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病房里很暗,只有墙角一盏小灯亮着。门在哈利身后轻轻关上,把外面的声音都隔开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从头到脚。床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盏油灯,火苗很小,颤巍巍的,照得房间里影子晃来晃去。
哈利站在门口,没往前走。空气里有股药水味,还有一点淡淡的血腥气,混着蜡烛燃烧的味道。他胸口那个空瓶子突然变得特别沉,像是要把他的衣服扯下去。
他慢慢走到床边。白布盖得很整齐,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哈利盯着白布下那个模糊的轮廓,喉咙发紧。
"教授。"他小声叫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大。当然没人回答。
哈利伸手,犹豫了一下,捏住白布的一角,轻轻掀开。
斯内普的脸露了出来。苍白得像纸,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闭着,黑头发散在枕头上,还是那么油腻。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平时那种讥讽的冷笑。就是……平静。像个睡着了的人。
哈利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他见过这张脸很多表情——讥讽的、愤怒的、厌恶的——但从没见过这么平静的样子。好像所有的痛苦、恨意、纠结,都随着最后一口气呼出去了,什么也没留下。
他想起记忆中那个年轻得多的斯内普,在树下吼出"泥巴种"时扭曲的脸;想起戈德里克山谷雨夜里,抱着莉莉尸体哭嚎的斯内普;想起邓布利多抽走他记忆时,那双彻底空掉的眼睛……
现在,这些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哈利轻轻把白布又盖了回去,动作很小心,好像怕吵醒什么。他站直身子,突然觉得特别累,膝盖发软。
"你恨了我一辈子,"他对着白布下的人轻声说,"最后把命给了我妈妈……也给了我。"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哈利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那个空玻璃瓶。瓶壁上还留着暗红色的血指印,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刺眼。
他低头看着瓶子,又抬头看看病床上那个盖着白布的轮廓。突然明白了斯内普为什么要给他看那些记忆。不是为了让哈利原谅他,也不是为了解释什么。只是……不想一个人带着那些秘密和痛苦走。想让那双和莉莉一样的绿眼睛,最后看他一眼,真正的他。
哈利把瓶子又放回口袋。它空了,但好像又装满了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再见,教授。"他最后说了一句,转身往门口走。
油灯的火苗晃了晃,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白布下那张平静的脸,和角落里那盏快要燃尽的小灯,守着这个无人知晓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