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凤印轻抛:陛下,请赐和离书》- 第31章
天光微亮时,楚清妤终于摸到了城东的沈家布庄。
雨后的青石板路泛着水光,空气里混着湿润的泥土腥气和草木清香。布庄门脸不大,乌木招牌被雨水冲刷得油亮,"沈家布庄"四个烫金大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门板上还贴着褪色的红纸,边角被风吹得起了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楚清妤拢了拢湿透的衣襟,深吸一口气。袖口露出的半截龙纹玉佩沾着泥水,玉质温润的触感透过冰凉的布料传来,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抬手叩门,指节敲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连敲三下,里面毫无动静。
她心下一沉,难道是萧景渊骗了她?还是...老孙头出事了?
正准备再敲,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掌柜的眯着眼睛打量她,浑浊的眼珠在看清她湿透的衣衫和狼狈模样时,明显闪过一丝警惕。
"姑娘,布庄还没开门。"老孙头的声音沙哑得像漏风的风箱,"打烊了,要买布请——"
"孙掌柜,"楚清妤打断他,迅速从衣襟里掏出那枚龙纹玉佩,指尖捏着玉佩边缘递过去,"我找老孙头。"
老孙头的目光刚触及玉佩,眼神骤然一缩。原本浑浊的眼珠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楚清妤的脸。
"什么老孙头?不认识。"他猛地后退一步就要关门,动作快得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楚清妤早有准备,伸手抵住门板。木门夹着她的手腕往里收,力道之大让她骨头生疼。她咬着牙不退,另一只手迅速从发间抽出那半枚断裂的莲花平安扣,举到老孙头眼前。
"这个您总该认识吧?"她盯着他眼角的细纹,那里面藏着一闪而过的震惊。
老孙头的目光在平安扣上停留了半瞬,突然伸手抓住楚清妤的手腕往门里拽。力道极大,楚清妤踉跄着被拽进屋内,后背重重撞上门板,震得她胸腔发疼。
"嘭——"门被重重关上,门闩落下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布庄里弥漫着浓重的靛蓝和草药混合的气味,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晨光从雕花木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在满屋子悬挂的布匹上投下斑驳光影。屋子中央摆着张宽大的红木柜台,上面散放着几卷未裁切的布料,角落里的老式织机还在"咔嗒咔嗒"地响着,却不见织布人的身影。
"谁让你来的?"老孙头突然变了脸色,刚才的警惕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右手悄悄摸向柜台下面,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楚清妤盯着他袖口露出的手腕,那里有道极淡的莲花刺青,和林武卫右手虎口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果然是父亲的人。
"林大哥让我来的。"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摸向腰间那把防身短刀,"布防图我拿到了,但他说虎符里藏着更重要的..."
"林武卫?"老孙头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脚步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木凳,"不可能!他三天前就已经..."
话没说完,布庄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铁器碰撞的脆响。楚清妤的心猛地沉下去——是禁军的动静!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老孙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把拽住楚清妤的胳膊就往柜台后面拖。"该死!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声音带着惊怒,拽着她往柜台内侧那个不起眼的布帘后面钻,"快!从后门走!"
楚清妤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踉跄几步,后腰撞在坚硬的柜台角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怀里的布防图和那半块虎符硌在胸口,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
"等等!"她停下来,抓住老孙头的胳膊,"那些人是冲着虎符来的,我父亲到底留下了什么?"
老孙头挣扎着想甩开她的手,门外却突然传来震天响的踹门声,门板在剧烈摇晃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沈老头!开门!禁军办案!"外面传来张威粗声粗气的吼叫,还夹杂着兵刃劈砍木门的"噼啪"声。
"没时间解释了!"老孙头急得满头大汗,拽着她就往布帘后面钻,"快跟我走密道!"
布帘后面是个狭小的储物间,堆满了染好的布匹和几坛深色的染料。老孙头踢开角落里的一个破旧木箱,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洞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泥土气息,深不见底。
"钻进去!沿着通道走到底就是护城河。"他把楚清妤往洞口推,自己却转身往外走,"我去引开他们,你快走!"
楚清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触感粗糙,掌心布满老茧,和父亲手上的很像。"等等!"她从怀里掏出萧景渊给的那块墨玉平安扣,塞进老孙头手里,"萧景渊给我的,他说拿着这个你就会信我。"
老孙头低头看着掌心的平安扣,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外面的踹门声却突然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
楚清妤和老孙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这太不正常了,禁军明明已经到了门口...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布庄剧烈摇晃起来,木屑和灰尘簌簌落下。后门方向传来浓烟和火光,伴随着布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不好!他们放火烧房子了!"老孙头脸色煞白,拽着楚清妤就往柜台跑,"密道走不了了!跟我来!"
楚清妤被他拽着穿过火海,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直流。左边衣袖被飞溅的火星烫出个洞,灼痛感瞬间传来。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布防图和虎符,幸好都用油布包着,暂时没事。
"这边!"老孙头拽着她拐进个狭小的染坊,里面摆着十几个巨大的染缸,缸里盛满了深蓝色的染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抓过旁边竹竿上晾晒的粗布,浸湿后递给楚清妤,"捂住口鼻!"
楚清妤接过湿布捂在脸上,透过布缝看见老孙头从墙角拖出几块厚重的木板,挡在染坊门口。火星不断从门缝里飞进来,烫在脸上生疼。
"为什么禁军会找到这里?"她捂着口鼻,声音闷在布片后面,含糊不清。
老孙头没回答,只是从染缸底下掏出个油布包,塞进楚清妤怀里。触感硬邦邦的,像是几本书的厚度。"老将军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这是虎符里藏的兵名单,你一定要送到扬州定国公手上。"
楚清妤的心猛地一跳——兵名单!父亲果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虎符里!
"那你怎么办?"她看着老孙头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来布庄,这个沉默寡言的老掌柜总是偷偷塞给她糖吃。
老孙头咧嘴笑了,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眼角却滑下两行浑浊的泪。"老夫这条命早就卖给老将军了。"他拍了拍楚清妤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记住,谁都别信,尤其是萧景渊!那小子..."
话音未落,染坊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熊熊烈火伴随着浓烟灌了进来。张威带着几个禁军冲了进来,手里的长刀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楚清妤!果然是你!"张威狞笑着逼近,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扭曲得像条蜈蚣,"把虎符交出来!"
老孙头突然将楚清妤往身后一推,抄起旁边一根染布用的粗木棍就朝张威冲过去。"快走!"他的吼声里带着决绝,"从烟囱爬出去!"
楚清妤回头,看见染坊角落里果然有个不算太窄的烟囱,青烟缭绕,显然是刚用过的。她咬咬牙,转身就往烟囱跑。身后传来兵刃碰撞的脆响和老孙头压抑的痛呼,让她心脏一阵紧缩。
刚爬上烟囱,耳边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她回头望去,只见老孙头将整个染缸推倒,深蓝色的染料混合着烈火,瞬间将整个染坊变成一片火海。几个禁军士兵在火海中惨叫着打滚,张威则愤怒地吼叫着什么,声音被熊熊烈火吞没。
楚清妤的眼睛瞬间模糊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手脚并用地往烟囱上面爬。烟灰呛得她剧烈咳嗽,指甲抠进粗糙的砖石缝里,渗出血珠。
爬到烟囱顶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家布庄已经完全被火海吞没,浓烟滚滚升上天空,遮住了刚升起的朝阳。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张威气急败坏的喊叫,还有木材爆裂的清脆声响。
那个总是偷偷给她糖吃的老人,为了保护她,把自己留在了那片火海里。
楚清妤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和烟灰的味道混在一起,刺激着她的鼻腔。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烟灰,转身跳下烟囱,落在布庄后院的草堆上。
刚站稳,就听到院墙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楚清妤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迅速躲到草垛后面,透过草叶缝隙往外看。
两匹快马停在布庄前的巷口,马上的人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却掩不住腰间的兵刃反光。其中一个翻身下马,伸手在布庄门板上敲了三下,停顿片刻,又敲了两下。
这个暗号...楚清妤的瞳孔骤然收缩。是萧景渊!只有他和父亲知道这个叩门暗号,是以前父亲在军中传递密信时用的!
那人敲完门,又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转身对着同伴摇了摇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迅速翻身上马,消失在巷口。
楚清妤的心脏狂跳起来。萧景渊的人?他果然在暗中安排了人手!可为什么刚才老孙头让她不要相信萧景渊?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油布包,沉甸甸的。刚才情急之下没看清,现在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几本账簿,还有几张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地名。最底下压着半张残破的地图,上面画着楚家旧部的藏匿地点。
手指划过账簿封面,突然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翻开账本,发现里面夹着块巴掌大的羊皮,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图案——是半个虎头印记,正好和她拿到的那半块虎符形状吻合!
楚清妤的心跳骤然加速。难道说...完整的虎符不只象征军权,还藏着打开某个秘密的关键?
墙外突然传来动静,是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楚清妤迅速将账簿和羊皮收好,用油布包紧塞进怀里。她借着草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到后院角落,翻墙而出。
落在巷子里时,正好撞见两个巡逻的禁军士兵。楚清妤的心提到嗓子眼,迅速转身想躲进旁边的胡同,却被其中一人眼尖看见。
"在那边!抓住她!"士兵的吆喝声刺破清晨的宁静。
楚清妤拔腿就跑,穿过狭窄的小巷,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紧攥着怀里的油布包,里面的账簿硌得肋骨生疼。雨水打湿的地面很滑,好几次差点摔倒。
跑过第三条巷子时,突然被人拽进旁边一家药铺。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疼得她闷哼一声。正要挣扎,却闻到一股熟悉的皂角味混着淡淡的草药香。
"嘘——"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出声。"
楚清妤浑身一僵,猛地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萧景渊穿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头发用布带束起,脸上沾着些许灰尘,看起来像个寻常药铺伙计。他的左肩微微渗出血迹,显然之前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掰开他的手,压低声音质问,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萧景渊没回答,只是将她往药铺深处拖。穿过刺鼻的药草味,来到后面一间安静的隔间。里面布置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大药缸。
"坐。"萧景渊指了指椅子,自己则走到窗边,撩开布帘警惕地往外看。
楚清妤没动,只是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湿漉漉的衣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线。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脖颈处那道她划伤的伤疤若隐若现。
"老孙头..."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死了。"
萧景渊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抓着布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哑,像是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张威的人半个时辰前就包围了布庄。我来晚了一步。"
楚清妤看着他锁骨处渗出的血迹,突然想起刚才巷口那两个敲暗号的人。"外面那两个人是你的人?"
萧景渊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他走到桌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吞了下去,动作略显僵硬,显然牵动了伤口。
"为什么不让他们直接带你走?"楚清妤皱眉,"还有,老孙头说不能相信你,到底为什么?"
萧景渊抬头看她,眼神复杂。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让人看不真切。"因为宫里有人安插了眼线在我身边。"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连林武卫都可能..."
"你说什么?"楚清妤猛地站起来,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林大哥绝不会背叛我父亲!"
萧景渊没反驳,只是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楚清妤的目光触及那东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桌上静静地躺着枚平安扣,半朵莲花纹,断裂处还残留着新鲜的裂痕——和林武卫给她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这是..."楚清妤的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
"昨天在乱葬岗找到的。"萧景渊的声音很沉,"就在林武卫‘尸体’旁边。"他特意加重了"尸体"两个字,眼神锐利地盯着楚清妤的脸,"如果他是真心护着你,为什么会留下这个?"
楚清妤跌坐回椅子上,脑子一片混乱。林武卫给她的平安扣,萧景渊捡到的另一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林武卫没有死?他故意留下平安扣是什么意思?
"而且,"萧景渊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孙头袖口的莲花刺青,是前朝‘影卫’的标志,不是你父亲的旧部。"
楚清妤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炸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影卫?那个传说中早已覆灭的神秘组织?父亲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萧景渊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楚清妤的心尖上。身上的皂角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让她莫名心慌。
"所以你父亲留给你的,可能不只是兵名单那么简单。"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口井,"虎符、平安扣、影卫...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足以动摇整个大周朝的根基。"
楚清妤的心跳得飞快,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油布包。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萧景渊,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伸手想去摸她的头发。
楚清妤猛地偏头躲开,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景渊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暗了暗。他缓缓收回手,转而按住自己渗血的左肩,疼得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帮我换药。"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脱下染血的布衣,露出缠着绷带的左肩。伤口显然又裂开了,暗红血渍浸透了白色的纱布,触目惊心。
楚清妤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心莫名一紧。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桌上的药箱,抽出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
"忍着点。"她低声说,拆开绷带的动作有些僵硬。
萧景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药味和某种让她心慌的气息。楚清妤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尽量放轻。
伤口比她想象的深,边缘有些发炎红肿。她沾了药水的棉巾刚碰到伤口,萧景渊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骨头生疼。
"轻点。"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楚清妤的心莫名一颤,动作放得更轻了。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这个平时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流露出难得的脆弱。
包扎到一半,萧景渊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清妤,"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不是追究恩怨的时候。那些追杀你的人,也在找我麻烦。"
楚清妤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里衣传来,烫得她皮肤发麻。她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放开。"她的声音有点干涩。
萧景渊非但没放,反而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缠在一起。他身上的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某种奇特的龙涎香,霸道地占据她的感官,让她想起那个在乱葬岗的雨夜,他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
"看着我。"他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阳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还有某种让她心惊的情愫,"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楚清妤的心跳骤然加速,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看向窗外。药铺后院种着几株桃树,花瓣被雨水打落,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粉色的雪。
"你让我怎么信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父亲和楚家满门的冤屈..."
"我会查清真相。"萧景渊打断她,声音坚定,"给我时间。"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动作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温柔。楚清妤的心跳更快了,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更紧地按住。
"清妤..."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某种让她心慌的渴望。
楚清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新婚之夜。红烛高烧,他却彻夜枯坐在榻边,连盖头都没掀。那个时候的他,眼神冷漠得像冰山,何曾有过此刻的温柔?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就在这时,药铺前堂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伙计惊恐的喊叫:"官爷!我们真是正经药铺啊!"
楚清妤和萧景渊同时脸色一变。
"有人来了!"楚清妤猛地推开他,迅速站起身。
萧景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隔间的暗门前。"从这走。"他低声说,手按在墙上的机关,"沿密道一直走,能到城外。"
"那你呢?"楚清妤看着他渗血的伤口,问出这句话才觉得后悔。
萧景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阳光般耀眼:"我还有事要处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哨子递给她,"到了城外,吹响这个,会有人接应你去扬州。"
楚清妤接过哨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
"三日后午时..."萧景渊的声音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如果你改变主意,还是来那间茶楼找我。"
前堂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士兵粗鲁的斥骂。时间不多了。
楚清妤咬咬牙,转身钻进暗门。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萧景渊站在原地,半边脸沐浴在阳光下,嘴角还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深沉得让她捉摸不透。
暗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楚清妤站在漆黑的密道里,紧紧攥着怀里的油布包和那只小小的哨子。心跳得飞快,脑海里全是萧景渊那双深邃的眼眸。
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必须尽快离开京城,把兵名单送到定国公手上。
沿着湿滑的密道往前走,指尖触到墙壁上冰凉的砖石。怀里的平安扣贴着胸口,能感受到那淡淡的温度。楚清妤握紧了拳头,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她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父亲,为了楚家满门的冤屈,也为了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前方隐约传来光亮,应该是密道的出口了。楚清妤加快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密道外,是京郊茫茫的树林。晨雾尚未散去,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灌入肺腑,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京城方向,晨雾缭绕中,那座巍峨的皇城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了无数人的命运。
楚清妤握紧手中的哨子,转身走进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照出一条通往未知未来的路。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脚下的土地坚实而温暖,不像皇宫里那般冰冷。怀里的兵名单沉甸甸的,那是父亲和无数忠魂的希望。
楚清妤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她已经不再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