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凤印轻抛:陛下,请赐和离书》- 第32章楚清妤刚钻进树林没几步,晨雾就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二十步外的树影都模模糊糊,只能听见自己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怀里的油布包沉甸甸的,勒得肋骨生疼。她把哨子塞回腰间,萧景渊给的东西,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敢信。老孙头说的影卫,林武卫留下的平安扣,还有父亲留下的兵名单...这些事搅得她脑子发疼。脚下突然踢到个软软的东西,楚清妤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半步,伸手摸向腰间的短刀。蹲下身拨开半人高的野草,雾中隐约露出片暗褐色的布料。她用刀鞘挑开那东西——是件染血的禁军制服,胸口有个血窟窿,边缘还在往下滴血。不是昨天的。楚清妤的心跳骤然加速。这血腥味很新鲜,估计死了不到一个时辰。她迅速站起身环顾四周,雾气像活物似的在树间盘旋,刚才还寂静的林子突然变得阴森起来。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得赶紧离开这里。她刚转身,就听见左前方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有人!楚清妤瞬间矮身躲到一棵老槐树后面,透过树干缝隙往外看。三个黑衣人正沿着她刚才的脚印追踪过来,动作敏捷得像狸猫。为首那人腰间挂着枚银色令牌,在雾中闪着冷光——是东厂的人!楚清妤的心脏沉了下去。皇帝竟然连东厂都派出来了!这兵名单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黑衣人越来越近,脚步声踏在落叶上几乎听不见。楚清妤紧紧捂住嘴,连呼吸都放慢了。右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就在黑衣人快要经过她藏身的树后时,右前方突然传来声短促的惨叫,随即被人用布捂住嘴,只剩下呜咽声。三个黑衣人猛地停住脚步,交换了个眼神。为首那人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拔出腰间的软剑,呈三角形包抄过去。楚清妤趁机向后退,脚底踩断根枯枝,"咔嚓"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谁在那里?"黑衣人厉声喝道。楚清妤暗道不好,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被发现了。现在不能用轻功,会暴露位置。她只能咬紧牙关在林间穿梭,尽量挑树木密集的地方跑。晨雾湿冷,沾在脸上像冰水,眼睛被雾气得生疼。跑了不知道多久,肺部像要炸开,喉咙火辣辣地疼。怀里的油布包越来越沉,好几次差点被树枝刮掉。突然脚下一空,楚清妤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摔进前面的斜坡,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强劲的力道拽得她手臂发麻,整个人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皂角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楚清妤的心猛地一跳。是萧景渊?她挣扎着想推开对方,耳边却传来低哑的警告:"别出声!"这声音...不是萧景渊!楚清妤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那人脸上沾着泥污,嘴唇干裂,左额角缠着布条,渗出血迹。但那双眼睛,她绝不会认错!"林大哥?"楚清妤的声音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不是..."林武卫迅速捂住她的嘴,将她拽进旁边的灌木丛。刚躲好,就听见三个黑衣人追了过来。"人呢?明明看到往这边跑了!"其中一人骂骂咧咧,脚步声就在他们头顶响起。林武卫紧紧抱着楚清妤,两人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合。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也是刚经历过追逐。楚清妤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紧绷,还有隔着粗布衣衫传来的温热体温。晨雾打湿了他的头发,几缕黑发贴在额前,沾着草屑和泥土。这不是幻觉,林武卫真的没死!黑衣人在头顶搜索了片刻,很快离开了。林武卫这才松开手,两人仍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躲在灌木丛里。雾气从两人之间穿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林大哥,你..."楚清妤刚开口,就被林武卫捂住嘴。他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斜上方。楚清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茂密的树冠间,隐约能看见几个黑色的影子在移动——还有人!林武卫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两人猫着腰,借着浓雾和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往林子深处移动。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林武卫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他的动作依旧利落矫健,完全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穿过一片矮树丛,前方突然开阔起来。一棵巨大的古榕树出现在眼前,树冠遮天蔽日,盘根错节的树根露出地面,像一条条巨蟒。雾比别处淡些,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到了。"林武卫低声说,带着楚清妤走到榕树最粗壮的那根气根后面。这里有个半人高的树洞,刚好能藏下两个人。"先进去躲躲。"他推了楚清妤一把,自己则留在外面警戒。楚清妤钻进树洞,里面出奇地干燥,还铺着些干草。阳光从树缝照进来,能看见漂浮的尘埃。她刚站稳,林武卫也跟着钻了进来,反手用藤蔓遮住洞口。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脸贴脸。楚清妤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混杂着泥土和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你的伤..."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缠着布条的额角。"没事。"林武卫避开她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个水囊递给她,"先喝点水。"楚清妤接过水囊,手指触碰到他冰凉的指尖。她拧开木塞喝了两口,甘甜的泉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到底怎么回事?"她把水囊递回去,压低声音问,"乱葬岗的尸体是谁?你为什么要假死?""说来话长。"林武卫靠在树干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老将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楚清妤的心猛地一跳:"你说什么?我父亲他..."林武卫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老将军还活着。"轰——楚清妤只觉得脑子里一声炸响,耳边嗡嗡作响。她怔怔地看着林武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我父亲还活着?"林武卫点点头,眼神凝重:"三年前那场兵变是个局。老将军假意投诚,实则是为了收集二皇子通敌的证据。后来事机败露,只能诈死脱身。"楚清妤的手抖得厉害,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父亲还活着...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她需要时间消化。三年了,她一直以为父亲已经死了...难怪林武卫会假死,难怪老孙头...等等!"老孙头!"楚清妤猛地抓住林武卫的胳膊,"刚才沈家布庄被禁军包围,孙掌柜他..."林武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抓住楚清妤手腕的手猛地收紧:"老掌柜他怎么样了?"楚清妤看着他眼中的焦急不似作伪,心里的疑团更深了:"他为了掩护我,和禁军同归于尽了。"林武卫的身体猛地一僵,抓着她手腕的手无力地垂下。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唇颤抖着念了句:"影卫...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影卫!楚清妤的心又是一沉。萧景渊说的是真的!"老孙头真的是影卫?"她追问,"父亲为什么会和影卫合作?"林武卫睁开眼,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影卫不是前朝余孽,而是老将军一手创建的秘密组织。当年先皇多疑,老将军为自保,才成立影卫收集各方情报。"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半块莲花平安扣——和楚清妤那块一模一样!"这个平安扣,是影卫的信物。"林武卫将平安扣放在掌心,"老将军给了我半块,另一半..."他抬头看向楚清妤的脖颈。楚清妤下意识地摸向衣领,那里确实挂着半块平安扣,是母亲临终前给她的。"原来如此..."楚清妤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孙头看到平安扣会那么激动。林武卫将平安扣收起来,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大小姐,现在形势很危险。兵名单绝不能落到皇帝手里,那里面不仅有旧部名单,还有...”话音未落,树洞口突然传来藤蔓被拨开的声音!两人同时屏住呼吸,林武卫猛地将楚清妤护在身后,右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刀。洞口的藤蔓被人完全拉开,阳光照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楚清妤眯起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洞口——是萧景渊!他依旧穿着那件青色布衣,头发散乱,左肩又在渗血,脸色苍白得像纸。手中的长剑上沾着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看到树洞里的两个人,萧景渊的眼神骤然变冷,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林武卫。"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怒火,"果然是你。"林武卫将楚清妤护得更紧,刀尖指向萧景渊:"萧景渊,你果然也盯上了兵名单!"楚清妤夹在两人中间,进退两难。她看看林武卫警惕的侧脸,又看看萧景渊冰冷的眼神,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萧景渊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武卫说的是真的吗?"让开。"萧景渊的声音没有温度,剑尖缓缓抬起,指向林武卫的胸口,"我只要兵名单。"林武卫冷笑一声:"做梦!老将军早就料到你会反!"两人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楚清妤看着他们对峙的样子,突然想起老孙头临死前的警告:谁都别信,尤其是萧景渊!还有林武卫假死留下的平安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楚清妤突然开口,从林武卫身后走出来,挡在两人中间,"你们谁都不准动手!"萧景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但依旧警惕地盯着林武卫:"清妤,让开,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林武卫也急了:"大小姐!别被他骗了!他就是当年构陷老将军的帮凶!"楚清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人都面带急色,眼神中却都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用油布包着的兵名单,高高举起:"兵名单在这里。"萧景渊和林武卫的目光同时落在油布包上,眼神瞬间变得炽热。"把它给我!"林武卫向前一步,伸出手。"别给他!"萧景渊也上前一步,剑尖几乎要碰到林武卫的鼻尖,"清妤,他在骗你!"楚清妤拿着油布包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看林武卫急切的表情,又看看萧景渊紧张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你们谁能告诉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父亲现在到底在哪里?"林武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老将军自有安排。""扬州。"萧景渊的声音却异常坚定,目光直视楚清妤的眼睛,"定国公府。"楚清妤的心猛地一跳。两人的回答截然不同!她紧盯着林武卫:"林大哥,父亲到底在哪里?"林武卫咬着牙不说话,右手却悄悄摸向刀柄。萧景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喝一声:"小心!"话音未落,林武卫突然拔刀刺向萧景渊!寒光闪过,萧景渊仓促间回剑格挡,"锵"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楚清妤被剑气逼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怀里的油布包掉在地上,散开了。兵名单、账簿、羊皮地图散落一地。就在这时,林武卫突然卖了个破绽,故意让萧景渊的剑尖划伤手臂。趁着萧景渊分神的瞬间,他反手一掌拍向楚清妤!楚清妤猝不及防,被打得连连后退,撞在树洞里。林武卫趁机捡起地上的兵名单,转身就跑。"拦住他!"萧景渊怒吼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臂追了出去。楚清妤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脚踝崴了,疼得站不起来。她眼睁睁看着林武卫的背影消失在雾中,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萧景渊说的是真的。林武卫真的在撒谎。树洞口传来萧景渊的脚步声。他扶着树干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伤口还在冒血。看到楚清妤坐在地上,他立刻跑过来蹲下身:"你没事吧?""我的脚..."楚清妤皱着眉指了指脚踝,那里已经肿起来了。萧景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鞋检查伤势。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楚清妤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崴伤了筋,没伤到骨头。"萧景渊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金疮药,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也在流血。楚清妤看着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心里莫名一紧。刚才要不是为了救她...她抿了抿唇,从他手里拿过药瓶和布条:"我来吧。"萧景渊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在她面前坐下,将受伤的手臂伸过去。楚清妤避开他的目光,专心处理伤口。伤口很深,边缘的皮肉翻卷着,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用干净的布条沾了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萧景渊疼得身体微微颤抖,却咬着牙没出声。"忍着点。"楚清妤低声说,将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萧景渊倒抽一口气,抓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收紧。楚清妤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冷汗和微微的颤抖。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受伤的野兽,强忍着痛苦。包扎好手臂,楚清妤刚想移开目光,却被萧景渊握住了下巴。他的手指粗糙,带着伤口的温度,微微的力道迫使她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树洞里显得格外明亮,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痛苦,愤怒,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清妤,"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现在你信我了吗?"楚清妤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目光。但他的手指捏得很紧,让她无法动弹。树洞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的鸟鸣。萧景渊的脸离她很近,她能清晰看到他眼角的细纹,还有那道被她划伤的伤疤。这个男人,三年前在新婚之夜对她冷漠如冰,三年后却为了救她而受伤...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兵名单..."楚清妤避开他的问题,声音有些干涩,"现在怎么办?"萧景渊的手微微一松,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林武卫拿的只是副本,真正的兵名单还在你手里。"楚清妤一愣:"什么?""老孙头给你的油布包里,有两本账簿。"萧景渊解释道,"红色封皮那本是真的,绿色那本是假的。"楚清妤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林武卫拿得那么急。她下意识地摸向怀里,果然还藏着本红色封皮的账簿。"那林武卫为什么要骗我?"她皱起眉头,"他不是父亲最信任的人吗?"萧景渊的眼神沉了沉:"他是影卫没错,但三年前早就被二皇子收买了。""二皇子?"楚清妤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说..."萧景渊点点头,表情凝重:"当年构陷楚家的,不止是先帝,还有二皇子和丞相的势力。你父亲诈死,就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楚清妤的脑子嗡嗡作响。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超她的想象。二皇子...那个平时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皇叔...难怪父亲会被构陷...突然,树洞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碰撞的脆响!两人同时脸色一变。"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楚清妤紧张地抓住萧景渊的胳膊。萧景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握紧长剑:"别怕,有我在。"他走到树洞门口,撩开藤蔓往外看。楚清妤踮着脚,透过他的肩膀往外看。只见浓雾中,十几个黑衣人正和一群禁军厮杀。为首那人正是刚才追杀楚清妤的东厂锦衣卫,而禁军那边...楚清妤的心猛地一沉——那是萧景渊的暗卫!他们怎么会打起来?"是二皇子的人。"萧景渊的声音带着寒意,"他想坐收渔翁之利。"楚清妤看着外面刀光剑影,心里突然升起个念头。如果二皇子还活着,那现在宫里的...?萧景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道:"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二皇子的傀儡。真正的皇帝...早就被他们软禁了。"轰!楚清妤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站不住。难怪萧景渊要在暗中调查,难怪他会受伤...原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楚清妤紧紧抓住萧景渊的衣袖,指节发白。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血腥味透过藤蔓的缝隙飘进来,浓得让人作呕。萧景渊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异常坚定:"去扬州。定国公是唯一能调动兵马的人。"他蹲下身子,背对楚清妤,"上来,我背你。"楚清妤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这个男人,曾是她最恨的人,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趴了上去。萧景渊的背很宽,也很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跳的律动,沉稳而有力。萧景渊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显然是牵动了伤口。但他很快稳住身形,抓着楚清妤的双腿站了起来:"抓紧了。"楚清妤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后颈。那里有层薄薄的汗珠,带着熟悉的皂角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也有些发烫。萧景渊背着她,悄无声息地从树洞后面绕了出去,避开前面的混战。他的脚步很稳,即使在崎岖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楚清妤伏在他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次起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澄澈的蓝天。楚清妤看着萧景渊脖颈处那道被她划伤的伤疤,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也许...她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萧景渊的脚步猛地顿住。\[未完待续\]马蹄声踏破晨曦,林间惊鸟扑棱棱窜向半空。萧景渊背着楚清妤骤然矮身,躲进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中。楚清妤的侧脸紧贴着他渗血的肩头,温热的液体正透过粗布衣衫缓缓蔓延,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七匹黑马旋风般冲至榕树下,马背上玄甲骑士盔甲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为首者掀开面甲,露出半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竟是禁军副统领赵奎,三天前城门口查验身份时被楚清妤用银簪划伤手背的那个男人。
"搜!仔细搜!"赵奎将染血的长枪顿在地上,枪尖挑起半片破碎的黑衣,"东厂那群废物的尸体都凉透了,人肯定还在林子里!"
骑士们翻身下马时,楚清妤突然感觉萧景渊的身体僵住。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五指蜷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楚清妤看见赵奎腰间悬着的令牌——纯金打造的麒麟令牌在树影里泛着冷光,那是只有皇帝亲军才配佩戴的信物。
"萧景渊,"楚清妤贴着他耳畔低语,声音压得像一缕青烟,"你的人?"
"是陷阱。"萧景渊的喉结上下滚动,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后,"他们在找替罪羊。"
七柄长刀同时劈开灌木丛的脆响里,楚清妤突然摸到萧景渊藏在腰间的火折子。掌心的触感粗糙而熟悉——三日前在沈家布庄,老孙头往她手里塞平安扣时,就是这个温度。她想起账本夹层里那张泛黄的字条,朱砂写就的"扬州定国公府"几个字被汗水洇开了墨晕。
赵奎的靴子停在蕨类丛外三尺处。楚清妤能看见他护腕上的暗纹——和林武卫假死现场找到的那块禁军腰牌上的纹饰一模一样。萧景渊突然反手捂住她的嘴,温热的掌心带着血腥气,将她的惊呼按回喉咙。
"统领!这边有血迹!"
长矛突然刺破蕨类植物的缝隙,寒光贴着楚清妤的鬓角划过。萧景渊猛旋身将她压在身下,后背硬生生挨了这记穿刺。铁甲刺入皮肉的闷响里,楚清妤看见血珠顺着矛尖滴落在她衣领上,像极了三年前大婚那日染红素裙的梅花瓣。
萧景渊的佩剑不知何时出鞘,剑锋擦着她鼻尖划过,精准挑开赵奎咽喉。滚烫的血溅在她脸上,楚清妤却突然看清死者瞳孔中倒映的天空——七只玄鸟正盘旋在树冠之上,翅膀映着初升朝阳,涂成触目惊心的绯色。那是影卫的暗号。
"走!"萧景渊拽起她的手腕往外冲,左臂的伤口在奔跑中裂开,血珠甩成弧形。楚清妤被他拖着穿过层层树影,怀里红色账本硌得肋骨生疼。身后突然传来弓弦震颤声,她下意识转身去挡,却被萧景渊死死按进怀里。
羽箭穿透皮肉的闷响格外清晰。楚清妤抬头,看见萧景渊右肩插着支雕翎箭,箭尾的银羽还在微微颤动。他却像无知无觉,反手斩落追来的骑士,温热的血沫溅在她脸颊。
"记住路线。"萧景渊突然将她往密林中一推,掌心的莲花烙印烫得她心口发颤,"顺着溪水走二十里,码头有人接应。"他的佩剑塞进她手里,剑柄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七名玄甲骑士呈扇形围拢过来。楚清妤看着萧景渊被长枪逼得连连后退,突然想起昨夜他替她包扎伤口时的侧脸——月光下,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幅《寒江独钓图》。
"活下去。"萧景渊突然仰起头,剑穗扫过她鼻尖。
楚清妤咬碎银牙转身狂奔,腰间短刀与佩剑相撞发出清越的脆响。跑出三十步回头望,只见萧景渊被七柄长枪围困在晨曦中,青色布衣已被鲜血浸透。他突然朝她方向抬起手腕,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莲花烙印——和她后颈那枚母亲临终前烙下的胎记,纹路分毫不差。
溪水声在耳畔轰鸣时,楚清妤突然发现手里多了块温热的玉佩。低头看见那是萧景渊一直戴在腰间的龙纹佩,玉佩裂成两半,断口处沾着他暗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