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后花园,两个少年在墙角,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那是支焦油量极低的爆珠,王一博抽的第一支烟。
“我跟你说,烟的第一口不能过肺,得慢慢抽,然后……”
刘高程正细致地跟他讲述,王一博没听下去,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了。他甚至没抽完第一口。
“不是,你这也太浪费了吧?”
刘高程目瞪口呆,王一博一脸漠然。
“难闻。”
“觉得难闻还抽?算了算了,回教室吧。”
“我哥……”
王一博抿了抿唇,又拿出一根烟点上,重新抽。烟味很呛,嘴里吐出的雾像烟囱升起的烟,熏得他眼睛通红。
有天他看到肖战在阳台抽烟,烟蒂撒满一整个烟灰缸。
王一博站在墙角偷偷看,腿都站麻了,肖战也没有回房间的意思。
于是王一博靠在墙角处睡着了,他的嗅觉一向敏感,一大股烟味袭来,让他想起了从前暴怒的父亲。
父亲烟瘾很大,抽完烟后展现出与平常完全不符的性情,一身烟味的父亲将各种瓷器砸碎在地,在王一博内心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此当他被一身烟味的肖战抱起时,他被惊醒,推开肖战,跑回卧室。
一支烟被抽完,王一博站起身,有些头晕目眩,刘高程扶着他,回到教室,晚自习没有老师看管,学生们都在写作业,这是身为尖子班的自觉。
一名女生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去灌水,出教室时不小心崴伤了脚,水壶滚到地上,她也跌坐在地,众人纷纷抬头去看。
平时和她关系较好的女生立马上前扶她,关切询问,王一博见女生问题不大,也没自己什么事,便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落笔的沙沙声。
抽完烟的人身上是有味道的,放学后来接王一博的肖战立即反应过来,自家弟弟抽烟了。
他寻问弟弟,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事,王一博眨巴眨巴眼,答非所问。
“哥哥也抽烟。”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王一博知道肖战心里有事,憋着不说,想用这种别扭的方式逼他开口,可惜肖战似乎不太明白。
“一博,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要抽烟?”
“哥哥为什么抽烟,我就为什么抽烟。”
王一博似乎对这样的问答有些入迷,却是哽得肖战说不出话来。
“哥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肖战想用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王一博一眼识破,他前两天在监听器中听到哥哥和赵书宇的对话,关于安宛,关于婚姻,和对自己的责任,肖战逃避问题,赵书宇步步紧逼,直到肖战沉默,结束这个话题。
安宛没有错,哥哥没错,其他人也没错,也许是自己错了,本就不该产生的病态情愫,应在初生时,就扼杀在摇篮里。
他与刘高程讨论过类似的问题,有血缘的亲人相爱,或者是单恋,这算不算错?
刘高程摇摇头,眉头紧皱,好像确实在认真思考,“用对错来定义也太肤浅了,还是要看情况吧,毕竟你怎么知道那是依赖还是爱呢?”
那时的王一博穿着生日时哥哥送的球鞋,他摸了摸鞋带,将其解开,心结却未解开。
他也问过白婧雪,女孩笑了笑。
“一博,你不应该问我。”随后又皱起眉,否定道,“我觉得这不正常,怎么会有人爱上抚养自己长大的亲人呢?太变态了。”
女孩的否定让王一博的心下沉一分,细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
少年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心房很空,像注了一管冷空气,透心凉。
“哥,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王一博还是决定转移话题,肖战也顺着他接话。
“明天给你做。”
夜晚的房间内,两人同床异梦,身体一个靠床沿另一个想抱着自家弟弟,却不敢伸手。
“小孩都挺喜欢拥抱的吧。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想要啊。多给他一些安全感,我看着他怪心疼的。”赵书宇的话回荡在肖战的脑海,男人叹了口气,仍不知该如何动作。
“哥哥很喜欢安宛姐姐吗?”
少年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肖战愣了一瞬,“怎么了?一博。”
“哥哥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王一博的语气是浓浓的失落,他靠近肖战,凭感觉摸上肖战的脸,唇齿相撞,他在肖战的嘴巴上咬了一下。
“讨厌哥哥。”
不是委屈,不是抱怨,有些像情人间的娇嗔,越界于兄弟之间的暧昧。
“别讨厌。”
肖战伸出手揉了揉王一博的脑袋,语气软下来,他把人搂在怀里。
少年耸了耸鼻子,沐浴露的香气盖住了烟味,他扯了扯肖战的衣角。
“哥哥,能不能不抽烟了?我不喜欢。”
“好。”
肖战答应得很快,快得王一博有些诧异,他抿了抿唇,知道肖战绝对没听出他的隐喻。
也好,那就让这秘密瞒得再久一点。他也有私心,想要肖战主动,有些东西勉强不来,王一博也不愿让肖战难做。
他想知道哥哥对自己的爱,究竟有多重。
肖战其实没什么烟瘾,他的自控能力向来很好,否则当年也不会从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获得出国留学的资格。
肖战第一次抽烟也是在18岁,王一博受伤住院之后,他异常烦燥,点燃了一根烟,吸烟时被狠狠呛了一下,猛咳几声,眼眶通红。
又想起一会要去医院,便把烟掐灭了。
第二次是在国外,异国他乡,唯一挂念的,是他那不足十岁大的弟弟。
他还记得当年赵书宇跟弟弟说找不到哥哥就来找他,可赵书宇也在集训,王一博也找不到他。
父亲不管事,他把电话打到母亲那里,女人帮王一博买了部手机,专门用来和肖战打电话。
隔着屏幕的小孩笑容璀璨,但始终不能真实触及,每每通话,总是一阵心酸。
从八岁到十二岁,肖战缺席了王一博的四年人生,他始终觉得疚愧,可思念如何泛滥成灾,人也无法远渡重洋,到达王一博身边。
烟雾燎绕,入眼是纷飞的雪,又是一年冬,肖战抽完一包烟,还是没有勇气去订飞回国内的机票。
他怕这一回,就不想离开,更怕回去时,看到小孩脸上的泪水。
第三次抽烟,在王一博的十八岁,已经和肖战差不多高的少年无需踮脚就能吻到哥哥的脸。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肖战去看王一博的眼神,少年的感情炽热,烫得他心口发疼。
一边是圈内人催促的大好姻缘,一边是与自己羁绊最深的亲人,在肖战这里,王一博从不是选择题,只是他不确定,少年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错把依赖当成了爱?
他怕人去楼空,最终一无所有,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直到一盒烟空。
三次抽烟都是因为王一博,麻痹自己,在呛人的烟味中放空。
可王一博说不喜欢烟味,于是肖战把剩下的烟都扔掉,他本就没有抽烟的习惯,如今王一博提出来,肖战就更不该抽。
猛然想起王一博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划伤了他的手指,小孩在哥哥面前“哇”的声哭出来。
肖战急得很,想抱王一博去医院,可那手指一没流血二没划破,根本不用去医院。
肖战哄了好久,小孩终于停止哭泣,他指着玩具说不喜欢,肖战便把那玩具丢掉,家里再也没出现锋利的玩具。
所有王一博不喜欢的东西,肖战都不会再让他出现在王一博面前。
戒过烟的肖战,身上又恢复为原来的柑橘香,温和却不柔弱,硬朗而不锋利,刚好能将王一博包裹,让他做个美好的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