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像贴着耳膜在震。林晚猛地攥紧那张纸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脚步声正从楼梯间清晰传来——不是电梯，是沈砚折返的脚步声！他根本没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晚几乎是扑跪下去，一把抓起滚落的珍珠和那张要命的纸条，连同摔弯的书签胡乱塞进速写本内页。她刚把本子死死抱在胸前，铁门就被推开了。
沈砚站在门口，白大褂被风吹得微扬。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忘了给你带水。画这么久，渴了吧？”他的目光在空旷的露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林晚苍白的脸上，“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紧抱速写本的手，扫过她脚下那片刚刚捡起珍珠的水泥地。
“没……没事，”林晚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就是风太大，吹得有点头晕。”
沈砚走近，将保温杯递过来。杯壁温热，林晚却觉得烫手。“喝点温水。”他语气温和，目光却带着审视，“画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林晚的心跳几乎停止。速写本里夹着那张纸条！她下意识把本子抱得更紧，指关节都泛了白：“……还没画好，都是草稿，乱糟糟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沈砚镜片后的眼神深了几分，嘴角却依然噙着那抹温和的笑：“好，等你画好了再给我看。”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想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林晚几乎是本能地偏头躲开了。
那只手悬在半空，顿住。沈砚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凝固了零点几秒。露台上的风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我……我想回去了。”林晚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头有点疼，想回去躺会儿。”她紧紧抱着速写本，像抱着唯一的浮木。
沈砚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像巨石压在林晚胸口。几秒钟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手：“好，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车里，气压低得让人窒息。林晚紧贴着车窗，怀里死死抱着速写本，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沈砚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紧绷，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那节奏像某种倒计时，敲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他不再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询问她晚餐想吃什么。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心慌。
——
回到公寓，林晚几乎是冲进卧室，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手心里全是冷汗，那张被她揉得发皱的纸条，像块烧红的炭。
她颤抖着展开纸条，再次确认上面的字迹——是她自己的！每一个字的转折，每一处细微的顿挫，都刻着她的书写习惯。这不可能伪造！
“不要相信沈砚说的任何话。” 这行字像冰锥刺进她的脑海。
星汇广场观景台……明天下午三点……有人会帮……
是谁？那个递炭笔的黑框眼镜男生？还是…苏晓？
她猛地想起苏晓之前的欲言又止，想起那张图书馆监控截图，想起沈砚对苏晓若有若无的排斥…苏晓知道什么？她是不是就是纸条里说的“有人”？
巨大的恐慌和混乱攫住了她。如果纸条是真的，那她现在身处何处？她自以为甜蜜的生活、水到渠成的婚姻是什么？沈砚温和表象下，又藏着什么？
她冲到书桌前，疯狂地翻找。抽屉里，书架角落，甚至床垫下…她要找到任何能佐证或推翻这恐怖猜想的证据！然而，所有属于她的物品都干净整洁得过分，没有日记，没有旧照片，只有和沈砚在一起后那些“完美”的记忆碎片。
腕间的玉镯触手温润，此刻却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惊恐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这个被沈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女孩，真的是她吗？
“晚晚？”沈砚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好点了吗？我熬了点粥。”
林晚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她手忙脚乱地把纸条塞进枕头芯最深处，又把速写本塞进书桌最底层的抽屉，用几本厚重的画册压住。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几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好多了，这就来。”
拉开房门，沈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站在门口。他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仿佛刚才车里的低气压只是她的错觉。
“喝点热的。”他把粥递过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刚才在找东西？看你屋里有点乱。”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接过碗，指尖冰凉：“没……没有，就是收拾了下画具。”她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砚没再追问，只是抬手，这次不容拒绝地拂开了她颊边的碎发，指尖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别太累，”他的声音低沉柔和，“明天周末，在家好好休息，我陪你。”
在家休息？林晚捏紧了碗沿。明天下午三点，星汇广场！她该怎么出去？
“我……我约了晓晓明天下午逛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这个借口有多拙劣。苏晓？沈砚最不希望她接触的人！
果然，沈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幽深：“苏晓？她不是刚跟你闹过不愉快？”
“就是……就是想跟她道个歉，昨天是我态度不好。”林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而且，我也想买点……买点订婚用的东西。”她抛出这个诱饵，心跳如擂鼓。
沈砚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抵她灵魂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林晚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睡衣。
就在她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沈砚忽然笑了。那笑容温和依旧，甚至带着一丝纵容。
“好，”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去就去吧。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最近流感很厉害，商场人多，别待太久。下午四点前我去接你，嗯？”
四点前？林晚的心沉了下去。纸条上约的是三点。他给她留出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而且，他要来接她！这意味着她的行踪，甚至她和苏晓（如果真是苏晓）的谈话，都可能在他的监控之下！
“嗯……好。”她听见自己干涩地应着，低头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只留下冰冷的绝望。
沈砚看着她安静喝粥的样子，眼神深不见底。他转身走向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复消息。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某种无声的信号。
林晚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他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包口没有完全拉拢，露出里面一个熟悉的、冰冷的金属边角——是那个装着黄铜书签的绒布袋。袋子旁边，似乎还压着一个更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盖微微敞开一道缝隙，里面隐约可见……针管冰冷的反光。
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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