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林晚睁开眼，腕间的玉镯冰凉地贴着皮肤。昨晚沈砚公文包里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连同里面针管冰冷的反光，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
她猛地坐起身，手伸向枕头芯深处。指尖触碰到那张被汗水微微濡湿的纸条，才松了口气。它还在。“星汇广场观景台，下午三点”。
客厅传来餐具轻碰的声响。林晚深吸一口气，把纸条重新藏好，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她不能慌。
走出卧室，沈砚正把煎蛋摆上餐桌。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抬头，笑容温和干净，仿佛昨夜公文包里那个冰冷的盒子只是她的噩梦。
“醒了？来吃早餐。”他拉开椅子，“牛奶温度刚好。”
林晚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客厅。那个黑色的公文包，此刻正安静地立在玄关柜上，拉链紧闭。
“在看什么？”沈砚把牛奶推到她面前，声音带着晨起的松弛感。
“没…没什么。”林晚低头搅着麦片，牛奶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就是觉得…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嗯，”沈砚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一片吐司，“昨晚那台紧急手术很成功，病人脱离危险了。”他咬了口吐司，动作自然，“下午我送你去见苏晓？”
“不用了，”林晚立刻拒绝，声音有点急，“你昨晚都没休息好，我自己打车去就行。”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女生逛街，你跟着也无聊。”
沈砚抬眼看她，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无波，像两潭深水。他慢慢咀嚼着，没有立刻回答。餐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也好。”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你自己小心。四点，老地方接你。”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别让我担心。”
“嗯。”林晚应着，心却沉得更深。四点，像一个倒计时，悬在她头顶。
——
整个上午，林晚都坐立不安。她试图画画分散注意力，画笔落在纸上却毫无章法。沈砚待在书房处理邮件，门虚掩着。林晚每次经过，都感觉有一道无形的目光穿透门缝，落在她背上。
快到中午时，沈砚接了个电话。他走到阳台，声音压得很低。林晚装作在客厅倒水，竖起耳朵，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词：“…确定在那边？…盯紧…别让她靠近…”
她的心瞬间揪紧。是苏晓吗？他知道了？
沈砚挂了电话走进来，神色如常：“医院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午饭你自己解决？”他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目光掠过那个公文包，却并没有带走它。
“好。”林晚看着他出门，直到电梯下行声消失，才猛地冲到玄关柜前。
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像潘多拉魔盒，静静地立在那里。拉链严丝合缝。
拿？还是不拿？
指尖在距离拉链几厘米的地方颤抖。如果里面有针剂，那是什么？如果什么都没有，只是她多心…可那张纸条，那个日期，那些缺失的记忆碎片…这一切都在尖叫着“不对劲”！
一股巨大的冲动驱使着她。她猛地拉开拉链！
公文包里东西不多：一叠用回形针别好的医学资料，一个皮质的名片夹，一个装着黄铜书签（尾部弯折依旧）的绒布袋。还有…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
林晚屏住呼吸，指尖颤抖着打开盒盖。
一支小巧的、密封的注射器躺在黑色丝绒衬垫上。旁边放着两个独立的、指甲盖大小的玻璃药瓶。瓶身上贴着纯白色的标签，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行细小的、印刷体的数字编码：SY-071。
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没有名字，没有说明。这是什么？
她猛地想起昨晚在露台，沈砚摩挲书签弯折处时那专注到近乎偏执的眼神，想起他说的“容不得半点差错”。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林晚吓得差点把盒子扔出去。
是沈砚发来的消息：「忘了带一份文件，在书房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蓝色文件夹。麻烦拍一下第3页和第7页发给我，急用。」
林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把注射器和药瓶塞回盒子，将盒子放回公文包，拉上拉链，整个过程快得像做贼。
她冲进书房，拉开左边第二个抽屉。果然有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她颤抖着翻到第3页和第7页，用手机拍下，发送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靠着书桌，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沈砚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
“收到了，谢谢晚晚。”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这么快就找到了？没翻乱我的抽屉吧？”
“没…没有。”林晚的声音发虚，“就在上面。”
“那就好。”沈砚顿了顿，“对了，下午见苏晓，别去太偏的地方。星汇广场人多，注意安全。”
星汇广场！他提到了星汇广场！林晚的血液瞬间冰冷。他果然知道！他是在警告她！
“我…我知道。”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乖。四点见。”沈砚挂了电话。
听筒里的忙音像死神的钟摆。林晚看着玄关柜上那个重新变得安分守己的公文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什么都知道。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注视之下。那个装着未知药剂的盒子，像一个无声的宣告：任何试图偏离他设定的“完美”路径的行为，都将被“修正”。
——
下午两点半，林晚站在星汇广场巨大的中庭。人潮汹涌，嘈杂的广播声、店铺促销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她捏着手机，手心全是汗。苏晓还没到。
她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玻璃穹顶，阳光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洒落。观景台的入口就在扶梯尽头。三点，纸条上写的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挤进通往高层的扶梯。电梯缓缓上升，脚下的城市越来越小。离观景台入口还有几步之遥时，手机响了。
是苏晓。
林晚立刻接起：“晓晓？你在哪？我快到观景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苏晓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晚晚…对不起…我…我去不了了！我…我家里突然出了急事…我妈…我妈她…”
“阿姨怎么了？”林晚心一沉。
“她…她突然晕倒了！我现在在医院…对不起晚晚…真的对不起…”苏晓的声音充满了慌乱和真实的恐惧，“改天…改天我再跟你解释…”
电话被急促地挂断了。
林晚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身后是熙熙攘攘等着上观景台的游客。苏晓家里出事？这么巧？就在今天下午？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想起沈砚公文包里的针剂，想起他早上那个模糊的电话，想起他特意提到“星汇广场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林晚猛地回头！
不是苏晓，也不是黑框眼镜的男生。是一个穿着商场保洁制服的中年阿姨，手里拿着一个扫帚和簸箕。
“姑娘，”阿姨指了指观景台入口旁边立着的醒目黄色警示牌，“不好意思啊，观景台设备临时检修，今天下午都不开放了。刚通知的，牌子才立起来。别白排队了。”
临时检修？林晚看向那块崭新的警示牌，上面的通知墨迹似乎都未干透。她再看向紧闭的观景台入口玻璃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穿着工装、拿着工具的男人在里面走动。
三点整的约定，像一个被精准掐灭的火苗。苏晓“家里出事”无法前来，观景台“临时检修”无法进入。所有通往“真相”的路口，都被无声地堵死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站在喧嚣的人潮中，只觉得浑身发冷，孤立无援。
“晚晚？”
一个熟悉到令人心悸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晚猛地转身。
沈砚就站在几步之外。他穿着早上那件白衬衫，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抬腕看了看表，语气温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不是说好四点接你吗？怎么这么早就来星汇了？还跑到这上面来？”他的目光扫过那块黄色的警示牌，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看，白跑一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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