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在宣判后终于停了,潮湿的风裹着桂花残瓣掠过法院台阶。贺峻霖扶着斑驳的石柱缓缓坐下,膝盖还在因为长时间站立微微发颤。旁听席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记者早已散去,只留下角落里蜷缩着的方子陌——他的驼色大衣沾满泥污,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正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疯狂撕扯法院传票,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
"这种人,连三流小报都懒得报道。"严浩翔把保温杯塞进贺峻霖手里,衣服下摆还沾着今早抓捕时的墙灰。他注视着远处被押上警车的方子陌,下颌绷成冷硬的直线,"刚才法警说,他租房的押金都没结清。"贺峻霖望着杯口蒸腾的热气,突然想起庭审时对方单薄的辩护词——那不过是些语无伦次的狡辩,连法官都忍不住皱眉。
街道对面的咖啡馆里,零星坐着几个看热闹的路人。当警车鸣着警笛驶离,他们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玩手机。贺峻霖数着地上水洼里破碎的倒影,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带着一丝解脱后的沙哑:"原来毁掉一个人的代价,比想象中要轻得多。"严浩翔在他身边坐下,靴底碾碎一片枯叶,"但对你来说,每一步都走得太重了。"
暮色渐浓时,贺峻霖回到画室。推开虚掩的门,满地干涸的颜料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像凝固的血痂。他弯腰捡起被踩碎的调色盘,金属边缘还留着缠斗时的齿痕。严浩翔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散落的画笔,警靴碾过木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别动。"贺峻霖突然出声。严浩翔转头,看见对方正盯着墙上被撞歪的画框——那是幅未完成的桂花图,花瓣被颜料泼溅得面目全非。贺峻霖伸手扶正画框,指尖抚过画布上扭曲的枝桠,"其实那天,我害怕的不是他的拳头。"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是发现自己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名字浑身发抖。"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最后一缕阳光斜斜照在严浩翔警徽上,折射出细小的光斑。他走过去轻轻扣住贺峻霖颤抖的手腕,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以后听到这个名字,就想想现在。"他指了指窗外,暮色中,几盏路灯次第亮起,将潮湿的街道染成温暖的琥珀色。
深夜,贺峻霖被手机震动惊醒。艺术院校的校友群里,有人转发了方子陌被拘留的通告。消息很快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八卦和作业讨论。贺峻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符,突然想起庭审时那几个出庭作证的陌生同学——他们都是默默递来证据的人,此刻却连一句议论都没有留下。
晨光初现时,贺峻霖支起了新的画架。画布上,第一笔金黄的颜料落在潮湿的纸面,宛如破晓的光。严浩翔倚在门边,相机快门轻响,定格下这个瞬间。远处传来早市的喧闹,卖桂花糕的吆喝声随风飘进画室,混着颜料的气息,酿成一缕崭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