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婚礼前的暗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江炙的声音传来:“我在公司,你过来?”
“地址发我。”乔七言言简意赅。
挂了电话,她将照片塞进包里,指尖触到冰凉的相纸,心里那点残存的犹豫彻底消散。厉届沉既然能骗宋𡠏,说不定从一开始对这场联姻就没安好心,她没理由再对他留半分情面。
江氏集团总部在市中心最醒目的摩天大楼,乔七言站在光洁如镜的大堂里,仰头看着悬挂在穹顶的水晶灯,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两年前江炙出国时,江氏还在拓展海外业务,如今已是业内巨头。这个死对头,似乎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变得更耀眼。
“乔小姐,这边请。”前台领着她走向专属电梯,语气恭敬。显然江炙已经打过招呼。
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的,乔七言推门进去时,江炙正在看文件。他穿着深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侧脸在落地窗外的天光里显得愈发冷峻,连握着钢笔的手指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来了。”他头也没抬,笔尖在文件上划了个圈。
乔七言走到办公桌前,将包里的照片拍在他面前:“你自己看。”
江炙的目光落上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一张张翻过去,动作不疾不徐,直到看完最后一张,才抬眸看向她:“想怎么做?”
“婚礼那天,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乔七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不是圣母,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背叛者逍遥自在。
江炙指尖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厉家在本地根基不浅,直接公开这些,对你和乔家也会有影响。”
“我不在乎。”乔七言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眼底燃着倔强的火,“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厉届沉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知道这么做会引火烧身,可比起被蒙在鼓里的耻辱,这点代价算什么?
江炙看着她眼底的火光,忽然想起高中时她被篮球队队长抢了球,红着眼眶也要追上去把球抢回来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她这股不服输的韧劲,倒是一点没变。
“可以。”他收回目光,将照片整理好放在一边,“但要换种方式。”
乔七言挑眉:“你有办法?”
“婚礼当天,会有媒体到场。”江炙拿出一份流程表,在上面圈出一个环节,“慈善拍卖环节,我会让这些照片‘不小心’流出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用匿名的方式,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撇清你和江家的关系。”
乔七言看着他圈出的环节,心里微动。慈善拍卖本就是各家炫耀实力、博眼球的场合,媒体最密集,在那时放出消息,确实比直接公开要高明得多。
“你早就想好了?”她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江炙对对付厉届沉这事儿,好像格外上心。
江炙抬眸,眼神平静无波:“以防万一。”
乔七言撇撇嘴,没再追问。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只要能让厉届沉不好过,她都没意见。
“还有别的事吗?”她拿起流程表翻看,试图掩饰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
“礼服的事。”江炙忽然说,“明天我再陪你去一趟。”
乔七言手一顿,想起试衣间那场闹剧,脸色有点不自然:“不用了吧?我自己去就行。”
“厉届沉不会善罢甘休。”江炙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陪你去,安全。”
他说得有道理,乔七言没法反驳,只能闷闷地应了声:“哦。”
正准备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秘书进来送文件,看到乔七言时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低下头:“江总,这是您要的厉氏最近的合作清单。”
乔七言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文件,看到上面几个合作项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这些项目里,有两个是乔氏一直想争取的。
江炙签完字,抬头看到她的神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文件:“有事?”
“没什么。”乔七言收回目光,心里却打起了别的主意。厉届沉要是身败名裂,厉氏肯定会受影响,这两个项目说不定就有转机……
她正想得入神,手机忽然响了。是宋𡠏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乔七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图片是在医院拍的,宋𡠏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配文是:“七言,对不起,是我错了,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乔七言捏紧手机,指节泛白。
这是……苦肉计?
她几乎能想象出宋𡠏此刻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一阵反胃。
“怎么了?”江炙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
乔七言把手机递给他看,语气冰冷:“你看。”
江炙看完,眉头皱得更紧,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抬眸看向乔七言:“别管。”
“我知道是装的。”乔七言拿回手机,心里却莫名有点烦躁,“可她毕竟……”
毕竟是曾经掏心掏肺对待过的闺蜜。就算知道对方背叛了自己,看到这张图,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
江炙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忽然站起身:“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乔七言不明所以。
“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炙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车停在地下车库,他领着她走进一部直达顶层的电梯。电梯门打开,迎面是一个巨大的露台,露台上放着几张沙发,视野极好,能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喝酒,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江炙时眼睛一亮:“哟,这不是我们江大总裁吗?稀客啊。”
他的目光落在乔七言身上,吹了声口哨:“这位美女是……”
“乔七言。”江炙言简意赅,“我未婚妻。”
“未婚妻?!”花衬衫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夸张地张大嘴巴,“江炙你可以啊,出国两年,回来就把乔家那丫头搞定了?当年是谁说……”
“闭嘴。”江炙冷冷地打断他,眼神里带着警告。
花衬衫男人识趣地闭了嘴,却还是冲乔七言挤眉弄眼:“美女你好,我叫林浩,是这小子发小。”
乔七言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她认出这人了,高中时总跟在江炙屁股后面,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林浩给他们倒了两杯酒,凑到江炙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乔七言没听清,只看到江炙点了点头,林浩便笑着说:“行了,都安排好了,保证让厉届沉那小子明天上头条。”
乔七言心里咯噔一下:“你们要做什么?”
“没什么。”江炙递给她一杯酒,语气平淡,“只是让大家知道,他厉届沉不仅人品不行,生意场上也不怎么样。”
乔七言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明白过来。他不仅要让厉届沉在婚礼上出丑,还要断了他的后路。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她犹豫了。她只想报复,没想过要毁了厉届沉。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江炙看着她,眼神锐利,“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忘了宋𡠏是怎么背叛你的?”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乔七言心里那点不该有的恻隐。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同情他们?
“随你。”她仰头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她心口发烫。
那天晚上,他们在露台上待了很久。江炙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林浩在说,偶尔插一两句,却总能精准地把话题从他们俩的关系上引开。
乔七言喝了不少酒,微醺中看着江炙的侧脸。夜色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竟让他看起来柔和了些。
她忽然想起两年前他出国前,两人在机场大吵一架。
“乔七言,你就不能成熟点?”
“江炙,你以为你出国很了不起吗?有本事别回来!”
“好,我不回来。”
当时的狠话还历历在目,谁能想到两年后,他们会坐在这里,讨论着如何联手对付另一个男人。
命运还真是讽刺。
“我送你回去。”江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七言晃了晃脑袋,站起身:“不用,我自己可以……”
话没说完,脚步就一个踉跄。江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尖一颤。
“站稳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乔七言连忙推开他,脸颊发烫:“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乔七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忽然觉得有点累。
“为什么要帮我?”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江炙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我们是盟友。”
盟友。
乔七言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从死对头到盟友,再到契约夫妻,他们俩的关系,还真是够混乱的。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乔七言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江炙忽然叫住她。
“乔七言。”
“嗯?”她回头。
“明天……穿那件月白色的婚纱。”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很好看。”
乔七言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爆红。她没敢看他的眼睛,胡乱应了声“知道了”,推开车门就跑,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回到公寓,她靠在门上,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心脏砰砰直跳。
江炙刚才的眼神,太认真了。
认真得让她有点慌。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脸,用力拍了拍:“乔七言,清醒点!他就是随口一说!你们是死对头,是盟友,不是别的!”
可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怎么也停不下来。
第二天去试礼服,厉届沉果然没再出现。乔七言顺利地试穿了那件月白色婚纱,站在镜子前时,连店主都忍不住赞叹:“乔小姐,您穿这件真是太合适了,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乔七言看着镜中的自己,月白色的蕾丝衬得她皮肤胜雪,领口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婉。
这不是她印象中的自己。
“怎么样?”江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七言回头,看到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还行吧。”她别开脸,有点不自在。
江炙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的裙摆,忽然伸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乔七言的心跳瞬间失控,猛地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江炙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头发乱了。”
乔七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滚烫得吓人。她没再说话,转身走进试衣间换下婚纱。
两人离开定制店时,天色已经暗了。江炙送她回家,车子停在楼下,谁都没有先开口。
“婚礼那天……”乔七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谢谢你。”
不管是帮她对付厉届沉,还是今天……那个小动作。
江炙侧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说了,分内之事。”
乔七言没再说话,推开车门下车。走到楼道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江炙的车还停在那里,车窗降着,他正看着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乔七言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转身跑进了楼道。
回到家,她靠在门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还有三天,婚礼就要举行了。
她和江炙的这场戏,也即将拉开帷幕。
只是不知道这场戏演下去,最后入戏的,会不会是她自己。
乔七言甩了甩头,不敢再想。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缓缓驶离,拿出手机,点开宋𡠏的微信,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拉黑了她。
有些人,有些事,该断了。
从明天起,她要做的,就是当好江炙的新娘,演好这场戏。
至于其他的,想再多也没用。
第六章 婚礼前夜的试探
婚礼前三天,乔家开始弥漫起忙碌又喜庆的氛围。红绸带缠上了栏杆,客厅摆上了新买的插花,连佣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即将出嫁的是个真正沉浸在幸福里的新娘。
乔七言坐在房间里,看着化妆师给自己试戴头饰,冰凉的水钻贴在鬓角,反射出细碎的光。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却怎么也弯不起弧度。
“小姐,您这婚纱真是好看,江先生眼光真好。”化妆师是个健谈的中年女人,一边给她调整头饰一边感叹,“我做这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合身的定制款,连蕾丝的纹路都透着心思呢。”
乔七言指尖划过裙摆上的蕾丝,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又冒了出来。江炙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件婚纱的?真像他说的,是回国后临时决定的?
她正想得入神,手机响了。是江炙发来的消息:“晚上七点,老宅门口等你。”
乔七言挑眉,回了个“干嘛”。
“双方家长聚餐,敲定最后的流程。”
乔七言看着屏幕上的字,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傍晚六点半,乔七言换好衣服下楼。一身米白色的针织裙,外面套着驼色大衣,简单又得体。赵慧兰正在客厅等着,看到她出来,眼睛一亮:“真好看,我们七言就是漂亮。”
“妈,别夸了,再夸我要飘了。”乔七言挽住母亲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几天压在心头的阴霾,似乎被母亲的笑容驱散了些。
“本来就是嘛。”赵慧兰拍了拍她的手,“到了江家,别跟以前似的毛毛躁躁,江老爷子看重规矩,知道吗?”
“知道啦。”乔七言点点头。
到江家老宅时,江炙已经等在门口了。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外面套着黑色大衣,身姿挺拔地站在路灯下,侧脸被灯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看到乔七言下车,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才走上前:“来了。”
“嗯。”乔七言应了一声,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经过这些天的“演练”,她已经能熟练地摆出亲密的姿态了。
江炙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挽着走进大门。
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江家的亲戚比上次见的更多,乔父乔母也早就到了,正和江母聊得热络。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带着善意的调侃和祝福。
“瞧瞧这一对,真是郎才女貌!”江家的三姑婆笑着打趣,“炙小子,可得好好对我们七言,不然我们可不依。”
江炙难得没有冷脸,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会的。”
乔七言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悄悄抬头看他,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神很亮,像是盛着星光,看得她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
这顿饭吃得热闹又冗长。长辈们拉着他们问东问西,从相识相恋问到婚后打算,乔七言全靠江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圆场,才没露出破绽。
席间,江母给乔七言夹了块鱼:“七言啊,这鱼是江炙特意让人从海边运过来的,知道你爱吃清蒸的,特意交代厨房少放姜。”
乔七言愣住了。
她确实不爱吃姜,清蒸鱼里放一点都会觉得腥。可这件事,她只在高中时随口提过一次,那时候江炙还嘲笑她“娇气”。
他竟然还记得?
乔七言看向江炙,他正低头喝汤,侧脸线条柔和,像是没听到江母的话。可她注意到,他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再次漾开圈圈涟漪。
晚饭后,长辈们还在客厅聊天,江炙借口透气,拉着乔七言走到了后院。
深秋的夜晚,后院的桂花开得正盛,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才……谢谢你。”乔七言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有点不自然。
“谢什么。”江炙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远处的假山,“应付长辈,熟能生巧。”
乔七言撇撇嘴,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好话。她走到桂花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明天就是婚礼前夜了,紧张吗?”
“还好。”江炙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一场戏而已。”
“是啊,一场戏。”乔七言重复着他的话,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无意识地踢着,“说起来,我们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至少,连双方家长都信了。
江炙走到她身边,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眸色深沉:“乔七言,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乔七言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乔七言皱了皱眉,有点不满:“说话别说到一半。”
江炙没理她,转身往回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乔七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这人总是这样,忽冷忽热,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她气呼呼地跟上去,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踉跄了一下。
江炙眼疾手快地回头扶住她,手臂揽着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稳住她的身体。
两人靠得很近,乔七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桂花的甜香,形成一种让她心安的气息。他的胸膛就在眼前,隔着薄薄的羊绒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乔七言的心跳瞬间失控,脸颊也开始发烫。
“走路看着点。”江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知道了。”乔七言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我自己能走。”
她转身快步往前走,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太危险了。
回到家,乔七言把自己扔在床上,抱着枕头打滚。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后院的画面,江炙认真的眼神,他没说完的话,还有……那个扶着她腰的动作。
他到底想说什么?
乔七言抓了抓头发,烦躁得不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我在你家楼下,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关于江炙的。”
乔七言的心咯噔一下。
关于江炙的?
她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楼下的路灯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宋𡠏。
她怎么来了?
乔七言皱紧眉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宋𡠏现在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信。可提到了江炙……
最终,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她换了件外套,悄悄下了楼。
“你想干什么?”乔七言走到宋𡠏面前,语气冰冷。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七言,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宋𡠏抓住她的胳膊,眼神急切,“江炙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乔七言甩开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两年前,江炙出国前,去找过厉届沉!”宋𡠏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神秘,“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吵架,江炙说……说要让厉届沉付出代价,还说……还说你是他的!”
乔七言愣住了。
两年前?江炙去找过厉届沉?
这怎么可能?那时候她和江炙正在冷战,他怎么会因为她去找厉届沉?
“你胡说什么!”乔七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两年前我和江炙早就闹翻了,他怎么可能……”
“是真的!”宋𡠏急切地说,“我没必要骗你!江炙他就是想利用你报复厉届沉!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对你好,记得你的喜好,都是装出来的!”
乔七言的心跳乱了节奏。
是啊,江炙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怎么会记得她不爱吃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答应和她契约结婚?
难道……真的像宋𡠏说的那样,他是为了报复厉届沉,才故意接近她的?
“你有证据吗?”乔七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我没有证据,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宋𡠏急切地说,“七言,你相信我一次,别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娶你!”
乔七言看着宋𡠏急切的脸,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可那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知道了。”乔七言的声音很冷,“你走吧,别再出现了。”
不管宋𡠏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想再被打扰了。
宋𡠏还想说什么,看到乔七言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身落寞地走了。
乔七言站在原地,晚风吹得她浑身发冷。她抬头看向自己房间的窗户,灯光亮着,却照不进她心里的阴霾。
宋𡠏的话,是真的吗?
江炙接近她,真的是为了报复厉届沉?
那这几天他对她的好,那些细微的关心,难道全都是装出来的?
乔七言不敢再想下去,她拿出手机,翻出江炙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明天就是婚礼前夜了。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婚礼都要举行。他们的契约,也已经生效。
乔七言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楼道。
她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不要多想。
可心里那点刚刚萌生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愫,却像是被冰水浇过,瞬间凉透了。
回到家,乔七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和江炙之间,到底隔着多少秘密?
这场婚礼,到底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深渊?
乔七言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就要穿上那件月白色的婚纱,嫁给她的死对头了。
而这场以报复开始的婚姻,最终会走向何方,谁也说不准。
第七章 扭曲的嫉妒
宋𡠏站在乔家公寓楼下,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乔七言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江炙那样的天之骄子?凭什么她能拥有一切,而自己却要像条丧家之犬,被所有人唾弃?
刚才乔七言那副冷漠的样子,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她早已扭曲的心里。她明明已经放低姿态,甚至编造了江炙的“阴谋”,可乔七言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𡠏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光。既然乔七言不相信她的话,那她就亲自证明给她看——江炙根本不是什么良人,他和厉届沉一样,骨子里都是见异思迁的男人。
只要她能勾搭上江炙,让乔七言亲眼看到这一切,乔七言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她不仅能报复苏醒,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攀附上江炙这棵大树。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她的心脏。
宋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转身快步离开。她知道江炙明天会去婚礼现场的休息室确认流程,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宋𡠏翻箱倒柜,找出了衣柜里最性感的一条红色吊带裙。裙子是她以前为了勾引厉届沉买的,布料少得可怜,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领口低得能看到胸前的沟壑。
她对着镜子穿上裙子,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消瘦却依旧有几分姿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男人嘛,骨子里都一样,没有不偷腥的猫。江炙再冷,也终究是个男人。
她又找出许久不用的化妆品,仔仔细细地化了个浓妆。眼线拉得细长,眼尾微微上挑,涂上正红色的口红,瞬间掩盖了脸上的憔悴,添了几分风尘气。
做完这一切,宋𡠏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那是她以前通过厉届沉认识的,在婚礼场地工作的一个小助理的号码。
“喂,是小张吗?”宋𡠏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媚,“明天江氏和乔氏的婚礼,你在现场吧?”
电话那头的小张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打电话:“是……宋小姐?有事吗?”
“有点小事想麻烦你。”宋𡠏的声音带着诱惑,“明天江总的休息室在哪个房间?我有份很重要的文件想亲手交给他,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张犹豫了一下,语气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江总的行程都是保密的……”
“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宋𡠏压低声音,“就是放份文件就走,没人会知道的。而且,我还知道一些厉总的‘小秘密’,你要是帮了我,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呢?”
她知道小张一直想往上爬,厉届沉的把柄,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果然,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三楼,308房间,明天下午两点到三点,江总会在那里休息。”
“谢谢你啊,小张。”宋𡠏笑得得意,“好处我记着的。”
挂了电话,宋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越来越疯狂。
乔七言,江炙,你们等着。
明天,就是你们的噩梦开始。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
乔七言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镜子里的女人,眉眼精致,唇红齿白,穿着那件月白色的婚纱,美得像一幅画。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藏着多少波澜。
昨晚宋𡠏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一夜没睡好。她反复回想和江炙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他“别有用心”的证据,可想来想去,只想起他笨拙的关心和不动声色的维护。
他会在她被亲戚追问时巧妙转移话题,会在她喝多了时默默递上温水,会记得她不吃姜,会在厉届沉闹事时第一时间护着她……
这些,真的是装出来的吗?
“小姐,笑一笑嘛,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化妆师拿着唇刷,笑着打趣。
乔七言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
就在这时,白小小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礼盒:“七七!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她是乔七言的另一个朋友,性格大大咧咧,是少数知道她和江炙契约婚姻真相的人。
“什么东西?”乔七言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心情好了些。
“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心’的马卡龙!”白小小打开礼盒,里面是五颜六色的马卡龙,“我特意去排队买的,等你忙完了吃。”
“谢啦。”乔七言心里一暖。
“跟我客气什么。”白小小凑近她,压低声音,“那个……厉届沉没再来捣乱吧?”
“没有。”乔七言摇摇头,“江炙处理得很好。”
提到江炙,白小小的眼睛亮了:“说起来,江炙对你好像真的不一样哎。我听我哥说,他为了给你准备这场婚礼,推了好几个重要的海外会议呢。”
乔七言愣住了:“他推了会议?”
“是啊。”白小小点头,“我哥在江氏工作,他说江总这阵子几乎是天天加班,就为了把婚礼前后的工作都安排好,生怕出一点岔子。”
乔七言的心猛地一缩。
她从没想过,江炙为了这场“契约婚礼”,竟然付出了这么多。
难道……宋𡠏说的是假的?
就在她怔愣的瞬间,伴娘跑了进来:“小姐,准备好了,可以去宴会厅了。”
乔七言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管真相是什么,现在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站起身,提着裙摆,跟着伴娘往外走。父亲已经等在门口,穿着笔挺的西装,看到她时,眼眶瞬间红了:“我们七七……长大了。”
乔七言鼻子一酸,抱住父亲的胳膊:“爸。”
“走吧,爸送你进去。”父亲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宴会厅。
音乐响起,大门缓缓打开。
宴会厅里坐满了宾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乔七言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红毯尽头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江炙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眉眼冷峻,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仿佛瞬间融化了,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
乔七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跟着父亲的脚步,一步步走向他。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父亲将她的手交到江炙手里,郑重地说:“江炙,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
“我会的。”江炙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乔七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不管这场婚礼是真是假,能这样牵着他的手,好像也不错。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交换戒指,宣誓,亲吻。
当江炙的唇轻轻落在她额头上时,乔七言的心脏砰砰直跳,脸颊瞬间红了。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祝福声,乔七言却什么也听不见了,眼里心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仪式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乔七言回到休息室休息,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找江总!”
是宋𡠏的声音!
乔七言的心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口想看看情况,却被江炙的保镖拦住了:“乔小姐,江总吩咐了,让您在里面休息,外面的事他会处理。”
乔七言皱紧眉头,心里很不安。宋𡠏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
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宋𡠏穿着那条惹火的红色吊带裙,正试图闯进江炙的休息室(308房间就在她隔壁),被保镖拦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江炙!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关于乔七言的!”
周围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宾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乔七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就知道宋𡠏没安好心!
就在这时,江炙走了过来。他刚送完一批宾客,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冷得像冰。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厌恶。
宋𡠏看到他,眼睛一亮,挣扎着想要挣脱保镖:“江炙!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是关于乔七言的!她……”
“我不想听。”江炙打断她,语气冰冷,“把她给我赶出去,以后不准再出现在我和我太太面前。”
“江炙!”宋𡠏急了,声音也拔高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知道你接近乔七言是为了报复厉届沉!我可以帮你!我比乔七言更懂厉届沉!我还可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炙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厉氏已经破产了。”江炙的声音平静,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就在今天早上,我收购了厉氏所有的债务。”
宋𡠏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破产了?”
“没错。”江炙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还有,我和七言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对保镖说:“拖出去。”
宋𡠏被保镖架着往外拖,她还在疯狂地喊着:“江炙!你会后悔的!乔七言她根本就不爱你!她心里还有厉届沉!”
乔七言站在门后,听到这些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原来,江炙早就把厉氏搞垮了。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自己?
就在她怔愣的瞬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江炙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担忧:“你都听到了?”
乔七言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厉氏破产,是你做的?”
江炙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乔七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为了报复厉届沉?还是……像宋𡠏说的那样,是为了别的?”
江炙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紧,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却被乔七言避开了。
“乔七言,”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伤害你。”
“相信你?”乔七言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我怎么相信你?相信你两年前去找厉届沉是假的?相信你记得我的喜好是装的?相信你对我好,也是演的?”
她终于问出了口,那些憋在心里的疑问,像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江炙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宋𡠏的话,你不能信!”
“那我该信谁?”乔七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信你吗?江炙,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报复的工具?还是……一场戏的搭档?”
休息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乔七言压抑的哭声。
江炙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些真相,现在还不能说。
至少,不能在今天。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别想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乔七言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冰冷:“江炙,在你告诉我真相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休息室,关上了门。
江炙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眼神复杂而痛苦。
这场婚礼,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场闹剧。
而他和乔七言之间的这道裂痕,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
江炙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宴会厅。他还有宾客要应酬,这场戏,就算心里再痛,也要演下去。
只是他不知道,门后的乔七言,正靠在门板上,泪流满面。
她到底该怎么办?
相信江炙,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
这个问题,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卷入其中,无法挣脱。
第八章 冰封的真相
休息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困住了乔七言的眼泪。她瘫坐在地毯上,婚纱的裙摆铺散开,像一朵被雨打湿的花。
刚才宋𡠏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江炙的沉默更是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本就不安的心。
两年前他去找过厉届沉?为了报复才接近自己?那这些天的温柔和在意,全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乔七言抓起桌上的水杯,想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手却抖得厉害,水洒出来溅在婚纱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忽然想起白小小刚才的话——江炙推了海外会议,为婚礼忙得焦头烂额。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又何必做到这份上?
可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肯解释?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乔七言猛地擦干眼泪,哑着嗓子喊:“别进来!”
“是我。”江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该去敬酒了。”
乔七言咬着唇没应声。她现在根本不想见他,不想看到他那张写满“秘密”的脸。
“乔七言。”江炙的声音沉了沉,“别任性。”
“我任性?”乔七言猛地站起来,走到门边,隔着门板低吼,“江炙,你告诉我!宋𡠏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接近我,到底是不是为了报复厉届沉?”
门外沉默了。
这沉默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瞬间浇灭了乔七言心里最后一点侥幸。
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了。”
原来宋𡠏说的是真的。他果然是为了报复厉届沉,才会答应这场荒唐的婚事。那些记得的喜好,那些不动声色的维护,不过是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的道具。
她真是蠢,竟然差点就信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乔七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敬酒是吧?我马上来。”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眼圈通红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乔七言,你不能输,更不能在江炙面前掉眼泪。
补好妆,她拉开门时,江炙还站在原地。他背对着她,肩膀线条紧绷,像是承载着千斤重量。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走吧。”乔七言别开脸,率先走向宴会厅,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敬酒的环节变得异常煎熬。乔七言挽着江炙的手臂,机械地对宾客微笑、举杯,听着那些“天作之合”的祝福,只觉得字字讽刺。
江炙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地替她挡酒,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乔七言都会像触电一样缩回手。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疏离,脚步放慢了些,凑到她耳边低语:“再忍忍,结束了我跟你解释。”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乔七言却只觉得一阵寒意。解释?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没应声,只是举杯的动作更用力了些,红酒顺着喉咙滑下,带着涩涩的苦味。
终于送走最后一桌宾客,乔七言几乎是立刻甩开江炙的手,快步走向休息室。脱下婚纱换上自己的衣服时,她的手还在抖。
江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背对着他,正费力地解着背后的拉链,肩膀微微耸动。
他走上前,想帮她,手刚伸过去就被乔七言猛地打开。
“别碰我!”她转过身,眼眶通红,眼神里满是戒备和……失望。
江炙的手僵在半空,喉结滚动了一下:“七言,你听我说……”
“说什么?”乔七言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说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厉届沉?说你对我的好都是装的?还是说,你连两年前去找他的事,也能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炙的声音急切起来,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两年前我去找厉届沉,不是为了……”
“那是为了什么?”乔七言后退一步,逼视着他,“为了提醒他好好对我?还是为了祝他抢走我这个‘死对头’?”
她记得清清楚楚,高二那年运动会,她跑八百米时被人故意绊倒,是江炙冲上去把那人推倒在地;她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画具被厉届沉的朋友弄坏,是江炙默默帮她修好了,还说是“顺手”;甚至她随口说喜欢城南那家店的糖画,第二天书包里就会出现一模一样的……
那些藏在“死对头”面具下的温柔,难道全是她的错觉?
江炙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揉碎了一样疼。他张了张嘴,那些尘封了两年的话终于要冲出口,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江母打来的。
他皱了皱眉,没接,直接按了挂断。
“你不用转移话题。”乔七言别开脸,“我们的契约还作数,一年后离婚。这一年里,我会扮演好‘江太太’的角色,不会给你添麻烦。但也请你……保持距离。”
说完,她绕过他,径直走出休息室。
江炙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有些真相,太沉重,他怕她承受不住。
乔七言没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去了白小小家。推开门时,白小小正在客厅吃薯片,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手里的薯片“啪嗒”掉在地上。
“七七?你怎么了?婚礼出问题了?”
乔七言没说话,扑进她怀里就开始哭。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白小小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有我呢……到底怎么了?江炙欺负你了?”
乔七言哭了很久,直到嗓子发哑,才抽抽噎噎地把宋𡠏的话和江炙的沉默说了出来。
白小小听完,气得差点把沙发垫扔出去:“宋𡠏那个贱人!她的话你也信?还有江炙,他是不是傻?不会解释吗?”
“可他没解释啊……”乔七言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他要是没做过,为什么不反驳?”
“说不定是有苦衷呢?”白小小皱着眉,“江炙那个人看着冷,其实心思重得很,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乔七言苦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比被我误会更重要?”
白小小被问住了,挠了挠头:“这……我也说不好。不过七七,你真的觉得江炙对你是假的?就拿今天来说,宋𡠏那样闹,他二话不说就把人赶出去,还护着你……”
“那是为了他江家的面子!”乔七言打断她,语气却没那么坚定了。
她何尝没看到江炙赶宋𡠏时眼里的厌恶?何尝没听到他说“我太太”时的郑重?可宋𡠏的话像一根刺,扎得太深,拔不出来了。
那一晚,乔七言在白小小家的沙发上缩了一夜。天亮时,手机里堆满了江炙的消息,从“在哪”到“早点回家”,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我在你公寓楼下等你”。
乔七言看着那条消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回到公寓时,江炙果然还在楼下。他靠在车边,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眼底的青黑比昨天更重,显然是等了一夜。
看到乔七言,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过来:“你回来了。”
乔七言没理他,径直往楼道走。
“乔七言!”江炙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你必须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乔七言用力想甩开他,“江炙,我们已经说好了,保持距离……”
“两年前我去找厉届沉,是因为他偷看你的设计稿!”江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激动,“他想把你的毕业设计拿去参赛,还说要让你在业内永远抬不起头!”
乔七言猛地愣住了,甩开他的手:“你说什么?设计稿?”
她记得,大三那年的毕业设计展,她准备了半年的作品突然不见了,最后是凭着记忆重新画了一份,才勉强拿了二等奖。而那次的一等奖,正是厉届沉的作品,风格和她的设计稿惊人地相似。
“是真的。”江炙看着她震惊的脸,语气沉了下来,“我去警告他,让他把设计稿交出来,他不肯,还跟我炫耀说你早晚是他的人。我们吵了一架,我打了他一拳。”
乔七言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的。”江炙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苦涩,“可那天晚上,我我因为和厉届沉动手,被家法伺候了”
乔七言猛地抬头看他,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那时候她觉得是江炙的恶作剧,肯定把她的设计稿藏起来了,,觉得江炙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才逃避国外,所以在他出国前还大吵一架。
乔七言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原来……是这样?
那这两年,她的怨恨,她的不甘,她的自我拉扯……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乔七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我怕你不信。”江炙伸出手,想替她擦眼泪,又怕她躲开,手停在半空,“更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怪我没保护好你,怪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乔七言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紧抿的唇,看着他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心里那道冰封的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你这个……笨蛋。”乔七言的眼泪掉得更凶,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哭又笑的样子,像个傻子。
江炙看着她,也笑了,眼底的冰霜瞬间融化,漾开温柔的涟漪。他终于敢伸出手,轻轻抱住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闷闷的,“让你等了这么久。”
乔七言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
没关系。
她想说。
只要是你,等多久都没关系。
乔七言知道,他们之间的路还很长,契约婚姻的束缚,两家的期待,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愫……都需要时间去梳理。
但她不怕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那个从小跟她斗到大的死对头,其实早就把她放在了心尖上,藏了好多年,好多年。
“喂,江炙。”乔七言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嗯?”
“你的契约,我要改一下。”
“改什么?”
“期限……改成一辈子。”
江炙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
一辈子,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