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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印轻抛:陛下,请赐和离书 - 第27章 旧物藏锋
永安宫的雕花木床上还留着昨晚的余温,楚清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形容憔悴的脸。铜镜边缘的鎏金已经有些磨损,映出窗外斑驳的树影,像极了她现在的处境——看着光鲜,内里全是裂痕。
贴身的宫女刚换过第三盆热水,铜盆沿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娘娘,这是新赏下来的衣裳。"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刺破殿内的寂静,托盘上明黄色的衣料晃得人眼晕。
楚清妤没回头,盯着镜面里自己苍白的脸。那身衣裳是正红色宫装,金线绣着缠枝莲纹,领口袖口滚着三层凤凰刺绣,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朝服的形制。
"放着吧。"她声音有点哑,可能是昨晚哭多了。
小太监把托盘放在梳妆台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手腕,急急忙忙缩回去,额角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人是萧景渊新派来的,名唤小禄子,年纪不大,看着机灵,可眼底总藏着点算计。
楚清妤没在意他的小动作。现在谁心里没点算计?在这皇宫里,没点心眼根本活不过三天。
"皇后娘娘,这料子是江南新贡的云锦,"小禄子赔着笑,"陛下特意吩咐用十二色金线绣的凤纹,比先前那件还多绣了三只尾羽。"
楚清妤的手指拂过冰凉的布料,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母亲教她辨认各色丝线。那时阳光正好照进母亲的绣房,木桌上摆着十二色丝线,母亲握着她手说:"皇家的金线看着金贵,可带着血腥味。好姑娘要会用银线,朴素里头能见真功夫,不像金线那样扎眼,却自有韧劲。"
"知道了。"她放下衣裳,转身走到窗边。永安宫的窗棂雕花比冷宫精致百倍,可依然挡不住透进来的寒意。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个个垂首敛目,可她知道,这些人耳朵都尖着呢。永安宫看着华丽,实则比冷宫更像个囚笼,连墙角那盆开得正好的白牡丹,花盆底下说不定都藏着监视的眼睛。
"王德全怎么没来伺候?"楚清妤突然开口,声音不高不低。
小禄子的头垂得更低了:"王总管被陛下调去伺候贵妃娘娘了。"
楚清妤心里冷笑一声。阿柔终于成了贵妃,这宫里的人事变动倒是快。
"娘娘先用些点心吧。"小禄子端来描金漆盘,上面摆着四样精致糕点,"御膳房特意做的杏仁酪,说是娘娘从前爱吃的。"
白玉碗里盛着乳白的杏仁酪,上面撒着几粒殷红的枸杞。楚清妤记得,这是萧景渊最爱吃的点心,以前每次她生辰,御膳房总会做这个。现在倒成了"她从前爱吃的"?这些奴才最会见风使舵。
"放着吧。"她没碰那碗杏仁酪,目光落在墙角的那只楠木箱子上。是林谨之带来的那个,刚才宫人搬进来时格外沉重。
"把那个箱子搬到梳妆台前。"楚清妤指着箱子说。
两个小太监抬着箱子往梳妆台挪,脚步压得很轻,可楚清妤还是听见箱底铁皮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她皱了皱眉,那不是普通木箱该有的声音。
箱子刚放下,殿外传来太监拉长调子的通报:"陛下驾到——"
楚清妤心里咯噔一下。刚到永安宫不足半个时辰,萧景渊就来了?说巧合都没人信。他肯定在这宫里安插了眼线,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萧景渊一身石青色常服走进来,比昨夜见面时少了些戾气,可那双眼睛里的偏执一点没减。他径直走到楚清妤面前,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停在她紧握的右手上——那里还留着昨天握兵符时留下的血痂。
"昨晚没睡好?"萧景渊的手指擦过她眼下的淡青色,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脸色这么难看。"
楚清妤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他身上的龙涎香和今早那枚沾着血的玄黑虎符一样让人窒息。
"这儿比冷宫冷多了。"楚清妤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清晰的淤青,那是林谨之被拖走时她挣扎留下的痕迹,"陛下不是说永安宫是庇护所?倒像是换了个漂亮点的牢笼。"
萧景渊的目光在那片青紫上停留片刻,眼神暗了暗。他转身坐到紫檀木椅上,宫人立刻奉上刚沏好的龙井,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昨天答应你的事,朕没忘。"萧景渊端着茶盏不喝,"林谨之已经送去太医署治伤,云芝宫那边也准备好了安神汤药。"
楚清妤心里冷笑。这是给她抛甜枣吃?还是在提醒她谁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说吧,陛下今天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楚清妤不绕弯子,她现在没心思和他周旋。
萧景渊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碰响。
"朕听说,你三年前就和林谨之不清不楚?"他的声音陡然变冷,目光像锥子似的盯着她,"镇国公府旧部是不是都听你的?他们认的是楚家人,还是你这个主子?"
楚清妤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萧景渊到底还是怀疑上林谨之了。也是,一个侍卫哪有那么大本事单枪匹马闯冷宫救人,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撑。
"林侍卫是父亲留给我的人。"楚清妤直视他眼睛,"就像陛下身边的禁军统领,难道不是你最信任的人?"
萧景渊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殿内的气氛瞬间紧绷。楚清妤看见几个太监宫女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显然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陛下不是来审问我的吧?"楚清妤往前挪了半步,和萧景渊隔着一张八仙桌对视,"兵符在我这儿,想拿就直说。"
萧景渊盯着她紧握的右手,目光像带着钩子:"你乖乖交出来,朕可以当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楚清妤突然抓起桌上的杏仁酪,碗沿的水珠沾湿了手指。她没有喝,而是将碗轻轻放在妆台上,故意让乳白的液体在碗里晃出细小涟漪。
"陛下当这兵符是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说交就交?三年前你娶我的时候,就该知道镇国公府的人没那么好拿捏。"
萧景渊突然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阴影把她整个人都罩在里面。浓郁的龙涎香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清妤,"萧景渊的声音压低,几乎要碰到她额头,"别逼朕用手段。"
两人离得太近,楚清妤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倔强的影子,还有他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刺杀时为了护她留下的,当时血流了她满身,把她吓得浑身发抖,可现在却只觉得讽刺。
她没有后退,反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陛下不是说,心里只有我吗?"楚清妤的声音发紧,胸口起伏着,"这话还作数吗?"
萧景渊的呼吸明显乱了。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指尖擦过她耳垂,激起一阵战栗。
"当然作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要你把兵符交出来,乖乖听话......"
"陛下弄反了。"楚清妤抬手,指尖轻轻按在他胸口,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她稍稍用力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陛下该听话才对。"
殿外传来宫人轻咳的声音,提醒他们时辰不早了。萧景渊的目光沉了沉,突然转身走到妆台前,拿起那碗几乎没动过的杏仁酪。
"这宫里,"他用银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甜浆,发出细微的瓷摩擦声,"人人都想往上爬,可爬得越高,摔下来就越疼。"
勺子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柔从前是你的宫女,现在是朕的贵妃。"萧景渊看着碗里晃动的倒影,"你说,要是有一天,她从贵妃的位置上掉下来......"
楚清妤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伤口。这家伙是在用阿柔威胁她。
"陛下非要这么说话?"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萧景渊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朕只是提醒你,这宫里的位置,从来就坐不稳。"
"陛下慢用。"楚清妤转身走向内室,不想再看他这副虚伪的样子。
"站住!"萧景渊突然提高声音,语气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朕还没说完——"
楚清妤的脚步停在原地,后背僵着。
"王德全那边,朕已经让人把林侍卫送去天牢养伤了。"萧景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统领说他骨头断了三根,若是没人看着点,怕有人趁机灭口。"
楚清妤猛地回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萧景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林侍卫的命现在捏在朕手里。你乖,他就能活得久一点。"
楚清妤感觉浑身发冷。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温柔和残忍揉在一起,让人防不胜防。他刚才还说着心里只有她,转头就能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萧景渊,你——"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萧景渊走到她面前,这次楚清妤没有避开。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兵符给谁都一样麻烦。"楚清妤慢慢开口,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给你,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萧景渊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你想怎么样?"
楚清妤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我要见林谨之。亲眼看见他安好无损。"
"可以。"萧景渊回答得异常爽快,"三天后,军械库清点旧物,你以皇后身份去督查,正好可以'偶遇'林侍卫。"
这个提议太痛快,楚清妤反而觉得不对劲。萧景渊肯定另有打算,可现在她没有选择。
"还有,"楚清妤补充道,"放了沈知言。"
萧景渊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沈知言是前朝余孽,按律当诛——"
"他不是。"楚清妤打断他,声音坚定,"我有他不是奸细的证据。"
殿内陷入死寂。萧景渊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她脸上来回剐着。楚清妤挺直脊背,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视线。她知道,这一刻退让,以后就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许久,萧景渊突然笑了,那笑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朕给你这个面子。"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殿门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她:"桌上有个锦盒,是朕特意让内务局赶制的。"
楚清妤转头看向妆台。那里确实多了个描金漆盒,上面雕着凤凰戏牡丹的纹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堵。
"皇后身份贵重,总该有件像样的首饰。"萧景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宫里的规矩不能乱。"
脚步声渐远,萧景渊走了。楚清妤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直到殿门被重新关上,才缓缓吸了口气,走到妆台前拿起那个锦盒。
盒子触手微凉,做工考究得扎眼。她掀开盒盖,里面铺着明黄色绫罗,中央躺着一支凤嘴朝下的金簪,簪头凤凰嘴里衔着枚小小的凤印,雕工精致,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凤印......"楚清妤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表面,眼神复杂。这支簪子显然是萧景渊早就准备好的,不是临时赶制。他今天来,根本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就计划好的试探。
她拿起金簪,入手沉重,比看起来要重得多。簪尖锋利,稍微倾斜就能看到刺眼的寒光。这哪是什么首饰,分明是件能杀人的利器。
"皇后娘娘吉祥。"小禄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脸上挂着标准的谄媚笑容,"御膳房传膳,说是陛下特意吩咐的......"
楚清妤没说话,只是将那支凤印金簪随意地插在发间。镜子里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可攥着兵符的掌心,血正顺着兵符的纹路缓缓渗出。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宫道,远处几个太监正低着头匆匆走过。所有人都在忙碌,没人知道这看似平静的皇宫里,正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把这箱子打开。"楚清妤指着墙角那个沉重的木箱。
小禄子愣了一下,赶紧应了声"是"。两个太监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箱盖,呛人的樟脑丸气味混杂着布料霉味飘了出来。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套衣裳,全是楚清妤过去三年穿过的旧衣。从大婚时的红色礼服,到平日里的常服,甚至连去年冬天染了墨汁的那件湖蓝色襦裙都在里面。每件衣服都用熏香处理过,叠得方方正正,还用防潮油纸包着边角。
最上面放着件月白色的夹袄,楚清妤的指尖抚过那熟悉的针脚。这是她十五岁生日时,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领口处绣着细小的梅花暗纹。触到布料的刹那,仿佛又闻到了母亲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喉咙突然发紧,楚清妤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她将夹袄拿起,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箱子就放这儿吧。"楚清妤转身走向内室,"谁也不许碰。"
"是。"小禄子应声,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那只箱子。
楚清妤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插着凤印金簪的模样。明明是自己的脸,却陌生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头发上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成了她现在的味道。
"小禄子。"楚清妤开口。
"奴才在。"
"萧景渊......陛下,"楚清妤斟酌着用词,"他最近睡得好吗?"
小禄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回娘娘,陛下的起居......奴才不清楚,奴才只是负责......"
"罢了。"楚清妤打断他。她问这个干什么?是还对那个男人抱有幻想?真是可笑。
她抬手,指尖擦过发间的凤印金簪。冰凉的金属贴着发烫的头皮,形成强烈的对比。这支簪子既能杀人,也能自保,也许很快就用得上。
"把这些点心都撤了吧。"楚清妤看着桌上几乎未动的糕点,"换成清茶和几样素净点的小菜,我饿了。"
"是。"小禄子立刻招手让宫女进来收拾。
楚清妤站到妆台前,借着镜子反光,仔细观察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正厅四根盘龙柱,东南角的青铜香炉,雕花屏风后面,还有那些摆放考究的盆栽——每一处都可能藏着眼睛和耳朵。
萧景渊把她放在永安宫,明着是给她体面,暗着就是把她当成了饵。兵符在她手里,那些想要夺取兵符的人会来找她,萧景渊正好可以一网打尽。这招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玩得真够狠的。
金簪上的凤印硌得头皮生疼。她抬手想取下来,又停住动作。现在不能摘,得让监视的人看见她戴着,这样才能让萧景渊暂时放心。
"娘娘,林侍卫那边......"小禄子收拾东西时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要奴才......"
楚清妤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乱说。"
小禄子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奴才失言了。"
楚清妤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头忽然一动。萧景渊派来的人,怎么会突然提起林谨之?是试探,还是真有别的心思?
这个宫里,每个人都想从别人那里捞点好处,也随时可能被别人当成垫脚石。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
"这宫里的点心甜得发腻。"楚清妤慢悠悠地说,目光落在那碗打翻的杏仁酪上,乳白的液体已经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让御膳房以后别送这些甜东西了,本宫最近不大舒服,想吃点清淡的。"
"是。"小禄子赶紧应下,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
楚清妤没再说话,只是拿起妆台上的针线筐,假装缝补袖口。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她轻轻拨动着线头,突然想起母亲教她的话:"线要藏在布里,针脚才能匀。做人也一样,心里的主意要藏好了,脸上才能波澜不惊。"
母亲当时拿着绣花针穿过布料,丝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现在,那道光似乎也穿过了漫长的时光,照在她身上。
"来人。"楚清妤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守在门外的两个宫女立刻应声而入,低着头听候吩咐:"娘娘有何吩咐?"
"把我梳妆台下第三个抽屉里的锦盒拿来。"楚清妤继续假装缝补,眼神却快速扫过两人的反应。
两个宫女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锦盒。那是个巴掌大的乌木盒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打开。"楚清妤吩咐道。
宫女依言打开盒盖,里面整齐码着几排银针,粗细不等,最长的足有三寸,最短的细如发丝。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防身之物,每根针都淬了不同药性的毒,有的麻筋,有的能见血封喉。
楚清妤放下针线,从盒中挑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随手插在发髻上,正好被金簪的凤凰尾羽遮住。
"都退下吧。"她合上锦盒,放回原处。
宫女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楚清妤看着她们消失在雕花屏风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她身上有两面武器:一支能杀人的凤印金簪,一手能致命的毒针。再加上那半块沾着她血的玄甲兵符,她就像个行走的火药桶,随时可能点燃自己,也点燃整个皇宫。
三天。她只有三天时间,在见到林谨之之前,必须想清楚这盘棋到底该怎么走。
萧景渊不是傻子,那半块兵符绝不可能是他真正想要的。真正要紧的东西,一定藏在更隐秘的地方。
她走到窗前,看着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发间金簪的反光刺得眼睛生疼。这华丽的牢笼里,每走一步都可能踩到致命的陷阱。
手心里的兵符硌着伤口,火辣辣地疼。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也让她更加愤怒。那些流过的血、死去的人、被践踏的尊严,都在提醒她不能退缩。
"娘娘,晚膳备好了。"小禄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楚清妤转身,看见宫女们端着食盒走进来,在桌上摆出四菜一汤:清蒸鲈鱼、翡翠虾仁、凉拌木耳和一碗竹荪鸡汤。菜色清淡,倒是符合她的要求。
"放着吧。"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象牙筷子。
小禄子站在一旁伺候,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她发间的凤印金簪,显然在确认她是否接受了这个"恩赐"。
"宫里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楚清妤夹起一块鲈鱼,假装不经意地问。
小禄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回娘娘,奴才职位低微,不大清楚......"
楚清妤没再追问,低头慢慢用膳。鱼肉细嫩,味道鲜美,可吃在嘴里却像嚼蜡。如今的她,连吃饭都成了一种表演。
吃完饭,宫女们收拾碗筷退下。楚清妤独自坐在空旷的殿内,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头像压着块千斤巨石。
三天。她只有三天时间,想清楚怎么应对萧景渊的步步紧逼,怎么救出林谨之,怎么找出兵符背后的秘密。
夜幕降临,宫女们掌上宫灯。橘黄色的光晕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把整个永安宫照得像个华丽的坟墓。
楚清妤走到妆台前,拔下发间的凤印金簪,仔细查看。簪身是空心的,里面可以藏东西。她试着旋动凤凰的眼睛,只听轻微的"咔嗒"一声,簪尾部分果然弹开一道细缝。
可以藏东西。楚清妤的心猛地一跳。这就是萧景渊真正的目的?他早就知道兵符里藏着秘密,故意用这支金簪给她传递信息?
她将簪子放回原处,掩去眼底的震惊。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萧景渊、宁王、沈家、甚至可能还有她死去的父亲,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兵符的秘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现在她手里握着半块兵符,发间插着暗藏玄机的凤印金簪,发髻里藏着致命的毒针。三样东西,代表着三条不同的路:兵符代表复仇与家族荣辱,金簪代表虚假的权力与监视,毒针代表着最后的自保与决绝。
窗外夜色渐浓,远处隐约传来打更声,"咚——咚——"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宫城里回荡,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
楚清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个戴着凤印金簪的自己,眼神复杂。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还没想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无论是萧景渊,还是幕后黑手,谁想利用她,就得付出代价。这个念头在心底生根发芽,伴随着簪头凤印冰冷的触感,在寂静的永安宫深处,悄然滋长出复仇的藤蔓。
她轻轻抚摸着发间的凤印金簪,冰凉的金属贴着头皮,偶尔与发丝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这个华丽的牢笼,或许很快就会变成埋葬野心和仇恨的坟墓。而她,要做那个亲手挖坟的人。
夜风吹过窗棂,带起一阵凉意。楚清妤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寒意,却隔不断心底的冰冷杀意。永安宫的夜,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