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的门半开着，里面传出的声音比走廊上还大。庞弗雷夫人尖细的嗓音从嘈杂的人声中钻出来："我说了不能超过十分钟！他需要休息！"
哈利、罗恩和赫敏刚走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校医院里挤满了人，几乎每张病床上都躺着伤员，有的在呻吟，有的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痛苦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和血腥气。
金妮正站在靠门的一张病床边，给一个腿上缠满绷带的赫奇帕奇学生递水。她抬头看见他们，眼睛一亮："你们来了！"她快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战斗留下的灰尘和疲惫，"去哪儿了？我们到处找你们！"
"有点事耽搁了。"罗恩含糊地说，眼睛扫视着病房，寻找自己的家人，"爸妈呢？乔治还好吗？"
"妈妈在那边，"金妮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张病床，莫丽·韦斯莱正俯身照料一个伤员，"乔治……"她声音低了下来，"耳朵没了，但庞弗雷夫人说能治好。弗雷德陪着他呢。"
罗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拔腿就往里冲。赫敏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哈利站在原地没动。他胸口那个空瓶子突然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耳朵没了。乔治的耳朵。又一个因为这场战争而改变的人生。
"你还好吗？"金妮敏锐地注意到哈利的异常，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看起来……怪怪的。"
哈利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斯内普死了。"
金妮的眼睛瞪大了："真的？谁……"
"伏地魔。"哈利简短地说，"在尖叫棚屋。"
金妮倒吸一口冷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哈利的脸，似乎想从中读出更多信息："所以……他是真的背叛了邓布利多？还是……"
"不是。"哈利的声音很轻，"他一直……站在我们这边。"
金妮惊讶地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她显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到哈利疲惫的表情，最终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晚点再说吧。现在……"她环顾四周，"我们需要帮忙。"
哈利点点头，跟着金妮走进拥挤的病房。他接过一叠干净的绷带，开始帮一个一年级学生包扎手臂上的伤口。那孩子疼得直抽气，但看到是哈利·波特在帮他，硬是咬着嘴唇没哭出来。
"忍着点，"哈利轻声说，动作尽量放轻，"马上就好。"
他机械地做着这些事，脑子里却还在回放那些记忆片段。斯内普抱着莉莉的尸体痛哭的样子，和他现在包扎的这个孩子，似乎重叠在了一起。都是战争带来的伤痛，只是形式不同。
病房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哈利抬头看去，是卢平教授和唐克斯，他们看起来疲惫但没受什么重伤，正在帮庞弗雷夫人分发药水。卢平的目光扫过病房，和哈利的视线短暂相遇，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疲惫但欣慰的笑容。
哈利勉强扯了扯嘴角作为回应。他突然想起，斯内普和卢平也是同学，他们之间也有说不清的恩怨。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
"哈利！"赫敏的声音从病房另一侧传来，她手里抱着一堆空药瓶，"能来帮个忙吗？"
哈利点点头，向赫敏走去。路过一张病床时，他看到了乔治。乔治脸色苍白，但还在跟弗雷德说笑，好像失去一只耳朵只是个小玩笑。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有一侧明显凹陷下去。弗雷德站在床边，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眼睛里却满是担忧。
罗恩站在一旁，手里攥着一瓶补血剂，指节都发白了。莫丽·韦斯莱正忙着给乔治掖被角，眼睛红红的。
哈利快步走过，不忍多看。他胸口那个空瓶子又硌了他一下，像是在提醒他：还有人比他失去的更多。
赫敏把他拉到一张空着的病床边，压低声音："我刚才听庞弗雷夫人说，他们……他们把斯内普教授的……身体……安置在隔壁的小病房里了。"她犹豫了一下，"我想……也许你该去看看？"
哈利愣住了。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斯内普的尸体。那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现在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隔壁房间。
"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现在，"赫敏赶紧补充，"等……等这里忙完了。如果你想去的话。"
哈利点点头，没说话。他接过赫敏手里的空药瓶，转身走向药柜。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隔壁房间的场景：斯内普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黑袍子可能已经被换下来了，胸口那几个致命的伤口也许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脸色一定是灰白的，再也不会用那种讥讽的眼神看他了……
"哈利！"庞弗雷夫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把这些镇静剂送到三号床去，快！"
哈利赶紧照做。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和其他人一样，忙着照顾伤员、递药、换绷带。忙碌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个空瓶子和它承载的重量。
直到夜幕降临，病房里的喧嚣才渐渐平息。大部分轻伤员已经被送回宿舍，只剩下几个重伤员还在沉睡。庞弗雷夫人终于允许探视者们离开了，只留下必要的陪护人员。
哈利站在校医院门口，看着罗恩和赫敏陪着韦斯莱一家离开。金妮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留下来，但哈利轻轻摇了摇头。他还有件事要做。
等走廊上的人都走光了，哈利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隔壁那间小病房。门虚掩着，里面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光线很暗。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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