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铁门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追捕彻底隔绝。浓稠的黑暗和刺鼻的陈腐气味包裹着他们。高处唯一的通风口透进一束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屋内堆积的废弃机器轮廓,像蛰伏的钢铁怪兽。冰冷的空气仿佛能凝结呼吸。
太宰治靠在冰冷的铁皮墙上,急促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手腕的伤口在刚才粗暴的处理下暂时止住了血,但绷带下传来阵阵闷痛。他的目光穿透黑暗,紧紧锁在墙角蜷缩的身影上。
中原中也躺在脏污的帆布堆上,身体无意识地颤抖。即使在昏迷中,他紧锁的眉头和偶尔从齿缝间溢出的痛苦呻吟,都昭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污浊强行中断的反噬如同在他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能量乱流撕裂着经脉,而大脑中被强行塞入的太宰的记忆碎片——那份冰冷的虚无和森鸥外残酷的“销毁”指令——更是在精神层面持续灼烧。高烧如同无形的火焰,正迅速吞噬他的理智和体力。
“唔…呃……”中也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身体猛地弹动了一下,似乎想挣扎着坐起,但虚弱的肌肉无法支撑,又重重地摔了回去。他的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嘶嘶声。
太宰无声地叹了口气。麻烦。巨大的麻烦。他本该立刻离开,将这个烫手山芋留给港口黑手党自己处理。但森鸥外那张带着虚伪笑意的脸和中也记忆里那份“销毁程序”的文件,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放任中也彻底暴走,那后果对这座城市和他自己都可能是灾难性的。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走到中也身边蹲下。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中也此刻的状态:橘色的发丝被冷汗浸透,胡乱贴在潮红的脸颊和额头上;嘴唇干裂泛白;颈间的choker皮革似乎都因为体温升高而显得黯淡;裸露在破损衣物外的皮肤滚烫,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细微的、不正常的暗红色血管纹路在隐隐搏动,那是污浊能量失控后在体内肆虐的痕迹。
“真是狼狈啊,中也。”太宰低语,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中也滚烫额头的瞬间,犹豫了零点一秒。他想起了船厂中那个意外的记忆共享,那种灵魂被窥视的冰冷感。但最终,他还是将微凉的指尖贴了上去。
嘶——!惊人的热度几乎灼伤他的皮肤。
“啧。”太宰眉头紧锁。这温度高得不正常,远超普通高烧的范畴,显然是污浊反噬叠加精神冲击的双重作用。如果不尽快降温,就算强如重力使,大脑也可能受到永久损伤,或者……再次诱发失控。
他环顾这个简陋得令人绝望的安全屋。没有水,没有药,只有冰冷的钢铁和灰尘。
唯一的“资源”……太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臂和胸前缠绕的、同样沾染了灰尘和血污的白色绷带上。他眼神微动,没有犹豫,开始动手拆解自己身上相对干净些的绷带。动作迅速而熟练,仿佛做过无数次。一圈圈染血的绷带被解开,露出底下苍白皮肤上几道陈旧的疤痕和新添的擦伤。
他撕下几段最长、相对最干净的绷带,走到角落里一个锈迹斑斑、早已干涸的机油桶旁。桶底积着一点浑浊的冷凝水汽,勉强能浸湿绷带一角。这点水分聊胜于无。
带着冰冷湿意的绷带被太宰覆上中也滚烫的额头。昏迷中的人似乎本能地贪图那一点凉意,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瞬,发出一声近乎舒适的微弱叹息。但随即,身体的高热又迅速将绷带上的湿冷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