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藏月推开自己宿舍门时,发梢还沾着未散尽的晚香玉冷香。她将沾了雾水的风衣挂在门后,指尖抚过领口——那里还残留着麦克·莫顿精神力的余温,像一片收束的夜枭羽翼,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却在她触碰时泛起微不可察的柔软。
桌上的银质烛台燃着半支雪松香,她刚倒了杯温水,腕间的精神力监测环突然轻颤。不是警报声,是低频震动,像有只无形的蜂鸟在皮肉下振翅。她抬眼看向嵌在墙里的无线面板,幽蓝的光屏正闪烁着新消息提示,发信人栏显示着“奥尔菲斯”。
【夜枭营B区精神海波动频率突破临界值,三分钟内三次峰值。楼藏月向导,需即刻前往安抚。】
文字末尾附着的波动图谱像条狂乱的心电图,锯齿状的尖峰几乎要刺破光屏。楼藏月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壁凝出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毯上洇出深色圆点。
她太清楚这波动意味着什么。哨兵的精神海一旦出现这种频率的震颤,离“兽化”只有一步之遥——那些被压缩在骨血里的攻击性会冲破理智的闸门,瞳孔会泛出野兽般的竖瞳,指甲会硬化成利爪,直到被自己的精神力撕裂成碎片。
而夜枭营B区,正是麦克的驻扎地。
楼藏月转身取过挂在墙上的银质发簪,簪头雕着缠枝莲纹,中空的针管里盛着半管透明液体——那是她来欧利蒂丝前凝练的向导素,混了微量的镇定剂,对付躁动的哨兵最有效。她将发簪斜插在发髻里,冷白的玉簪尾垂在颈侧,与精神力监测环的银链碰撞出轻响。
走廊里的应急灯在低频嗡鸣,光线忽明忽暗。夜枭营的宿舍区永远弥漫着铁锈与硝烟的味道,此刻更添了几分暴戾的气息,像有无数头困兽在墙后磨牙。她走到B区入口时,正撞见两个端着镇定剂注射器的守卫,他们制服上的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看见楼藏月时,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
“楼向导,里面……”
“让开。”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发间的晚香玉冷香在经过守卫时突然绽开,像一把无形的冰刃,瞬间压下了空气里躁动的精神力余波。守卫们喉咙发紧,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B区大厅很更暗,火盆里的木炭燃得只剩红烬,映着满室哨兵的脸。他们的瞳孔都泛着不同程度的赤红。
风暴中心,卢基诺正掐着裘克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前者的精神力已开始具象化,猩红的蛇影在他身后扭曲盘绕,吐着分叉的信子,鳞片上的寒光几乎要割破空气。
“都是你这废物引的头!”
卢基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他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精神力凝成的鳞雾蛇影正吐着猩红的信子。
“刚才在麦克说的不够?非要让那女人看我们的笑话!”
“放你妈的屁!”
裘克的裂面木偶突然窜出,狠狠咬向卢基诺的手臂
“还不是你被那点向导素勾得失了魂?”
两人的精神力在空中碰撞,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响声
楼藏月站在门口,指尖在发簪上轻轻一转。
“吵够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滴冷水落进滚油。晚香玉的冷香突然在大厅里炸开,不是麦克身上那种被驯服的温柔,而是带着锋芒的凛冽,像月光淬成的刀,瞬间劈开了满室的戾气。
裘克和卢基诺同时一僵,他们身后的木偶与蛇影像是被无形的网兜住,猛地瑟缩了一下。两人转头看向门口,看见楼藏月站在光影交界处,发间的银簪泛着冷光,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新向导?”
裘克嗤笑一声,试图挣脱那股冷香的束缚,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像被冻住的河流,连流动都变得滞涩。
“怎么?刚‘安抚’完你的麦克大人,又来给我们这些‘疯狗’套项圈?”
楼藏月没说话,只是缓步走向大厅中央。她每走一步,地面便泛起一层淡银色的光纹,像月光在地上织网。
卢基诺的蛇影突然再次窜出,比刚才更凶戾,带着毒牙直扑楼藏月面门。这是哨兵对高阶向导最原始的挑衅——他们宁愿被精神力撕裂,也不愿臣服于任何形式的“驯服”。
楼藏月抬手,指尖在虚空里轻轻一划。
银网突然从她掌心绽开,不是麦克那种收束的温柔,而是带着荆棘的锋利。网眼间的银丝泛着寒光,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缠住蛇影的七寸。那蛇影发出凄厉的嘶鸣,在银网里疯狂挣扎,却被越收越紧,鳞片在摩擦中剥落,化作点点猩红的光屑。
“啊——!”
卢基诺突然捂住太阳穴,疼得弯下腰。精神具象化的生物受创,本体必然承受同等的痛苦。
楼藏月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夜枭营的哨兵,连控制自己精神力的本事都没有?”
她的声音透过银网传遍大厅,带着特殊的频率,每个字都像敲在两人的精神海上。
“你们躁动,不是因为我安抚了麦克,是因为你们怕——怕自己永远得不到这样的安抚,怕有一天会彻底兽化,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裘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戳中了所有哨兵的痛处,那些被压抑在强悍外表下的恐惧,像被剥开的脓疮,暴露在冷香弥漫的空气里。
楼藏月走到火盆前,看着里面的红烬。她抬手,银网突然散开,化作无数银丝融入空气。晚香玉的冷香里突然添了丝甜爆米花的暖甜,是麦克精神力的余温——她竟将自己与麦克的精神链接,悄无声息地共享给了整个B区。
“感受这个。”她轻声说,“不是驯服,是锚点。”
两人愣住了。他们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精神海不再是狂乱的风暴,而是平静的深潭,潭底沉着一点温暖的光,那是楼藏月留下的印记。这画面像面镜子,照出了他们自己精神海里的荒芜。
波动图谱在无线面板上缓缓平复,锯齿状的尖峰变成柔和的曲线。裘克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的血痕已经凝固;卢基诺直起身,身后的蛇影温顺地蜷缩起来,不再吐信子。
楼藏月转身走向门口,发间的银簪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像一片雪花落在每个人心上:
“下次再让我闻到失控的腥气,就不是银网这么简单了。”
走廊的应急灯还在嗡鸣,楼藏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满室未散的晚香玉冷香,混着菖蒲和朗姆酒香。B区大厅里,火盆的红烬渐渐熄灭,两人沉默地坐在光纹未散的地板上,第一次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除了暴戾之外的东西——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颗种子,在冷香里悄悄发了芽。
而墙里的无线面板上,奥尔菲斯的新消息静静躺着:【监测到楼藏月向导与麦克·莫顿哨兵精神链接频率同步。阵营地属“夜枭”,状态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