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晨光像把钝刀子,慢慢割开北境的灰云。雪刚停,祭坛遗址的轮廓在初晴的天色里渐渐显出来,黑黢黢的石柱子插在惨白的雪地里,活像些没头的巨人。楚清妤勒住缰绳,哈出的白气混着马鼻子喷的雾,在眼前聚成团云,转眼又被风扯散了。
"到了。"沈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铁掌踩碎冰碴子,发出咔啦咔啦的响。
楚清妤没说话,眼睛盯着前方那道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个模糊的凤形图案,凤嘴叼着个圆环,翅膀展开几乎盖住整扇门。这图案有点眼熟,她摸了摸怀里的凤印,那东西正微微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炭。
"大小姐,小心点。"沈照翻身下马,解下背上的长枪。枪尖挑开石门边半人高的积雪,露出块刻着字的石碑,"这地方不对劲,按道理百年没人来过,不该这么......"
他没说完,楚清妤已经知道他想说啥。太干净了。雪地上除了风吹出来的波纹,连根鸟兽的脚印都没有。周围静得可怕,连鸟叫都听不见,只有风刮过石柱的呜咽声,像有人躲在暗处哭。
楚清妤跳下马,玄色披风扫过雪地,留下道浅沟。她走到石碑前,用手抹掉上面的雪沫子。碑文是用古篆写的,笔画扭曲得像蛇,她认出开头几个字:"凤印归位,镇魂始开......"
"归位?"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父亲信里的那句"以吾骨为引"。昨天在冰窟看到的那行小字又冒出来,"永昌二十三年冬......"那是她出生的年份。
"大小姐?"沈照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紧。
楚清妤回头,看见他正举着枪警惕地环顾四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环绕着中央石棺的石柱,不知啥时候亮起了微弱的红光,像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怀里的青铜罗盘碎片突然动了,"嗖"地一下飞出来,在她头顶滴溜溜打转。碎片边缘射出蓝光,正好照在石门正中央的凹槽上。楚清妤还没反应过来,手心的凤印也烫得厉害,差点脱手扔掉。
"轰隆——"
石门突然开始震动,积雪从门楣上簌簌往下掉。楚清妤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扇至少几吨重的大石头门,像被无形的手推着似的,缓缓往上升。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得她牙酸。
"进去看看。"沈照握紧长枪,率先往里走。他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在石缝上,显然是怕触发机关。
楚清妤紧随其后,刚踏进石门,就被一股寒意裹住。这寒意跟外面的风雪不一样,凉丝丝的往骨头缝里钻,还带着点 odd 的香味,像阿洛身上的草药,又有点像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冷梅香。
石门后面是个圆形的空地,周围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图案。楚清妤扫了一眼,有拿剑的士兵,有骑马的将军,还有些她看不懂的符号,跟冰窟里那些白骨上的纹路挺像。
最中间就是那口石棺,黑沉沉的放在高台上,盖子紧闭着。石棺周围的地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雪落到符文上就化了,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石头。
"小心脚下。"沈照拉住楚清妤的胳膊,把她往旁边拽了拽。她脚下刚才差点踩到个巴掌大的凹槽,里面刻着个小小的"幽"字,"这是幽冥司的阵法,乱动会要命的。"
楚清妤点头,目光却被石棺吸引住了。那石棺看起来年代久远,边角都风化了,可奇怪的是,一点灰尘都没有,好像刚被人擦过似的。她摸了摸眉心,那枚朱砂印记又开始发烫,比平时烫得多,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头顶的罗盘碎片突然加速旋转,发出嗡鸣声。蓝光越来越亮,把整个空地照得跟白天一样。楚清妤不由自主地朝石棺走去,脚踩在符文上也不觉得冰了,反而有种暖暖的感觉顺着脚心往上爬。
"大小姐!"沈照想拉住她,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楚清妤的玄甲披风在蓝光里飘着,眉心的朱砂印记闪闪发亮,整个人看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
楚清妤走到石棺前站定。罗盘碎片"叮"的一声掉下来,正好落在石棺侧面一个巴掌大的凹槽里,严丝合缝,像是专门为它准备的。
"咔嚓。"
石棺突然发出一声轻响,盖子开始缓缓抬起,缝隙里透出柔和的白光。楚清妤屏住呼吸,握紧了腰间的短剑。沈照也举起长枪,枪尖对准石棺缝,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盖子越抬越高,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楚清妤眯着眼睛往里看,里面铺着层暗红色的东西,看着像老化的丝绸。丝绸上面,静静躺着一具骸骨。
不是想象中的枯骨,这具骸骨保存得特别好,连细小的指骨都完整无缺。骸骨身上穿着件绣着凤纹的衣服,虽然大部分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但还能看出当初的精美。最奇怪的是,骸骨的手里紧紧攥着个东西,正发出跟楚清妤怀里凤印一样的光芒。
楚清妤的心突然跳得厉害。她慢慢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骸骨的手腕,就像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缩回来。那不是骨头该有的温度,有点温温的,像是活人手腕的温度。
"这是......"沈照在她身后倒抽一口冷气。
楚清妤没回头,眼睛死死盯着骸骨旁边放着的一个小盒子。那是个紫檀木的首饰盒,上面雕刻着楚家独有的祥云图案。她认得这个盒子,是母亲柳如烟的嫁妆,里面装着母亲最喜欢的一支玉簪。
她的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支玉簪,簪头是只展翅的凤凰,凤凰眼睛用红宝石镶嵌着,在白光下闪着血红色的光。
楚清妤拿起玉簪,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簪杆。忽然,她发现骸骨的脖颈上挂着串东西,埋在腐烂的衣领里,只露出个小小的银链子头。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破布,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楚"字。另外半块,在她自己的脖子上挂着——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等她长大就告诉她另一半的来历。
"娘......"楚清妤的声音哽咽了。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骸骨的脸颊。骨头冰凉刺骨,可她却好像摸到了母亲当年温柔的面容。小时候母亲抱着她,也是这样轻轻抚摸她的脸,哼着北境的小调哄她睡觉。
"大小姐,你得镇定。"沈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他少有的严肃,"这不是伤心的时候。"
楚清妤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她知道沈照说得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拿起骸骨手里攥着的那个东西——果然是凤印的另一半,跟她怀里的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凤凰形状。
两半凤印刚碰到一起,就发出耀眼的金光,周围的符文也跟着亮起来,红光蓝光交织着,把整个空地照得跟着火了一样。十二根石柱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远古的巨兽正在苏醒。
"这是镇魂阵启动的征兆。"沈照的声音压得很低,"大小姐,你听我说,这阵百年前就该启动了,是柳大人......也就是你母亲,强行把它推迟了十八年。"
楚清妤猛地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沈照的表情很复杂,耳根的银坠在光线下晃来晃去:"幽冥司的规矩,镇魂阵每百年需要血脉献祭一次,否则封印就会松动。柳大人当年为了你......"
"血脉献祭?"楚清妤的心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
"没错。"沈照避开她的目光,看着跳动的符文,"镇魂阵需要楚家直系血脉才能启动。现在,整个天下,就只剩下你一个人有楚家的纯血了。"
楚清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住石棺才站稳。血脉献祭——她终于明白父亲信里那句话的意思了,"以吾骨为引",原来引的不是骨头,是血脉!
"我不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娘不会让我做这种事的。她那么疼我,怎么可能......"
沈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骸骨前:"大小姐你看!"他指着骸骨的手指,那里的骨头特别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你母亲的手指骨上全是针眼!她这十八年,一直在用自己的血维持封印,每天都在抽血!"
楚清妤看着那些细小的针眼,心像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怪不得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怪不得她总说自己怕冷,怪不得父亲不让她去母亲的院子......原来他们一直瞒着她这么大的事。
"为什么......"她蹲下身,抱住母亲的骸骨,泪水噼里啪啦地掉在凤印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是对你,大小姐。"沈照的声音有点哽咽,"是为了北境的百姓。一旦封印松动,下面压着的东西......"他突然停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楚清妤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见母亲那半块凤印上刻着一行小字,之前被母亲的手指挡住了。她擦干眼泪,仔细辨认着那些细小的刻痕:
"吾女清妤,血脉为证,守护苍生。若有来生,不愿为母。"
最后八个字刻得特别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楚清妤抚摸着那些字,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刻字时的痛苦和不舍。
周围的震动越来越厉害,石柱上的红光蓝光大盛,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在地面上流动。沈照搀扶着她站起来:"没时间了,大小姐。封印已经开始松动,再不启动镇魂阵......"
"启动了又能怎么样?"楚清妤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启动了我就会死,对不对?跟我娘一样,变成这石棺里的骨头!"
"不会死!"沈照急忙解释,"血脉献祭不是要你的命,只是......"
"只是什么?"楚清妤看着他,眼睛红得像兔子,"只是要我像娘一样,每天抽血维持封印?还是要我困在这里,守着这口石棺直到老死?"
她想起阿洛临死前的笑容,想起祖父被连弩射穿的胸膛,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封沾着血的信。楚家世代守护北境,难道最后就要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吗?
"大小姐,想想那些死在萧景渊手里的楚家军!"沈照急了,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想想北境数十万百姓!难道你要让他们都死吗?"
楚清妤被他晃得头晕,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方面是母亲的遗言,是楚家百年的使命;另一方面是她自己的命,是对自由的渴望。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凤印,金光已经把她的手掌烫得通红。
"我不想死......"她喃喃自语,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时候,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石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盖子又开始慢慢移动,像是要自己关上。楚清妤吓了一跳,赶紧把凤印按在石棺盖上。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沈照大吼。
楚清妤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想起父亲信里最后那句话:"楚家世代守护的不是江山,也不是什么幽冥司,是人。"
是啊,是人。是那些在北境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平民,是那些拿着长矛保卫家园的士兵,是那些在萧景渊暴政下苦苦挣扎的百姓。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腰间拔出短剑。沈照吓了一跳:"大小姐你要干什么?"
楚清妤没说话,拿起短剑,在自己的手心狠狠划了一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滴在凤印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凝固,而是被凤印吸收了,金光瞬间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凤印自动飞到石棺上空,开始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一团金红色的火球。
"快!把凤印按回原位!"沈照大喊。
楚清妤顶着刺眼的金光,伸出流血的手,抓住那团火球。入手滚烫,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咬着牙,把凤印按回石棺盖上的凹槽。
"轰隆——!"
凤印刚落进凹槽,整个祭坛就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石棺盖猛地合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周围的石柱齐齐射出红光,交汇在石棺顶上,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楚清妤被震得摔倒在地,手心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抬起头,看见光柱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闪着血红色的光,像是有无数人在里面写字。
"那是......幽冥司的密文!"沈照瞪大了眼睛,"记载着封印的真相!"
楚清妤揉了揉眼睛,努力辨认那些旋转的文字。忽然,她看见几行清晰的字飘到眼前,像是专门给她看的:
"永昌二十三年,凤印择主,幽冥始开。以楚家血脉为引,镇魂千年。若有背叛,三界倾覆......"
后面的字还没看清,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沈照脸色大变:"不好!是萧景渊的人!"
楚清妤也站了起来,握紧腰间的短剑。光柱还在继续往上冲,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老远就能看见。肯定是这道光引来了敌人。
"保护好凤印!"沈照把长枪一横,摆出防御姿势,"我去挡住他们!"
楚清妤点头,眼睛却盯着那道光柱。就在这时,光柱突然开始扭曲,石棺周围的地面裂开道道缝隙,隐隐有岩浆涌出来,跟之前在冰窟看到的一样。
"咔嚓。"
石棺盖突然又动了,这次不是合拢,而是从中间裂开,露出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诡异的绿光,还有某种东西"砰砰"跳动的声音,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
楚清妤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石棺里到底是什么。沈照急得大喊:"大小姐别过去!危险!"
可已经晚了。楚清妤刚走到石棺边,就看见裂缝里伸出一只手,青黑色的,指甲长得吓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未完待续\]那只青黑色的手抓住楚清妤手腕时,她闻到一股混杂着土腥与腐草的气味。指甲嵌进皮肉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有无数冰针在戳刺骨髓。
"放手!"她扬手用短剑劈过去,剑锋却在离那只手半寸处停住——不知何时石棺裂缝里已伸出七八只同样青黑的手,正朝着沈照抓去。
沈照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枪尖挑开两只抓向他咽喉的手。那些断臂落地竟还在蠕动,指甲刮搔石面发出瘆人的声响:"是幽冥司的守尸!封印真的破了!"
楚清妤感觉自己的血正顺着那只抓住她的手往石棺里流,手心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石棺裂缝中的绿光越来越亮,里面的"心跳"声越来越响,震得她耳膜发颤。
突然,她看见母亲的骸骨动了。
不是整体移动,而是头骨微微转向她,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她的脸。楚清妤浑身汗毛倒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这不是幻觉,骸骨脖颈上挂着的银链正轻轻摇晃,那半块"楚"字玉佩擦着锁骨链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血脉...归位..."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分不清是母亲的亡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抓住她的手猛地收紧,五根青黑手指深深掐进她的皮肉,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石棺裂缝里。
"大小姐!"沈照一枪挑飞扑过来的半截尸身,却发现更多的手从地缝里钻出来,像雨后春笋般冒个不停,"破阵!快用凤印重新封印!"
楚清妤这才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拼命去按石棺盖上的凤印。可凤印烫得像块烙铁,她刚碰上去就疼得缩回手,掌心已烫出几个水泡。石棺里的绿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心跳"声变得震耳欲聋,裂缝中伸出更多的手臂,足有上百只,在红光里像无数条扭动的蛇。
"娘!"楚清妤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知道母亲不会害她,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萧景渊的人到了。
"沈护卫,主母有令:楚家血脉必须活祭!"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石门方向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违令者,格杀勿论!"
沈照脸色剧变:"是幽冥司的人!他们怎么会..."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他猛地看向楚清妤,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大小姐,你快跑!我断后!"
"跑?"楚清妤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抓住她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石棺裂缝中的红光骤然熄灭,紧接着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像是骨头在互相摩擦。
她往后退了两步,拔出短剑对准石棺。沈照也护住她,长枪直指石门方向,耳朵却竖得老高,警惕地听着石棺里的动静。
几秒钟后,石棺裂缝中伸出一只手。
不是青黑色的,是苍白的,但皮肤完好无损,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紧接着是另一只手,撑住棺沿,慢慢坐起身来。
楚清妤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那是个穿着残破凤纹衣的女人,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却有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她抬起头,看着楚清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清妤,"女人开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娘等你好久了。"
楚清妤感觉全身的血都冻住了。这张脸她每天早上都能在铜镜里看到——一模一样的眉眼,甚至连左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娘...你..."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女人撑着石棺慢慢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她身上的凤纹衣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那些皮肤上布满细小的针孔,纵横交错,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照,"女人转向沈照,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告诉外面的人,任务完成了。"
沈照的身体猛地一颤,握紧长枪的指节发白。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女人。
女人笑了笑,一步步朝楚清妤走来。楚清妤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梅香,跟小时候闻到的一模一样。可这香气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清妤,别怕。"女人伸出手,想要抚摸楚清妤的脸,"娘不会伤害你。"
楚清妤看着她伸出的手,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那道疤痕——那是小时候为了救落水的自己,被石头划伤留下的疤痕。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形状。
"娘..."楚清妤的声音颤抖着,"你真的是娘?"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笑容慢慢消失了。她看着楚清妤,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慌:"我是柳如烟,却也不是柳如烟。"她抬起自己的手,掌心向上,"你看。"
楚清妤低头看去,只见女人的手掌中央,赫然有一个凤形印记,与她自己掌心的凤印一模一样。
"凤印择主,以血唤醒。"女人轻声说,"十八年前,我用自己的血维持封印;十八年后,该轮到你了。"
"不..."楚清妤猛地后退,撞在沈照身上,"你不是我娘!我娘不会逼我!"
女人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傻孩子,娘怎么舍得逼你?可幽冥司的人不会放过我们,萧景渊也不会。"她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封印快要撑不住了,下面的东西...快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十几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闪着寒光的长刀。为首的是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人,看到石棺旁站着的女人时,眼神骤然变得狂热。
"活的!竟然是活的!"男人哈哈大笑,"主母果然没有骗我们!抓住她!还有那个小的,她们都是活祭的材料!"
士兵们一拥而上,刀光剑影映亮了整个石室。沈照低吼一声,长枪横扫,逼退当先几名士兵:"大小姐,带...带她走!"
楚清妤看着朝自己伸出手的女人,又看看浴血奋战的沈照,再听听石棺里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凤印与她的凤印紧紧贴在一起。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涌入,烫得她差点叫出声。
"记住娘的话,"女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凤印不仅能镇魂,还能...杀人。"
说完,女人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朝着那些士兵冲了过去。楚清妤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体被无数长刀刺穿,鲜血染红了残破的凤纹衣。
可母亲脸上却带着笑容,她看着楚清妤,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活下去。"
"不——!"
楚清妤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掌心的凤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这一次,不再是温暖,而是灼热的、毁灭性的力量。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撕裂,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母亲的笑容,父亲的背影,祖父的教诲,阿洛临死前的眼神...
"杀!"
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短剑不知何时已被金光包裹。她朝着那些士兵冲过去,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符文都会亮起红光。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要杀了这些人,为母亲报仇!
沈照看着浑身散发着金光的楚清妤,震惊得忘了动作。他看到她手中的短剑轻易地刺穿了士兵的盔甲,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那些士兵只是突然僵住,然后身体化作飞灰,被风吹散。
"这...这是..."
石棺中的"心跳"声突然停了。楚清妤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凤印不再发烫,而是变得冰凉,像是一块石头。
她转身看向石棺,只见裂缝中的红光已经熄灭,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母亲的身体也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和一支断裂的凤簪。
"大小姐..."沈照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石棺里传来。那笑声尖锐而刺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发笑。
"楚家血脉,千年轮回..."一个诡异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终于...等到你了..."
楚清妤猛地后退,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她看着那口漆黑的石棺,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开始。
真正的恐怖,现在才刚刚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