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坠落感没完没了。蓝光在视野里切成一片一片，像被打碎的玻璃糖纸。风灌进耳朵嗡嗡响，右臂的翡翠纹路烫得像揣了块烙铁，攥着枫叶吊坠的掌心全是汗。
"熊熊抓紧！"我低头喊，怀里的小家伙抖得像筛糠，金色爪子深深嵌进我胳膊肉里。刚才在北境大厦顶层突然开口说话的少女嗓音还留在耳边，现在却只有委屈的呜咽声，像是忘了怎么用人类语言表达恐惧。
后背突然撞上金属斜坡，疼得我肋骨像断了三根。翻滚中看见培养舱外结着厚厚的冰花，蓝盈盈的光从里面透出来，照得通道像条冻住的玻璃肠子。撞到第七个舱体才停下，冰层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模糊的人形影子。
"咳咳..."我咳出两口血沫，右臂的纹路自己亮起来，暖流传遍全身。低头发现熊熊晕过去了，爪子还死死扒着我衣领，金色睫毛上沾着血丝。通道里静得可怕，只有培养舱制冷系统发出的细微嗡鸣，还有液体在管道里流动的咕噜声，像有人在黑暗中咽口水。
扶着舱壁站起来时，手指摸到一片温热。低头看见接触点的冰都化了，翡翠纹路正幽幽发着绿光，和舱体里透出的蓝光缠在一起跳舞。空中飘着好多萤火虫似的光点，落手上会针扎似的疼，还会闪回些奇怪画面——白大褂的下摆、晃眼的手术灯、艾莉姐姐模糊的笑脸。
"这是什么地方？"我摸向最近的培养舱，冰层一擦就掉，露出里面的人时，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玻璃后面沉睡着个小女孩，看起来六七岁，穿着白色连体服，闭着眼像睡美人。可那张脸...分明就是小时候的我！连右手手腕那个星星形状的疤都一模一样——那是我五岁时被调皮精灵抓伤的，当时还哭着说要告诉大甜甜老师。
"不可能..."我后退两步撞在另一个舱体上，防护罩吱呀一声裂开。这个里面是十岁左右的我，躺在淡蓝色液体里，胸口插着输液管似的东西。舱体铭牌上刻着"实验体73号-纯净容器原型"，下面还有行小字"艾伦计划第3阶段"。
右手突然传来针扎似的疼。翡翠纹路自己爬上舱壁，蓝光猛地炸开！无数画面涌进脑子：我被人按在椅子上，艾莉姐姐站在旁边掉眼泪，后面是艾伦博士的背影；银白色的房间里，好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培养舱指指点点；冰冷的针管刺进胳膊，我拼命挣扎却动不了...
"艾莉姐姐不会害我的！"我抱着头蹲下，这些记忆比刚才雷克死亡的画面还让人心碎。熊熊在怀里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哼唧声。抬头时突然发现，这条通道两侧摆满了培养舱，有成百上千个之多。
跌跌撞撞跑过去挨个查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三岁的我蜷缩在透明舱体里吮着大拇指；十二岁的我戴着氧气面罩沉睡；还有十五岁的我...那个舱体裂着缝，墨绿色的液体正从里面渗出来，把地面腐蚀出红色的冰晶。
"你们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所有舱体突然同时亮起！液体剧烈翻滚，里面的"我"齐刷刷睁开眼睛看向我。蓝盈盈的光点像活过来似的飘向空中，织成巨大的光网将我罩在中央。
右臂的翡翠纹路突然炸开刺眼的绿光，不受控制地爬满整支胳膊。治愈能量像开闸的洪水往外涌，接触到光网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劈头盖脸砸过来——
"容器稳定性测试第17次，生命体征正常。"艾伦博士的声音冷冰冰的。\
"乌拉拉别怕，姐姐在这里..."艾莉握着我的手，她的枫叶吊坠蹭到我脸颊。\
"她会成为最完美的纯净容器。"凌墨穿着白大褂站在观察窗前，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
"把这孩子带出去！"爱丽丝女士抱着哭嚎的我往外冲，后面是爆炸的火光。
"啊——！"我抱着头蹲在地上尖叫，翡翠纹路烫得像要烧起来。最里面那个裂了缝的培养舱突然传来动静，透过墨绿色液体，能看见十岁模样的克隆体手指在动。她的皮肤泛着灰败色，头发大把脱落，看起来快要死了。
"治愈光波！"条件反射地将手掌贴在舱壁上，金色的治愈能量顺着纹路涌进去。克隆体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强烈的渴望。她突然抓住我贴在玻璃上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我掌心！
"滋啦——"像是有根管子接在了我静脉上，全身力气被疯狂抽走。我惊恐地看着克隆体的皮肤迅速恢复血色，头发变得乌黑发亮，而自己右臂的翡翠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被墨汁染过。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可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了手肘，治愈能量不但没治好她，反而像在给吸血鬼输血！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快松手！她在吸收你的生命本源！"熊熊突然炸开一团金光，体型瞬间大了一圈，金色眼睛亮得吓人。这次不再是动物的叫声，而是清脆的少女嗓音。它扑过来一口咬住克隆体的手腕，利齿穿透培养舱的玻璃，蓝色液体哗哗往外流。
克隆体的手终于松开了，我像丢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熊熊用爪子拍碎整个舱门，叼住我的后领把我拖开。那些漂浮的蓝色光点突然聚成漩涡，所有培养舱里的克隆体都伸出手，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要爬出来抓住我。
"熊熊？你刚才..."我看着怀里变回正常大小的小家伙，它正用爪子在墙上的控制面板上飞快点击。金色的数据流顺着它的爪尖流淌，屏幕上的代码滚动得让人眼花。
"别废话！"熊熊头也不抬，声音又变回了少女音，"这些不是克隆体，是艾伦博士分裂出去的记忆容器！每个舱体都装着你不同阶段的记忆碎片！"
墙壁突然发出机械转动的声音，通道尽头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个人。银色面具在蓝色应急灯下泛着冷光，机械义肢的关节处闪烁着红幽幽的指示灯——是那个杀了雷克的面具男！
"记忆清除程序启动。"他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整个通道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红色指示灯开始旋转，"十分钟后销毁所有容器。乌拉拉，你不该回到这里。"
"凌墨？"我声音发抖，那个铭牌上的名字在脑海里炸开，"真的是你！雷克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杀他？这些...这些'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具男向前走了两步，机械臂突然变形展开，露出里面的冰蓝色能量核心。"她们不是'你'，"他的电子合成音里似乎藏着些什么情绪，"她们是你遗失的记忆碎片，而你，只是最成功的那个容器。"
"容器？"我抱着熊熊站起来，右手的黑色纹路突然发烫，"艾伦博士到底做了什么？我和艾莉姐姐...和雷克到底是什么关系？"
熊熊突然跳上控制台，屏幕上弹出段监控录像。艾伦博士站在实验室中央，周围全是培养舱。"当血脉容器找回所有记忆碎片，净化仪式才能开始..."他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兴奋，"终末血雾将被驱散，新世界即将降临！"
"记忆本身就是诅咒。"面具男打断录像，机械臂对准最近的培养舱，"艾莉已经因此毁灭，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冰蓝色的能量球在他掌心凝聚，眼看就要发射。
脚下突然传来"滋滋"声。墨绿色的清除剂开始蒸发，有毒的烟雾顺着地面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全都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抓挠着玻璃壁。
"快跑！"熊熊跳回我怀里，指着通道右侧的岔路，"那边记忆碎片最密集，肯定有出口！"它身上的金光弱了很多，看来刚才爆发消耗不小。
面具男的冰刺擦着我耳边飞过，在墙上炸出个大洞。我抱着熊熊冲进烟雾里，右臂的黑色纹路突然亮起来，那些飞来的蓝色光点像被磁铁吸引似的钻进纹路里，一段段记忆碎片闪而过——
艾伦博士抱着婴儿时期的我，在培养舱前流泪；\
少年凌墨偷偷把糖果塞进我的口袋；\
爱丽丝女士给我讲外面世界的故事；\
艾莉姐姐把枫叶吊坠挂在我脖子上...
"原来..."逃出通道的瞬间，我回头看向面具男。他站在培养舱中间没有追来，烟雾缭绕中，他伸手摘下面具的动作顿了顿，脖颈处隐约露出和我相同的翡翠纹路。黑色的纹路已经爬到了我的肩膀，摸起来冰冷刺骨，却又带着种奇怪的力量感。
通道开始剧烈晃动，清除程序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熊熊在怀里虚弱地说："抓紧我...翡翠纹路...黑化了..."
我冲进右侧岔路，身后传来培养舱接连爆炸的声响。右臂的黑色纹路像活过来似的蠕动着，那些吸收的记忆碎片在里面闪着蓝光，像片囚禁着星辰的暗狱。
\[未完待续\]烟雾顺着岔路向上翻涌，像活过来的墨汁。我踉跄着冲进应急灯照亮的金属走廊，右臂的黑色纹路突然剧烈跳动，像有只冰冷的蛇在皮肤下游走。那些刚被吸收的记忆碎片在纹路里炸开蓝光，映得天花板上的管道轮廓像无数扭曲的蛇。
"抓紧扶手！"熊熊在怀里尖叫。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突然倾斜三十度，我扑出去抓住锈蚀的扶手，指甲缝里全是金属屑。身后传来培养舱连环爆炸的闷响，冲击波把烟雾压成波浪状涌来，带着福尔马林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黑色纹路爬上肩膀的瞬间，整条走廊突然亮如白昼。两侧金属壁板像书页般翻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培养舱——这些不是人形容器，每个舱体都悬浮着半透明的记忆片段，像凝固的电影胶片。最小的舱体里，婴儿时期的我正抓着艾莉姐姐的枫叶吊坠啃得满脸口水；最大的那个舱壁上，鲜红的"实验失败"字样被飞溅的血渍覆盖。
"加速！"熊熊的爪子按在我脖颈动脉处，少女嗓音掺着电流杂音，"清除程序在改写这里的空间坐标，再不走我们会被困在记忆夹缝里！"它的金色毛发正在脱落，露出下面透明的皮肤，能看见发光的血管在皮下流动。
我咬牙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往前冲，黑色纹路突然刺进掌心。枫叶吊坠烫得像块烙铁，里面传来细碎的心跳声——和那些培养舱里的声音一模一样。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艾伦博士把吊坠挂在我脖子上的画面、艾莉姐姐摸着吊坠流泪的画面、雷克往吊坠里注入金色能量的画面...原来他们一直在用这个吊坠保护我。
"找到了！"熊熊扑到侧面墙壁，爪子插进金属接缝处用力撕扯。面板发出刺耳的变形声，露出后面闪烁的红色按钮，"这是紧急脱离舱的入口！"它回头时，左半边脸颊已经消失了，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光团。
我扑过去按按钮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面具男站在烟雾里，银色面具裂了道缝，露出下面流淌着蓝光的皮肤。机械臂在他身后展开成翅膀形状，冰蓝色能量核心脉冲般闪烁，每道脉冲都让黑色纹路在我胳膊上多爬一寸。
"站在那里别动。"电子合成音里藏着杂音，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刺啦声，"记忆清除马上完成，痛苦很快会结束。"他向前走了两步，金属地板在脚下融化成液体，"艾莉的悲剧不会重演。"
"你懂什么！"我吼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你杀了雷克，毁了我的记忆，现在还要把我困在这里！艾伦博士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变成这种怪物？"黑色纹路爬到锁骨处，抓起吊坠的手突然失去力气，金属链子"哐当"掉在地上。
面具男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枫叶吊坠，机械臂关节处的红灯急促闪烁。走廊突然剧烈震动，头顶传来钢筋断裂的声响。熊熊咬着我的裤腿往刚打开的入口拖，它整条后腿已经化作光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容器必须保持纯净。"面具男突然抬手，机械臂对准天花板射出冰蓝色能量束。冻土瞬间从落点蔓延开来，冻结了即将坍塌的管道，"快走。"他的电子音变得模糊，"去第七区找爱丽丝，只有她知道完整的艾伦计划。"
"什么？"我愣住了。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下巴，视线开始扭曲，培养舱里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十二岁的我抱着受伤的精灵躲在通风管里，十五岁的我在实验室放火，十八岁的我跪在雷克墓前...这些画面从未在我的生活中发生过，却真实得仿佛昨天。
"清除程序不可逆！"熊熊用最后的力气把我推进入口，"黑色纹路是记忆融合的证明，别怕它！"它最后看我的眼神里，藏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悲伤，"告诉爱丽丝...凌墨做到了约定。"
坠落感再次袭来时，我看见面具男转身走回爆炸的通道。银色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一张和记忆碎片里少年模样几乎相同的脸——只是他的右眼嵌着机械义眼，翡翠纹路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后，像条沉睡的蛇。
失重中，黑色纹路突然停止爬行。那些吞噬的记忆碎片在纹路里组成发光的锁链，一端连接我的心脏，另一端穿透坠落的黑暗，指向某个遥远的地方。枫叶吊坠躺在掌心，里面的心跳声与我自己的脉搏逐渐同步，形成诡异的双重节奏。
下方传来气流涌动的呼啸声。坠落的黑暗中，无数记忆碎片如繁星亮起，在我周围组成星座般的图案。最亮的那颗星里，艾伦博士正隔着培养舱玻璃朝我微笑，他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首席研究员，艾伦·晨星——和我钱包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右臂突然被人抓住，熟悉的枫叶香气混着硝烟味传来。坠落停止的瞬间，我看清了抓住我的人——她穿着沾满血污的白色实验服，胸口插着半截金属管，脖子上的翡翠纹路比我的更加浓郁，几乎覆盖了半张脸。
"终于找到你了，妹妹。"艾莉姐姐的眼眶通红，另一只手里捏着半块沾血的巧克力，和记忆中她每次实验成功后给我的奖励一模一样，"艾伦博士说得对，只有你能终结这场噩梦。"她低头看向我胳膊上的黑色纹路，笑容突然变得诡异，"现在，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吧。"
剧痛从右臂传来，我惊恐地发现艾莉的指甲正顺着黑色纹路往里钻，那些刚刚稳定的记忆碎片像破碎的玻璃般扎进脑海。坠落还在继续，我们正在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有个不同年龄段的艾莉，她们的眼睛同时睁开，齐声说道：
"欢迎回家，纯净容器。"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