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埃奥二人已经得知泰勒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米勒,米勒提出让两个人轮流玩“俄罗斯转盘”的游戏,只要牺牲其中一人就可以放另外一个人生路;查理顺利放出被困牢房的真正的琴女士,他们到了中控室后竟亲眼目睹了小诺觉醒后团灭冒牌羽之冒险队的情景……
多多一行人抬着失去意识的小诺进入大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汪洋大海”——
广播大楼的最底层已经完全被齐腰深的水淹没,几十台老旧的台式彩电像一叶扁舟漫无目的地漂浮在水面上,并且电视屏幕里无一例外全都在播放DODO冒险队各个小队员的寻人启事,冰冷无情的机械音旁白回响在空旷的室内,很容易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层楼的尽头是电梯间,橘色暖光钻过电梯门的缝隙溢了出来,向外散发着一股十分宽心的安全感。程序希燕远远地指着那台电梯鼓励大家道:“出口应该就是在那扇电梯门后面了,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多多几人小心翼翼地在漫过腰部的水域中行进着,托着小诺的双手僵硬地举在半空中,生怕稍有不慎使不上力把尚且还无法自主活动的小诺摔进水里。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步履难行,但走一步算一步,小伙伴们还差十几米就能顺利抵达到电梯间了。
胜利在望,多多的嘴角不禁为眼前触手可得的希望逐渐上扬。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意外就应该发生了——漂浮在水面的那些电视机突然由正常的寻人启事切换到了许多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小诺在现实生活中受尽了来自他人的唾弃和嘲笑,他因为顶不住压力而选择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选择了结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就在这时,被小伙伴们抬在头上的小诺突然间开始触电般剧烈地抽搐出来,并且眼眶中的白光也逐渐暗淡了下去,最终被一片暗黑色填满取代。还没等多多他们赶得及抓紧小诺,他就像身体光滑的鱼儿一头钻进了水里,整片水域很快都被晕开的墨色染黑了。
这还没完,无边无尽的黑暗从室内的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肆意吞噬着大家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多多几人惊慌失措地想要掉头逃跑,但时间却没能给他们多余的机会,恐怖的黑暗堵死了他们来时的入口,随后一点一点从脚到头爬上了孩子们的全身。多多使出全力试图抓住婷婷或者其他人的手,但双眼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视觉,带他陷入了深渊……
“这是怎么了?”现实世界中的查理和琴女士见此情景双双呆住了,连见多识广的琴女士都表现出一副很困惑的模样,不明白多多他们正在经历着什么。就在二人惊疑不定时,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从一排计算机处理器后面走了出来: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他们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脱吧?”
查理的琴女士同时看清楚了黎先生的面貌。不等查理开口,琴女士就一脸惊恐地脱口而出:“黎?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你干的?”
黎先生也扯下了自己虚伪的面具,用阴险的语气回答道:“没错,这里所有的一切正是在下的杰作。我原本的计划只是重启当年没能完成的‘天国计划’,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歪打正着把你这个克隆身诈出来了,真不愧是一举两得啊,哈哈哈!”
查理听罢眼睛直瞪得滴溜圆,不可置信地望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琴女士问:“克隆身?你是说她同样也不是琴女士真人,当真是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克隆体吗?”
琴女士谈虎色变,急急忙忙又反问了回去:“不、不可能!我脑子里把十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是个克隆人呢?反倒是你,黎,你不是早就在十年前葬身火海了吗?那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你才应该是个克隆身吧!”
谁知黎先生听后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你脑海里的确还保存着十年前的记忆,但那都不是你自己的,而是由真正的琴博士给你植入进来的。我认识的那个真正的琴其实根本没有如传言所说的那样玩失踪,而是早就死了!不然请你仔细回想一下,为什么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你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大脑整整休眠了十个年头一样?”
琴女士虎躯一震,不知为何浑身抖得厉害:“你在说谎、绝对是在说谎对吧?我还记得自己要阻止重启后的‘天国计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项人工智能技术被你们这种有心之人滥用,因为它最开始问世的目的只是为了我的儿子……啊!”
提到自己的儿子,琴女士的头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痛了。她脑海里储存的那些和儿子相关的记忆就像破碎的拼图,怎么也无法完整拼凑到一起。黎先生见到琴女士的满脸痛苦状可谓嚣张到了极点:
“看来琴博士还是有疏漏,没能把自己生前的全部记忆完整地输入到你的头脑里,亦或者说过了这么多年那些记忆早就已经被你的克隆大脑自动处理掉了。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介意把事实的全部真相全盘托出了——”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正和一帮同事们在实验基地继续进行有关“天国计划”的研究,突然间,火灾警报器开始笛声大作,并且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水器也像淋浴头一样喷泄而下,淋湿了我们一身。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几个保卫就急匆匆地夺门而入招呼大伙紧急撤离:“着火了!基地着火了!大家快跑啊!”
我们赶紧跑出实验室一瞧,只能看见滚滚黑烟弥漫在走廊里,呛得人无法呼吸。我和同事们这下彻底慌了,惊慌失措地打湿抹布捂住口鼻在走廊里匍匐前行,想要尽快从安全出口逃离。但怎奈火势蔓延得实在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抵达逃生通道就被熊熊烈火挡住了去路,有同事尝试原路返回寻找其它出路,但身后的路也被掉落下来的天花板给堵死了。
我们孤立无援地蜷缩在一小块尚未被火焰侵蚀的地方,就像被困在茫茫大海里的一块小小的礁石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生的希望。高温灼烧着我们的皮肤,浓烟也肆意地钻进我们的鼻孔,越来越多的同事因为吸入过量浓烟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唯独只剩下我和另外几个人还在苦苦坚守,即便我们知道死亡就近在自己的眼前。
就在这时,一道平时被锁住的门因为在高温灼烧下门锁变形而露出了一条缝,我和几个剩下的同事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争先恐后地朝那道门奔去,但那条缝很小,勉强只能让一个人硬挤过去,而他们全都失去理智地堵在门前谁也不肯让谁,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到我们通过这道门就要葬身火海了!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顿时在我心里高高升起,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活下去,于是想也没想就随手操起了地上一只空空的灭火器,憋足力气朝他们的头上砸去……我发誓当时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给自己让出一条道,但没承想一时间没控制好力度,一个同事当场被我砸得头破血流,身体僵直地瘫倒在地,完全没了气息。
另外一个同事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我把他用力往火海里一推,他身上当即就被烈火吞噬,在一声声绝望的惨叫中也倒了下去。趁着其余几个人发愣的工夫,我一个人借机从那道门钻了出去,没命似的一口气狂奔出了实验基地。我前脚刚踏出基地门没多久,后脚基地就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把我整个人都掀飞出去好几米远,幸好最终命大滚落到了一片灌木丛里,不过我也因此暂时昏迷了过去……
等我几个小时后醒来时,大批救援队已经赶到了事故现场,我昔日工作的实验基地早已被炸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由于当时的雷欧把这起惨烈的事故压得死死的,就连一篇新闻报道都没有,所以我对现场没有幸存者这件事并不知情,我怕那晚有侥幸逃脱的同事指控我故意杀人,所以就一个人偷偷躲了起来,这一躲就是整整十年。
这十年间我也没闲着,拿着为了以防万一而提前备份好的实验数据继续进行着“天国计划”的实验,终于在前不久利用人工智能构建出了我梦想中的“乌托邦”——一座千禧年代的虚拟的城市。只要戴上VR装置,人的意识就能自动进入这座虚拟城市里,按照给他们预设好的记忆和程序过上幸福的生活。在这里,他们不仅能见到自己去世已久的亲人,还能远离现代的喧嚣和世俗的生活,这也就是整个“天国计划”存在的最根本的意义。
所以我利用AI伪造了信件引诱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过来,让他们有幸成为我这项伟大计划的第一批体验者;随后我得知了雷欧身上发生的事后又重新和组织取得了联系,和那些仍然有志的科学家联手策划了劫走程序希燕和米勒以及把雷欧这个老顽固给除掉的事。等这些事一成,不说我能达到和当年的雷欧平起平坐的地位,至少也能在群龙无首的鬼影迷踪里呼风唤雨了。谁让简那个家伙这么不谨慎给了我趁机上位的机会呢?哈哈哈哈哈……
查理和琴女士听到这里,几乎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查理强压住内心的怒火,义正辞严地开口道:“所以说玩了十年失踪并且还凭一己之力重启了‘天国计划’的并不是琴女士,而是你对吧?”
黎先生冷冷地说:“你这只小狗还挺聪明的嘛。说得没错,我在十年前的那起事故里并没有丧生,我之所以又制造了一个克隆的琴出来是为了把所有黑锅全都嫁祸给她,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才是那个造成了基地失火并且在外逃窜了十年之久的‘魔鬼科学家’!”
琴女士气得面红耳赤,怒视着黎先生说:“卑鄙,无耻!早在你向雷欧带头请求征用我的劳动成果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什么好人了,只是没想到你为了自己逃生居然故意杀死了自己朝夕相处的两个同事!”
黎先生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说:“我从来没否认过自己是个恶人,不过你自个儿又好到哪里去了呢,琴?难道十年前的那起事故不正是你本人的手笔吗?”
琴女士的脑袋疼得更加厉害了,但她依旧强作镇定:“……我没有,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呢?一定是你栽赃陷害!”
黎先生摇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这回不是我空穴来风,我早就掌握到了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你都干了什么——只是琴博士她本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我也不会费多余的力气制造个克隆体出来不是?”
说完,黎先生按下手中的遥控器,超级计算机的电子荧幕上顿时切换到了一个清晰的录像片段,而出现在录像画面中的正是十年前的琴女士!她本人端坐在摄像头前,脸上写满了五味杂陈的神情,并且双眼还布满了血丝以及重重的黑眼袋,疲态尽显,似乎好几天都没睡好过觉了。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都开不了口,看上去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出来。
过了漫长的两分钟后,琴女士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张开了嘴:
“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后,我还是决定录下这段视频留下我想说的最后几句话,因为我即将要去做的是一件无法挽回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无法挽回却又不得不做的事?难道真的是在实验基地里纵火吗?查理和琴女士神色愕然,而屏幕中的琴博士则缓缓合上眼帘,又隔了几十秒后才用沉重而疲惫的语气开口道:
我最开始就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儿子才创造出这个人工智能系统,我复刻他的外观和一举一动做成了AI的虚拟形象,并且还把小诺生前的所有记忆都一字不漏地传输了进去,这样每次启动这套系统就好像看见小诺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但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我的劳动成果,他们打着“正当”的理由强行侵占了我的AI系统,让这项饱含了我私人情感的科研成就沦为了功利性的商业产品。
我不能容忍这样荒唐无理的行为继续在眼前发生。实际上,在失去小诺后,我一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无尽的悔恨中走不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以小诺的形象创造这套系统。所以如今他们连我唯一的念想都要无情地夺走,那么就别怪我现在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了——
琴女士在录像中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双目失神地平视摄像头:
我已经失去了人生的全部意义,正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才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小诺走上了那样的绝路。所以我现在必须要为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赎罪——我决定把整座实验基地都炸翻天,阻止他们继续利用这套系统研究更恐怖的东西!
换作是以前的我肯定想都不敢想这种事情,但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只想快点上到天国去和自己的儿子相会。所以我不会像以前那样逃避,这次我要留在基地里陪着这个历尽了我多年心血的人工智能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和自己的“儿子”共存亡。
不过为了防止之后有人利用某种手段再次重启这项本不该存在的“天国计划”,我还特地创造了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克隆体,这个克隆体的意识和“天国之眼”系统是相连的,只要有人重新启动了系统这个克隆体也会自动醒来,替我再完成一遍摧毁“天国计划”的行动。我希望这个克隆体永远不要醒过来,就让我和“天国之眼”永远被世间遗忘,一起进入真正的天国去吧……
黎先生关掉录像,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琴女士和查理说:“现在看懂了吧?这可是她本人在家里亲自留下的‘遗言’。十年前的那起事故从头到尾都是琴博士一个人策划的,而她本人早就在那场爆炸里葬身了,只不过尸块飞得到处都是根本辨认不出来是哪个人,别人还都以为那是我的尸体呢。现在站在这里的琴只是个被她创造出来的克隆体,按照设定好的指令出来故意搅我的局罢了!”
查理呲牙咧嘴地问:“难道小诺本人真的已经去世多年了,那个在虚拟世界里出现的是‘天国之眼’AI本体?”
“那是当然。现在我夺取了整个虚拟现实控制权,那个有着小诺形象的AI本体被我程序化一番后丢失了原本储存的所有记忆文件,所以他才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不过没想到那群小毛孩居然这么能干,直接帮助他恢复了那些被删除的记忆文件!”黎先生的面目逐渐狞作一团,“不过就算现在恢复了也没用了,我之前早就未雨绸缪地弄了一套‘保护机制’,一旦他想起来自己是谁,我就会让他和那些小鬼头被困在那些最糟糕的记忆里,让他们永世都逃不出来,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查理愈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多多他们在小诺的“噩梦”里找不到突破口的话,恐怕就真的要一辈子困在那里了!它转过头想寻求克隆琴女士的帮助,但琴女士却出乎意料地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对着黎先生不停地磕头作揖道:“不,求求你放过他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黎先生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少装糊涂了,你不会不知道林子诺那些生命中最糟糕的回忆都是由谁推波助澜一手造成的吧?琴博士也是愚钝,居然真的把小诺的所有记忆全都传输了进来,给了我这个空子可钻。换作是我早该把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部省略,创造出只留下美好记忆的完美无缺的AI系统出来了……”
查理一脸困惑地望着狼狈的克隆琴女士,对小诺身上发生的事全然不知。而琴女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之情,声泪俱下地说: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其实小诺不是琴博士的亲生儿子,他是在福利院被收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