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后没几天,秦棠礼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个清脆活泼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请问是秦棠礼姐姐吗?我是裴愿呀,裴夙的妹妹!”
秦棠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裴夙那个据说在国外读大学的妹妹。她倒是听过这名字,裴母跟她提过几次,说小女儿性子跳脱,最盼着有个嫂嫂。
“你好。”秦棠礼的语气还算客气,心里却有点纳闷——裴愿怎么会有她的电话?
“姐姐!我听我妈说你特别漂亮,还特别厉害,早就想认识你了!”裴愿的声音像颗小炮弹,噼里啪啦地砸过来,“我今天刚从学校回来,晚上有空吗?我哥说要请我吃饭,我把你也叫上好不好?就当……就当我给你接风啦!”
秦棠礼刚想拒绝,就听裴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姐姐,我跟你说,我哥那个人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可闷骚了!他上次还偷偷问我,女孩子都喜欢什么礼物呢……你可得来帮帮我,不然我怕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秦棠礼:“……”
这丫头,倒是会给她哥“抹黑”。
她心里有点好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去看看裴夙这个妹妹到底是什么样子,也无妨。
“地址发我吧。”
“好嘞!姐姐你真好!”裴愿欢快地挂了电话,不到一秒,一条带着定位的信息就发了过来,是家私密性极好的私房菜馆。
……
晚上七点,秦棠礼到了私房菜馆门口,刚停好车,就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冲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是棠礼姐姐吗?我是裴愿!”
小姑娘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眉眼间和裴夙有几分相似,却比他多了几分灵动和稚气,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讨喜。
“你好,裴愿。”秦棠礼的语气柔和了些。
“姐姐你比我妈说的还要漂亮!”裴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亲昵得像是认识了很久,“快走快走,我哥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被她这么一拉,秦棠礼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心情,倒放松了不少。
包厢里,裴夙已经到了,正坐在窗边看着手机。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秦棠礼身上,眼神柔和了几分:“来了。”
“嗯。”秦棠礼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裴愿挨着秦棠礼坐下,拿起菜单就往她面前递:“姐姐,你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糖醋小排超好吃,我哥每次都点!”
秦棠礼看着菜单,听着裴愿叽叽喳喳地介绍,偶尔应一声。裴夙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们,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菜很快上齐了,裴愿果然点了糖醋小排,还一个劲地往秦棠礼碗里夹:“姐姐你尝尝,真的超好吃!”
“谢谢。”秦棠礼有点不好意思,也给她夹了块水晶虾饺,“你也吃。”
“嘻嘻,谢谢姐姐!”裴愿笑得眉眼弯弯,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冲他挤了挤眼睛。
裴夙假装没看见,只是默默地给秦棠礼倒了杯果汁:“少喝点酒。”
“知道了。”秦棠礼接过果汁,心里有点暖。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是融洽。裴愿像是个小太阳,总能找到话题,秦棠礼原本对“裴家妹妹”的一点抵触,也渐渐消失了。
吃完饭,裴夙去结账,裴愿拉着秦棠礼的手,小声说:“姐姐,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秦棠礼挑眉。
“我哥以前有个女朋友,叫邱珊雅,是他大学同学,谈了三年呢,感情可好了!”裴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后来因为要跟你联姻,才分的手。我哥那阵子可难受了,天天待在公司,不回家。”
秦棠礼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有点闷。
邱珊雅?
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原来,他以前有过女朋友,还谈了三年……
“不过姐姐你别担心!”裴愿赶紧补充道,“我哥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现在只想好好跟你相处!再说了,那个邱珊雅有什么好的,冷冰冰的,哪有姐姐你漂亮又有趣!我觉得你跟我哥可配了!”
秦棠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有点沉,有点闷。
她知道联姻这种事,很少有感情基础,他有过前女友也很正常,可听到“谈了三年”“感情很好”这几个字,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漠,只是把温柔给了别人。
原来,他答应联姻,不是因为愿意,只是因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秦棠礼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姐姐,你怎么了?”裴愿看出她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秦棠礼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就是有点累了。”
这时,裴夙走了过来:“走吧。”
“嗯。”秦棠礼站起身,没再看裴愿,径直往外走。
裴愿看着她的背影,有点纳闷,拉了拉自家哥哥的袖子:“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姐姐好像不高兴了。”
裴夙的目光落在秦棠礼的背影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摇了摇头:“没事。”
……
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秦棠礼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一句话也没说。
邱珊雅……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反复盘旋,像根刺,扎得她有点疼。
她想起裴夙对她的种种:送她回家,记得她喜欢的酒,收下她送的墨玉,回赠她胸针,在晚宴上替她赶走林浩宇……
这些,是因为他真的想“好好相处”,还是因为他只是在履行联姻的责任?
如果没有这场联姻,他是不是还和那个邱珊雅在一起?
秦棠礼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连带着看裴夙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邱珊雅?”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冷。
裴夙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秦棠礼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嘲讽,“谈了三年的感情,说过去就能过去?裴夙,你把感情看得也太轻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也许是因为骄傲不允许自己输给一个“过去式”,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在意他了。
裴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和她,不合适。”
“不合适?”秦棠礼挑眉,“不合适能谈三年?”
“以前觉得合适,后来才发现不合适。”裴夙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婚姻和恋爱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选择联姻,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合适”?
秦棠礼的心更沉了。
她看着裴夙,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个男人,永远都这么冷静,这么理智,仿佛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对她的好,是不是也只是“合适”的一部分?
“裴夙,”秦棠礼看着他,眼神冷了下来,“我告诉你,我秦棠礼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也不需要别人因为‘合适’而对我好。如果你心里还有那个邱珊雅,你可以直说,这场联姻,我不稀罕!”
她的声音有点冲,带着惯有的骄傲和暴躁,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裴夙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秦棠礼,”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秦棠礼别过脸,不想看他,“你敢说,你对我好,不是因为这场联姻?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合适’?”
裴夙没有回答。
车厢内陷入了死寂,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声。
秦棠礼的心越来越冷。
果然,他默认了。
她就说嘛,像他这样冷漠理智的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好。
一切,都只是因为“合适”而已。
……
车子到了秦家门口,秦棠礼没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动作快得像是在逃跑。
“秦棠礼!”裴夙也跟着下车,叫住她。
秦棠礼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声音冷硬:“以后别再送我东西,也别再对我好,我们只是联姻对象,没必要做这些。”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家里,“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仿佛在隔绝什么。
裴夙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
邱珊雅……
他以为,过去的事真的过去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抛开过去,好好和她相处。
可他忘了,有些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一旦被触碰,还是会疼。
他拿出手机,翻到邱珊雅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然后,他给秦棠礼发了条信息:
【我和她,真的结束了。我对你,也不是因为合适。】
信息发送成功,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裴夙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久久没有离开。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不散他眼底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
秦棠礼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去,才缓缓滑坐在地上。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裴夙发来的信息。
她看着那条信息,心里五味杂陈。
结束了?不是因为合适?
那是因为什么?
秦棠礼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
心里很乱。
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难过。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一场始于联姻的爱情?
秦棠礼自嘲地笑了笑。
秦棠礼啊秦棠礼,你真是越来越傻了。
……
接下来的几天,秦棠礼和裴夙没有再联系。
秦母察觉到了不对劲,问她是不是和裴夙吵架了,秦棠礼只说“没有”,然后找借口避开了。
她不想提裴夙,不想提邱珊雅,更不想承认自己因为一个“过去式”而心烦意乱。
她像往常一样,泡酒吧,买东西,和洳月逛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骄傲又张扬。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块石头,一直都在。
这天晚上,她又去了“挽色”酒吧,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酒。
洳月有事没来,她觉得有点无聊,正准备走,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酒吧。
是邱珊雅。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气质清冷,和裴愿描述的一模一样。
秦棠礼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躲到了吧台后面。
她看到邱珊雅径直走向了一个包厢,而那个包厢的门,她有点眼熟——好像是裴夙他们常去的那个。
邱珊雅去找裴夙了?
秦棠礼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有点疼。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站在包厢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
包厢里,裴夙果然在,还有陆明宇他们。
邱珊雅坐在裴夙旁边,正拿着酒杯和他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很温柔。
裴夙的表情很平静,听着她说话,偶尔点下头。
秦棠礼看着他们坐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的,涩的,还有点疼。
原来,他说的“结束了”,就是这样的?
原来,他对她的“不是因为合适”,就是可以和前女友在酒吧里谈笑风生?
秦棠礼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转身就走,脚步有点踉跄,眼眶却莫名有点发烫。
她走到吧台前,拿起一瓶红酒,直接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和委屈。
“哟,这不是秦家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秦棠礼抬头,看到林浩宇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滚开。”秦棠礼的语气冰冷,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别这么凶嘛。”林浩宇凑了过来,“我听说你和裴夙吵架了?是不是因为邱珊雅啊?我就说嘛,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不然怎么会跟前女友藕断丝连……”
“你闭嘴!”秦棠礼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酒瓶“砰”地一声砸在吧台上,红酒洒了一地,“我和他的事,关你屁事!”
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林浩宇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又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既然他不珍惜你,不如跟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离她远点。”
秦棠礼猛地回头,看到裴夙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像淬了冰,死死地盯着林浩宇。
邱珊雅也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不安。
秦棠礼看着裴夙,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了出来。
她拿起吧台上的另一瓶红酒,想都没想就朝裴夙扔了过去:“裴夙,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裴夙没有躲,任由红酒砸在他身上,昂贵的西装瞬间被染红,狼狈不堪。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
秦棠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疼。
她转身就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个男人,真是让她又气又……心疼。
裴夙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推开林浩宇,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阿夙!”邱珊雅想叫住他,却只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和不甘。
……
秦棠礼跑出酒吧,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停下脚步,蹲在路边,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夙在她面前停下。
“秦棠礼。”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棠礼没有抬头,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
裴夙在她身边蹲下,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红酒的味道。他伸出手,想碰她的头发,却又犹豫着收了回去。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邱珊雅来找我,是为了……她家里公司的事,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秦棠礼还是没说话,只是肩膀微微耸动着,显然还在哭。
裴夙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宽阔,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气,还有一丝红酒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别哭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是我不好,没跟你解释清楚,让你误会了。”
秦棠礼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渐渐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委屈。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裴夙,你这个混蛋……”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裴夙任由她抱着,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衬衫,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丝微妙的、带着泪水和歉意的暧昧。
也许,这场始于联姻的感情,注定要经历一些波折,才能看清彼此的真心。
而此刻,紧紧相拥的两人,似乎都在对方的怀抱里,找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安心。
从酒吧出来后的那个拥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秦棠礼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却又在清晨的理智里归于平静。
她窝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裴夙的名字,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该清醒了。
邱珊雅的出现像一记警钟,敲碎了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是秦棠礼,是秦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骄傲刻在骨子里,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患得患失,甚至在他面前掉眼泪?
就算裴夙说他和邱珊雅没关系又怎样?三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她没必要赌上自己的骄傲,去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联姻就联姻,各取所需罢了。她要的是裴家少奶奶的身份,是门当户对的体面,至于感情……有则锦上添花,无则各自安好。
想通了这一点,秦棠礼心里那点残存的酸涩和委屈,仿佛也淡了许多。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衣帽间,挑了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化了个气场全开的红唇妆。镜子里的女人,眼神锐利,嘴角带笑,又变回了那个骄傲张扬的秦家大小姐。
“秦棠礼,记住了,谁都不值得你收敛锋芒。”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道。
……
接下来的日子,秦棠礼像是按下了“重启键”。
她不再刻意回避裴夙,却也绝不再主动联系。
家族聚会上碰面,她会笑着打招呼,举止得体,礼数周全,却总在两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递过来的水,她会说“谢谢”,却不会像以前那样顺手接过来,而是让佣人转递;他随口说的话,她会点头应和,却不会再追问细节,更不会露出半分好奇或在意。
裴夙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她不再对他发脾气,不再跟他拌嘴,甚至很少再看他。她的态度礼貌得近乎疏离,像在对待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变化,让裴夙心里莫名发慌。
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跟他吵架,跟他闹,哪怕是冲他发脾气,也比现在这种冷冰冰的客气要好。
“哥,你看你把姐姐气的,现在都不理你了。”裴愿看着自家哥哥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吐槽,“我早就跟你说过,邱珊雅的事要早点跟姐姐说清楚,你偏不听!”
裴夙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他不是没解释,可秦棠礼像是把他的话自动过滤了,依旧我行我素地保持着距离。
“要不……我去帮你说说?”裴愿自告奋勇。
“不用。”裴夙拒绝了,“我自己来。”
有些事,必须他亲自去做,亲自去说。
……
这天下午,秦棠礼正在自家公司处理文件,助理突然敲门进来:“秦总,裴总来了,在会客室等您。”
秦棠礼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他来干什么?”
“说是……谈合作的事。”助理有些犹豫,“需要我把他请走吗?”
“不用。”秦棠礼放下钢笔,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我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裴夙找什么借口来接近她。
会客室里,裴夙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面前的咖啡没动过。他指尖夹着一份文件,目光落在文件上,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秦棠礼身上。
她穿着黑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裴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秦棠礼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客气得像在对待合作伙伴,“不知裴总今日来,是想谈哪方面的合作?”
裴夙看着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沉了沉。他把文件推到她面前:“城西那块地,我想跟秦氏合作开发。”
秦棠礼拿起文件,翻开看了看,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击着,没说话。
城西那块地,秦氏确实有意向,但还在观望阶段。裴氏这个时候提出合作,时机刚好,条件也很优厚,看起来像是一场互利共赢的合作。
可秦棠礼知道,以裴氏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拿下那块地,根本没必要拉上秦氏。
他这是……想用工作接近她?
秦棠礼合上文,抬眸看向裴夙,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裴总的提议很有诚意,我会让团队评估一下,三天后给您答复。”
她的语气客气又疏离,没有丝毫私人情绪,仿佛真的只是在谈工作。
裴夙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只是评估?”
“商场合作,谨慎点总是好的。”秦棠礼淡淡道,“毕竟,我们是商人,不是吗?”
“商人?”裴夙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在你眼里,我们之间,就只能是商人?”
秦棠礼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不然呢?裴总觉得,我们还能是别的什么关系?”
她的话像一根针,轻轻刺在裴夙心上,不疼,却很痒,让人忍不住想抓住点什么。
裴夙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秦棠礼,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裴总说笑了,我没有。”秦棠礼微微挑眉,“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和邱小姐的事,是你的过去,我无权干涉。我们是联姻对象,保持礼貌和距离,不是应该的吗?”
“保持距离?”裴夙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觉得这样很好。”秦棠礼站起身,“如果裴总没别的事,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陪您了。”
她下了逐客令。
裴夙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的身姿,利落的步伐,没有丝毫留恋。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指节泛白。
他好像……真的把她推远了。
……
秦棠礼回到办公室,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靠在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刚才面对裴夙的时候,她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他眼底的失望,他低沉的声音,他那句“在你眼里,我们之间就只能是商人”,都像小锤子一样,轻轻敲在她心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绷不住了,想质问他,想问问他到底在不在乎她,想告诉他其实她一点都不想保持距离。
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秦棠礼,不能输。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合作文件,看了几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裴夙刚才的眼神,失望的,受伤的,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执拗。
“烦死了!”秦棠礼烦躁地把文件扔在桌上,拿起手机,给洳月打了个电话,“晚上出来喝酒,‘挽色’,我买单。”
……
晚上,“挽色”酒吧。
秦棠礼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洳月看着她,有点担心:“你这是怎么了?跟裴夙又吵架了?”
“没吵架。”秦棠礼摇了摇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就是觉得有点没劲。”
“没劲?”洳月挑眉,“你之前不是最讨厌裴夙了吗?现在他不烦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秦棠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讨厌他的冷漠,讨厌他的过去,可真当和他保持距离时,她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我跟你说,”洳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今天看到邱珊雅了,她去裴氏找裴夙,好像是想复合,被裴夙拒了,哭着出来的。”
秦棠礼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邱珊雅想复合,被裴夙拒了。”洳月重复道,“看来裴夙对你还是有点意思的,不然也不会拒绝前女友啊。”
秦棠礼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甜,又有点不确定。
他拒绝了邱珊雅?
是因为她吗?
还是因为……他真的放下了过去?
秦棠礼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试图压下心里那点不该有的悸动。
“就算他拒绝了又怎么样?”她嘴硬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洳月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嘴硬。心里明明在意,偏要装作不在乎。”
秦棠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酒吧,径直朝她们走来。
是裴夙。
他看到坐在吧台前的秦棠礼,脚步顿了顿,随即走了过来。
“跟我回去。”他站在秦棠礼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秦棠礼抬起头,眼神带着几分酒后的迷离,却依旧带着防备:“我不回去,我还没喝够。”
“别喝了。”裴夙伸手,想拿走她手里的酒杯。
“你管我!”秦棠礼躲开他的手,把酒杯抱在怀里,像只护食的小猫,“裴夙,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以前对我冷冰冰的,现在又来管我?你凭什么?”
她的声音有点大,带着酒后的委屈和愤怒。
裴夙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软,语气也缓和了些:“我不是想管你,是担心你喝多了伤身。”
“担心我?”秦棠礼笑了,笑得有点自嘲,“裴总还是担心担心邱小姐吧,别到时候她又来找你复合,你心软了,又把我丢下了。”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在裴夙心上,带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蹲下身,平视着她,眼神认真而专注:“秦棠礼,看着我。”
秦棠礼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别过脸:“干嘛?”
“我再说一次,我和邱珊雅,已经结束了。”裴夙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答应联姻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我的错,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我承认,我不够主动,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秦棠礼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和歉意,心里那道筑起的高墙,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裴夙打断了。
“跟我回去,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秦棠礼看着他,心里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
只是拉不下脸,只是骄傲作祟,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在乎她。
秦棠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算是……默认了。
裴夙松了口气,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秦棠礼任由他扶着,脚步有点发飘,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气,还有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这个味道,让她莫名安心。
她抬起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小声嘀咕了一句:“裴夙,你以后要是再骗我,我就……”
“就怎么样?”裴夙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就……”秦棠礼想了想,却想不出什么狠话,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裴夙低笑出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秦棠礼的心尖。
“好,不骗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宠溺,“再也不骗你了。”
酒吧的灯光暧昧,映照着相拥的两人。
秦棠礼靠在裴夙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那点残存的骄傲和防备,渐渐融化了。
也许,偶尔收敛一下锋芒,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能看清自己的心。
也能……抓住眼前这个人。
至于未来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先跟着心走,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