长的喊声:"小林同志!等一下!"
林晚秋回头,看见老局长举着油纸包好的文件跑过来,文件边角已经被雨水洇湿:"清华大学招生办的加急回电,还有...这是你高三全年的成绩单复印件,刚才从档案室找到的原始记录。"
纸张带着油墨的香气和赵局长手心的温度,林晚秋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和一个个鲜红的对勾,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些数字背后,是她挑灯夜读的无数个夜晚,是她被偷走人生前最后的光芒。
"谢谢局长。"林晚秋声音有些发紧。
"快去忙吧。"赵局长摆摆手,目光落在她紧抓不放的铁盒上,"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
雨幕中,林晚秋和李红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铁盒在林晚秋怀里沉甸甸的,里面装着证据,装着仇恨,也装着一个三十岁女人重生的希望。
她们走到街角时,林晚秋回头望了一眼教育局大楼。雨水冲刷着墙面上"百年树人"四个大字,张强他爸塞在砖缝里的信封正赫然暴露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下——刚才混乱中,谁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那信封边角露出半截粉红色信笺,是刘雪琪最喜欢用的那种带香味的信纸。
林晚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