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凤印轻抛:陛下,请赐和离书》- 第34章
金莲花烙印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楚清妤盯着白衣人袖口那点猩红宝石,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反复摩挲的动作。那时候她的指腹就在女儿后颈打转,一遍又一遍描摹着莲花胎记的轮廓,好像要把什么东西印进皮肉里。
"老将军说,看见莲花印记就带你走。"白衣人掌心朝上,白玉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线条紧抿的薄唇,"码头西侧有备好的马车,再晚就赶不上潮汛。"
楚清妤没动。后颈胎记烫得像火烧,她能清晰感觉到油纸包在领口微微颤动,那卷细如丝线的娟布正隔着 layers of衣物灼着心口。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父亲的亲兵里没有你。"她突然开口,声音因脱力而发飘,"王伯说老将军十年布局,可你袖口的印记..."
话音未落就被破空声打断。数枚银针擦着白衣人耳边飞过,钉进身后的松木桅杆里,尾端还在嗡嗡震颤。楚清妤这才发现,方才被剑风震飞的弓箭手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正举着淬毒的吹箭筒对准他们。
"小心!"她下意识想拽对方衣袖,却被一股大力带得踉跄几步。白衣人已如鬼魅般掠过船板,剑光裹挟着寒气闪过,数颗头颅滚进水里,血珠溅在乌篷船的竹帘上,像极了那年冬日宫宴上泼洒的葡萄酿。
"还有三批人。"白衣人收剑回鞘,斗笠歪斜的船夫尸体从他脚边漂过,"东厂的密探不会善罢甘休。"
楚清妤注意到他说话时左手小指微微蜷缩——这个细节让她心口猛地一缩。萧景渊紧张时也有同样的小动作,去年冬猎围场遇到黑熊,他攥着自己佩剑的手就是这样,指节泛白却死死护在她身前。
"不用你管。"她别开脸,故意踩进积水里溅湿裙摆,"我自己能走。"
白衣人突然抓住她受伤的左臂。力气大得吓人,指腹精准按住她臂弯的毒伤,冰凉的内力顺着伤口蔓延而上,激得她浑身发抖。楚清妤想挣扎,却发现对方指尖竟停在她手肘内侧——那里有颗极淡的朱砂痣,是连贴身侍女都不知道的隐秘。
"你..."她惊得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在船舷,"你怎么知道..."
"老将军画过大小姐的丹青。"白衣人松开手,袖口莲花烙印若隐若现,"胎记和痣的位置,一笔都没差。"
楚清妤猛地扯开领口,将那卷油纸包拍在他面前的木板上:"那这个呢?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劈开龙纹玉佩会藏着什么?"
油纸在晨风中微微颤动,露出里面半透明的绢布一角。白衣人的呼吸明显停滞,白玉面具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楚清妤看见他喉结急促滚动两下,握着剑柄的手指突然收紧,指骨泛出青白。
"上船。"他突然转身解开缆绳,"到安全地方我自会解释。"
溪水从船板缝隙渗进来,湿了楚清妤的鞋底。她盯着对方笼罩在白披风里的背影,突然想起萧景渊在冷宫为她上药的那个雪夜。当时他也是这样沉默地忙碌,炭火明明灭灭照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萧景渊是不是还活着?"她突然问。
白衣人解缆绳的手顿住了。
晨风吹过芦苇荡,沙沙声里夹杂着远处隐约的马蹄声。楚清妤看见他握着缆绳的手渐渐收紧,青筋沿着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上,像极了冷宫窗棂上结的冰花。
"大小姐不该关心这个。"他的声音比刚才冷了三分,"上船。"
楚清妤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牵动臂弯的伤口疼得钻心。她想起新婚夜自己坐在铺满花生红枣的喜床上,听着萧景渊在廊下咳嗽,明明是他冷落发妻,第二天却传遍东宫说太子妃恃宠而骄。
"你们都一样。"她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指尖触到发烫的胎记,"说什么为我好,做什么都瞒着我。以为把我像金丝雀似的关起来,就是对我负责任?"
白衣人猛地回头。楚清妤第一次看清他面具下的眼睛——那是双极好看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却盛满了惊涛骇浪。太像了,像得她心脏骤停——这双眼睛和萧景渊发怒时几乎一模一样,连瞳孔收缩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坐稳了。"他突然将竹篙猛地插进水里,小船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去,惊得两岸水鸟四散飞起。
楚清妤重重摔在船舱里,油纸包从怀中滑落。绢布散开的瞬间,她看见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图案——中央是朵盛开的莲花,周围环绕着十二枚印章的轮廓,最边缘写着行极小的字:"凤印现世,天下易主"。
"这是..."她指尖刚碰到绢布,就被白衣人攥住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吓人,不像练内功的人该有的温度。
"别碰!"他低吼着将绢布夺回,用油纸仔细包好塞进自己衣襟,"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船突然剧烈颠簸。楚清妤撞进白衣人怀里,鼻尖擦过他冰凉的面具,闻到股极熟悉的冷梅香——这是萧景渊用了三年的熏香,说是定国公府独有的秘方。
"你到底是谁?"她抬手想摘他面具,却被他死死按住后颈。指腹恰好落在发烫的莲花胎记上,力道之大像要把那印记抠下来。
楚清妤疼得浑身绷紧,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这触感太熟悉了,去年元宵灯节她假装崴脚,萧景渊就是这样攥着她后颈把她捞起来,指尖在胎记上反复摩挲,热气呵在她耳边:"这里最敏感,偏要欺负你。"
"开车!"白衣人突然朝码头方向吼了一声,同时将楚清妤死死按在船舱。马蹄声由远及近,夹杂着刀疤脸临死前那种骨哨声。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震动从船尾传来。楚清妤挣扎着抬头,看见辆黑色帷帽的马车停在岸边,车夫戴着和白衣人同款的面具,袖口露出半枚银色莲花烙印——比白衣人那个少了中央的红宝石。
"进去。"白衣人扯着她胳膊将她塞进马车,布帘落下的瞬间,楚清妤看见他转身拔剑,白披风在晨光中展开,像只折翼的白鹤。
车厢里暗得像口棺材。楚清妤摸索着找到扶手坐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物件——角落竟藏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景渊"二字。
她的心跳骤然停止。
这是萧景渊的贴身匕首,当年他在围场亲手送给自己防身,说刀柄有机关能弹出迷药。楚清妤颤抖着按下刀柄凹槽,果然"咔哒"一声,细小的药粉盒弹了出来,里面还剩小半盒迷药。
脚步声停在车外。楚清妤迅速将匕首藏进靴筒,扯散头发装出虚弱模样。布帘被掀开,白衣人弯腰进来,面具上沾着几滴血珠,在昏暗车厢里闪着诡异的光。
"他们走了。"他在她对面坐下,剑尖上的血滴在车厢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最多半个时辰就到安全屋。"
楚清妤盯着他握着剑柄的左手。小指依然微微蜷缩,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虎口处有层薄薄的茧——和常年练剑的萧景渊一模一样。
"你不是定国公府的人。"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萧景渊的暗卫里有你这号人物吗?"
白衣人转动剑柄的动作顿住了。
车厢陷入死寂,只能听见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咯噔声。楚清妤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白玉面具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月光从帷帽缝隙漏进来,恰好照在他脖颈处——那里有颗极淡的红痣,位置和形状都和萧景渊的分毫不差。
"清妤..."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楚清妤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个昵称,除了萧景渊,再没人敢这样叫她。那年桃花宴她醉酒,拉着他衣袖一遍遍问"你到底爱不爱我",他也是这样低笑着揉她头发,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尖:"清妤,别闹。"
"摘下面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靴筒里的匕首硌得脚踝生疼。
白衣人没动。车厢随着拐弯剧烈倾斜,他伸手想扶她,却在触到她衣袖时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楚清妤抓住这个机会扑过去,指尖死死扣住他面具边缘。
面具应声而落。
车厢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楚清妤看着眼前这张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熟悉的剑眉紧蹙,挺拔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左眼角那道细小的伤疤——是那年为救她被刺客划伤的。这分明就是萧景渊,却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萧景渊。
他的头发竟是银白色的。
像是被霜雪染过,在昏暗车厢里泛着清冷的光。从前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凤眸此刻一片冰冷,唯独看向她时,瞳孔深处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痛苦与挣扎。
"红...莲..."楚清妤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连声音都变了调。母亲临终前的疯话突然回响在耳边:"当心戴莲花烙印的人...他们会吃你肉喝你血...但也会为你死..."
萧景渊突然抓住她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体温高得像发着高烧。楚清妤挣扎着想抽出藏在靴筒的匕首,却被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低吼着将她压在车厢壁上,膝盖分开她的双腿,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斥着他身上冷梅与血腥混合的气息,"清妤,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楚清妤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解释你怎么没死?解释你为什么瞒着我?还是解释你这满头白发是怎么回事?!"
她抬手想打他耳光,手腕却被他更紧地攥住,反剪在头顶。萧景渊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在那发烫的莲花胎记上激起一阵战栗。楚清妤感觉自己像只被摁住的兔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饿狼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