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吴所畏在混沌中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有人掀开他后背的敷料,冰凉的药水浇在伤口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伤口深度感染,需要二次清创。"
"白细胞指数异常,准备广谱抗生素。"
意识像坏掉的灯泡忽明忽暗。恍惚间,吴所畏看见池骋站在病房门口,腹部缠着雪白绷带,手里捏着那张染血的病历单。他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声带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气音。
"池..."
人影消散在强光里。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沉沉。单人病房的寂静被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割裂,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醒了?"
低沉的声音惊得吴所畏睫毛一颤。池父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西装革履与医院的苍白格格不入。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
"池骋呢?"吴所畏下意识要撑起身子,却被后背的剧痛按回床上。
"重症监护室。"池父将纸袋放在床头柜,"伤口感染引发败血症,今早刚脱离危险。"他顿了顿,"为了爬消防通道来找你,缝合口全部崩裂。"
吴所畏的指甲陷进掌心。那天池骋跪在仓库血泊里的画面再度浮现,监护仪的警报声仿佛还在耳边尖啸。
"这是我的错。"池父突然摘下眼镜,"我低估了你对他的重要性。"
这句话比任何指责都更具杀伤力。吴所畏怔怔看着这个向来威严的男人露出疲惫的神情,一时忘了呼吸。
纸袋里滑出一沓照片:池骋初中时抱着死去的流浪猫;大学在辩论赛上大杀四方;还有一张他站在医院走廊,手里攥着染血的胃药铝箔,眼神执拗得可怕。
"他从小就这样。"池父指尖点在照片上,"认定的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突然抬头直视吴所畏,"现在他认定的是你。"
病房里的氧气似乎突然稀薄。吴所畏看着最后那张照片里池骋猩红的眼睛,喉咙发紧。
"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池父突然话锋一转,"今早董事会全票通过了池骋的CEO任命。"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
吴所畏猛地抬头,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变。池骋拿命换来的局面,正在被他人蚕食。
"我能做什么?"他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池父从内袋抽出张名片推过来:"明天上午十点,带这个去找李律师。"起身时意味深长道:"池骋醒来前,有些仗得由你来打。"
名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西郊墓园E区7排12号。
月光爬上窗台时,吴所畏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机。三天前的未读信息映入眼帘:
【别躲我】
简单三个字,此刻看来却像血写的战书。他颤抖着点开回复框,一字一顿地键入:
【等你醒来,我带你去看真正的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