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暴雨如注的傍晚，贺峻霖抱着画具袋穿过梧桐巷。老旧的六层红砖楼在雨幕中泛着青灰色，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红砖，像极了被岁月啃噬的年轮。他刚踏上三楼台阶，就听见张奶奶在二楼窗口喊：“小贺啊，帮奶奶收收阳台的腊肉！”

“好嘞！”贺峻霖把画具靠墙放好，熟稔地掀开防雨布。咸香的肉味混着雨水气息钻进鼻腔，他无意识地想起严浩翔递来的桂花蜜——那个人那天塞字条时，手指上沾着淡淡的松香。

巷子拐角处，严浩翔蹲在便利店屋檐下，包装袋的沙沙声吸引了路过的小女孩。穿粉色雨衣的豆豆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奥利奥：“大哥哥在吃饼干吗？”

“想不想吃？”严浩翔笑着拆开包装，金黄的夹心在雨幕中泛着诱人的光，“告诉我住302的哥哥叫什么，这些都给你。”

豆豆眼睛亮晶晶地踮脚：“他叫贺峻霖！每天早上都会帮王爷爷提菜，还给我们画卡通画！”她掰着手指细数，完全没注意严浩翔掏出手机偷偷定位，“他家有好多颜料，上次我把蜡笔弄洒了，贺哥哥都没生气......”

深夜十点，雷声碾过城市上空。贺峻霖正在修改画作，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拉开门的瞬间，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严浩翔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睫毛上挂着水珠，硬朗的下颌线往下淌着水。他怀里紧紧护着牛皮纸袋，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附近酒店满房了，我又没带钥匙......”

贺峻霖盯着他滴水的衣角，注意到对方运动鞋侧边还沾着便利店门口的彩色瓷砖碎屑。“进来。”他侧身让开，余光瞥见牛皮纸袋里露出半截酒瓶标签——正是下午超市促销的桂花酿。

一室一厅的屋子本就逼仄，严浩翔湿漉漉的存在感几乎填满每个角落。他熟稔地拆开酒瓶包装：“知道你喜欢桂花，特意......”

“浴室在那边。”贺峻霖把吹风机扔到茶几上，转身时带翻了调色盘。钴蓝色颜料在地板晕开，像片突然涨潮的海。他蹲下身擦拭，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耳垂突然发烫——淋浴间磨砂玻璃上，隐约映出男人宽肩窄腰的轮廓。

等严浩翔裹着浴巾出来，贺峻霖正往碗里撒枸杞。暖黄的灯光下，少年垂眸搅着姜汤的模样，让严浩翔想起山上那朵落在他睫毛上的桂花。“谢谢。”他接过碗时故意碰到对方指尖，看着贺峻霖耳尖迅速漫上的红晕，心底泛起隐秘的欢喜。

窗外惊雷炸响，贺峻霖把薄毯扔到沙发上：“只有一个枕头。”转身回房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他关上门背靠门板，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原来湿透的人不止严浩翔一个，他攥着的睡衣下摆，不知何时也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潮。而客厅里，严浩翔偷偷把沾着雨水的奥利奥包装袋，塞进了自己的背包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