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被他这直白的问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梗着脖子，带着点逞强的意味：“小伤！有什么痛的！”
可话音刚落，肩头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小脸瞬间扭曲了一下。
魏婴看着他强忍痛楚的样子，那双桃花眼里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了一下。他不再看江澄，而是低下头，小小的手在宽大的旧棉袄口袋里摸索着。
片刻，他掏出一只小小的、被压得有些变形的草编蚱蜢——正是江澄昨日塞给他的那只。
他捏着那只草蚱蜢，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那双还带着怯意却异常明亮的桃花眼直视着江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蛊惑力：
“外面……有莲蓬。”
他指了指窗外，远处那片在冬日阳光下依旧顽强保持着些许绿意的荷塘残影，“甜的……不痛。”
莲蓬？甜的？
江澄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怔。可看着魏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听着“甜的”、“不痛”这几个字眼，再看看膝头那本令人窒息的《水经注》，还有肩头无休止的刺痛……一股强烈的、想要逃离这药味和压抑的冲动，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管他什么课业！管他什么伤口！他现在只想离开这该死的屋子，离开这沉闷的空气！去外面！去有阳光和水的地方！
“走！” 江澄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闪烁着被点燃的兴奋光芒。
他忍着痛，挣扎着就要下床。
魏婴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他立刻上前一步，伸出自己冰凉的小手，紧紧地、带着一种生怕对方反悔的力道，抓住了江澄那只没受伤的手腕！
“这边！” 魏婴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兴奋，拉着还有些踉跄的江澄，像两只终于挣脱牢笼的小兽，蹑手蹑脚却又目标明确地溜出了弥漫着药味的澄心居，朝着那片在冬日里依旧残存着生机的荷塘飞奔而去！
冬日的荷塘，早已不复夏日的接天莲叶。枯败的荷梗东倒西歪地戳在冰冷的湖水里，残存的几片半黄半绿的荷叶也蔫蔫地打着卷。唯有靠近向阳的浅水湾处，几支深褐色的、沉甸甸的干枯老莲蓬，顽强地挺立在光秃秃的莲杆上，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成了这片萧瑟中唯一醒目的目标。
一只破旧的小木船，半沉半浮地系在岸边一处歪斜的木桩旁，显然是仆役平日清理荷塘用的，早已废弃多时。
魏婴的眼睛在看到那几支老莲蓬的瞬间，亮得惊人。他松开江澄的手，像只灵巧的狸猫，几下就蹿到了小船边，用力去拽那湿滑冰冷的缆绳，试图将小船拉近岸边。
“快上来！”
他回头朝江澄招手，小脸上是纯粹的、几乎忘记一切恐惧的兴奋。
江澄看着那晃晃悠悠、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破船，又看了看魏婴眼中闪烁的光芒，心头那点逃出生天的兴奋感瞬间压过了对水的本能的警惕。
他忍着肩头的不适，笨拙地爬上了湿漉漉的船板。
小船在两人的重量下猛地一沉，冰冷的湖水瞬间从船底的破洞和缝隙里汩汩地渗了进来，迅速漫过了脚踝！刺骨的寒意让江澄打了个哆嗦。
“船…船漏了！” 江澄惊呼，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
“别动！” 魏婴却异常镇定，他小小的身体蹲在船头，压低重心，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捡起一块破船板，正奋力地、却又极其小心地划着水，让小船摇摇晃晃地朝着最近的那支莲蓬靠近。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与水亲近的熟稔。
船底的渗水越来越多，冰冷的湖水已经没到了小腿肚。江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肩头的伤口在寒冷的刺激下更加疼痛，但他看着魏婴专注而兴奋的侧脸，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饱满的老莲蓬，竟也奇异地忘了害怕，只剩下一种冒险的刺激感。
终于，小船艰难地蹭到了那支莲蓬下方。
深褐色的莲蓬近在咫尺，饱满的莲子撑破了干枯的表皮，露出里面深绿色的、饱满的果仁。
“拿到了！” 魏婴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喜悦！他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奋力地朝着那支莲蓬够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莲蓬杆的刹那——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不知是腐朽的船板终于不堪重负，还是魏婴踮脚的动作打破了小船最后脆弱的平衡！
整只小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掀翻！
“啊——！”
“噗通——！！”
两声短促的惊呼和巨大的落水声几乎同时炸响！
冰冷的、浑浊的湖水瞬间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来，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狠狠刺入皮肤，直透骨髓！
巨大的冲击力和刺骨的寒意让江澄瞬间窒息！他惊恐地挣扎着，口鼻被腥咸的湖水灌入，呛得他眼前发黑！更要命的是，左肩那被药膏激得灼痛的伤口，被冰冷的湖水一浸，如同被滚油泼过，又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了进去！
“呃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四肢瞬间失去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幽暗浑浊的湖底沉去！冰冷的湖水挤压着胸腔，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黑暗吞噬的瞬间——
一道紫色的电光，如同撕裂苍穹的怒龙，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从天而降！
滋啦——轰！！！
粗大的紫色电鞭狠狠抽在两人落水处旁边的水面上！炸起数丈高的巨大水浪！狂暴的电流瞬间弥漫开来，将冰冷的湖水都染上了刺目的紫芒！水中的游鱼和水草瞬间被电得焦黑翻白！
狂暴的水浪和电流的冲击下，两只冰冷的小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抓住后衣领！
哗啦——！
江澄和魏婴如同两只落汤小鸡，被紫电长鞭硬生生地从冰冷的湖水里卷了出来，狠狠甩在了岸边的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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