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无影灯的光太亮,亮得徐秋棠几乎睁不开眼。
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钻进她的鼻腔,刺得她喉咙发紧。身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可比起身体的痛,心口那处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感,更让她难以承受。
“产妇失血过多,血压持续下降!”
“肾上腺素准备!”
“心率过快,快!”
耳边是医生护士们急促的呼喊,脚步声、器械碰撞声、监护仪的蜂鸣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中央。她费力地转动眼珠,视线穿过围着她的白大褂,落在不远处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是她的孩子,刚刚降临这个世界不足半小时的儿子。
他那么小,皮肤皱巴巴的,像只没长开的小猫,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可徐秋棠知道,他很顽强,就像他那个身处漩涡中心的父亲一样。
“钟先生,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无奈,转向站在手术室外的男人。
徐秋棠看不见钟池敛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他总是那样,情绪不外露,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他心上留下痕迹。可只有她知道,他偶尔看向她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温柔。
意识渐渐模糊,她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常年握笔和操控方向盘留下的薄茧,温度却异常滚烫。是钟池敛。
他什么都没说,可那紧握着她的力道,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徐秋棠想对他笑一笑,告诉她别难过,这不是真的。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帘越来越重,最后映入她瞳孔的,是保温箱里儿子动了动的小手指。
睿安,要好好长大啊。
妈妈……只是暂时离开。
“嘀——”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宣告着一条生命的终结。
手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钟池敛握着那只渐渐变冷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他身后的管家老陈红了眼眶,低声道:“先生,节哀。小少爷……还需要您。”
钟池敛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潭。他松开手,动作缓慢地将徐秋棠的手放回被单下,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按计划办。”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对外公布,钟夫人徐秋棠,产后大出血,抢救无效。”
第一章 雨夜惊魂
五年前,盐城的夏天格外漫长,一场又一场的暴雨像是要把这座城市彻底淹没。
徐秋棠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画册,缩着脖子在雨幕里奔跑。她租住的老式居民楼离美术学院有两站地,今天出门急了,忘了带伞,此刻浑身都湿透了,廉价的白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曲线。
巷口的路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她拐进那条通往居民楼的窄巷时,一道黑影毫无预兆地从墙后倒了出来,重重砸在她脚边的水洼里,溅起的泥水弄了她一裤腿。
“啊!”徐秋棠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清地上的人是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只是此刻早已被血和雨水浸透,狼狈不堪。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他的后背狰狞地张开,鲜血混着雨水,在地面晕开一大片暗沉的红。
他似乎还有意识,手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徐秋棠的心跳得飞快,她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更别说眼前这种像是黑帮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她想跑,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呼喊:“人肯定跑不远了!找!必须把钟池敛的尸体带回去!”
“钟池敛”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徐秋棠耳边炸开。
她知道这个名字。盐城钟家,一手掌控着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而钟池敛,是钟家这一代最出色的继承人,也是如今说一不二的掌权人。财经杂志的封面上,他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锐利,气场强大,是无数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
可眼前这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男人,和杂志上那个高高在上的钟池敛,实在是判若两人。
地上的男人似乎听到了那些声音,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着想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刚撑起上半身就又重重倒了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巷子里扫来扫去。
徐秋棠脑子一热,也顾不上害怕了。她看看地上的钟池敛,又听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咬了咬牙,蹲下身,用尽全身力气去拉他:“快!跟我走!”
钟池敛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会救他,愣了一下,借着她的力气,艰难地往巷深处挪动。徐秋棠租住的房子在巷子最里面,一楼带了个小小的储藏室,平时堆着些杂物,很少有人注意。
她把钟池敛塞进储藏室,又用几个破旧的纸箱挡住门口,才喘着粗气靠在门上,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砰!砰!”外面传来踹门的声音,伴随着粗野的咒骂:“这破地方有人吗?”
“搜搜看!万一藏在里面呢!”
手电筒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徐秋棠吓得屏住呼吸,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钟池敛。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抿得很紧,眼神依旧锐利,只是此刻多了几分虚弱。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徐秋棠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手心全是冷汗。
外面的人翻找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骂骂咧咧地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些人真的走远了,徐秋棠才虚脱般地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谢……谢谢你。”钟池敛的声音很低,带着失血后的沙哑,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徐秋棠这才想起自己救的是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不用谢,我就是……顺手。”她看着他后背的伤口,皱起眉,“你的伤……要不要紧?我这里有急救包。”
她的出租屋很小,一室一厅,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满了她画的素描。徐秋棠把钟池敛扶到客厅的沙发上,找出急救包,小心翼翼地想给他处理伤口。
“我来吧。”钟池敛拦住她,自己拿起碘伏和棉签,动作利落地清理伤口。他似乎对疼痛格外能忍,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徐秋棠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惊讶:“你经常受伤吗?”
钟池敛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灯光下,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眼睛深邃得像寒潭,让人看不透情绪。“偶尔。”他淡淡地应了一句,没再多说。
徐秋棠识趣地没再追问。她去厨房烧了点热水,端给他:“喝点热水吧,暖暖身子。”
钟池敛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也触碰到了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叫徐秋棠,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她率先打破沉默,自我介绍道。
“钟池敛。”他言简意赅。
徐秋棠早就知道他是谁,却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钟池敛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平静。一般人知道他的身份,要么会激动,要么会畏惧,而眼前这个女孩,眼神清澈,表情坦然,仿佛他不是什么叱咤风云的豪门掌权人,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普通人。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徐秋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她不是爱八卦的人,但今天这事太吓人了,她总得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麻烦里。
钟池敛沉默了片刻,道:“家族内部的事。”
徐秋棠懂了,无非是争权夺利那一套。她没再问,起身去卧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你先擦擦吧,别感冒了。我去给你找件我爸的旧衣服,虽然不太合身,但总比湿着强。”
她的父亲几年前去世了,留下一些旧衣物,她一直没舍得扔。
钟池敛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习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习惯了身边人的阿谀奉承,像徐秋棠这样,明知他身份不凡,可能会带来危险,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干净得让他有些恍惚。
“谢谢你。”他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真诚了几分。
徐秋棠拿着衣服出来,笑了笑:“不客气,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
那个雨夜,钟池敛在徐秋棠的小出租屋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狼狈,却也最平静的一个夜晚。窗外雨声淅沥,屋内灯光温暖,那个叫徐秋棠的女孩,给他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然后就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画画,没有再多问一句关于他的事。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渐渐闭上了眼睛。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这里的氛围太过安心,他竟然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章 一纸婚约
钟池敛在徐秋棠的出租屋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盐城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钟氏集团掌权人失踪的消息,股市动荡,钟家内部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徐秋棠每天正常去学校上课,回来就给钟池敛带一份简单的盒饭,然后继续画画,两人之间话不多,却有一种奇异的默契。
钟池敛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精神也好了很多。他偶尔会接一些加密电话,语气冰冷,条理清晰地处理着公司和家族的事务,那时候的他,才显露出几分传闻中杀伐果断的样子。
第四天下午,钟池敛的特助林舟找到了这里。林舟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到钟池敛时,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先生,您没事太好了!我找了您好几天!”
“家里情况怎么样?”钟池敛问道。
“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开始争夺公司的临时决策权了,董事会也吵得不可开交。”林舟递上一份文件,“这是这几天积压的重要事务,需要您签字处理。另外,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可以送您回老宅。”
钟池敛点点头,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
徐秋棠见他要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有点失落。她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离开是迟早的事。
“那……你要走了?”她站在一旁,小声问道。
钟池敛抬起头,看向她。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徐秋棠是个很安静的女孩,画画的时候很专注,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有星星。她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对林舟说:“你先出去等我。”
林舟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钟池敛走到徐秋棠面前,目光认真地看着她:“徐小姐,这次的事,谢谢你。”
“都说了不客气了。”徐秋棠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我知道,因为救了我,你可能会有危险。”钟池敛语气严肃,“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找不到我,很可能会把目标转向你。”
徐秋棠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作镇定:“应该……没那么夸张吧?”
“在钟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钟池敛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继续道,“我不能让你因为救了我而陷入危险。”
徐秋棠低下头,抠着手指:“那……我该怎么办?”她只是个普通学生,无权无势,真要是被钟家那些人盯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钟池敛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道:“徐秋棠,嫁给我。”
“……什么?”徐秋棠猛地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钟池敛眼神坚定,“只有成为钟家的少夫人,那些人才不敢动你。这是保护你的最好方式。”
徐秋棠彻底懵了。她救了他一命,他要娶她?这是什么电视剧情?
“不、不行!”她连忙摆手,“钟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这太荒唐了!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而且……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怎么可能结婚?”
她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也知道婚姻不是儿戏。她和钟池敛,一个是豪门掌权人,一个是普通学生,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根本不该有交集。
“我知道这很突然。”钟池敛道,“我们可以先结婚,等风波过去,如果你想离婚,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保证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交易,一场以婚姻为筹码的保护协议。
徐秋棠看着钟池敛认真的眼睛,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对抗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可是嫁给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还是那样一个身处云端的男人,她做不到。
“我……我再想想。”她有些无措地说。
钟池敛没有逼她:“好,你考虑一下。但你要知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那些人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那天晚上,徐秋棠一夜没睡。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想了很多。她想到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想到了那些追杀钟池敛的人凶狠的样子;想到了钟池敛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知道,如果她拒绝,等待她的很可能是未知的危险。可如果答应,她的人生就会彻底改变,她将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面对那些她无法想象的压力和非议。
第二天一早,徐秋棠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你。”她看着钟池敛,眼神平静,“但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婚姻只是暂时的,等安全了,我们就离婚。”
“第二,婚后我要有自己的生活,继续上学,画画,不参与钟家的任何事务。”
“第三,对外……我们可以说是协议结婚,但私下里,希望你能尊重我。”
钟池敛看着她,缓缓点头:“可以。”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甚至没有双方父母的祝福。三天后,徐秋棠和钟池敛去民政局领了证。
红色的结婚证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却又重得让徐秋棠喘不过气。照片上,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笑得有些勉强,而身边的钟池敛,穿着黑色西装,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从今天起,你就是钟家的少夫人了。”走出民政局,钟池敛对她说,“林舟已经在钟家老宅附近给你安排了一栋别墅,环境安静,适合你画画。”
徐秋棠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搬进别墅的那天,徐秋棠看着眼前这栋比她以前住的整个小区还要大的房子,有些恍惚。佣人恭敬地称呼她“少夫人”,她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钟池敛因为要处理公司和家族的事,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老宅,偶尔会过来看看她。他话不多,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她喜欢吃的零食,或者一些新出的画具,然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处理文件,两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钟池敛遵守着他们的约定,没有干涉她的生活,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空间。可尽管如此,徐秋棠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知道,这场婚姻带来的,绝不仅仅是保护。
第三章 流言蜚语
徐秋棠第一次以钟家少夫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是在钟氏集团的一个慈善晚宴上。
钟池敛亲自去接的她,给她准备了一件香槟色的晚礼服。当徐秋棠穿着礼服,略施粉黛地站在他面前时,钟池敛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她平时总是素面朝天,穿着简单的衣服,像一朵淡雅的雏菊。而此刻,略作打扮,却像突然绽放的昙花,清丽脱俗,让人移不开眼。
“很漂亮。”他由衷地说。
徐秋棠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谢谢。”
晚宴设在盐城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当钟池敛牵着徐秋棠的手走进来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就是钟池敛的新婚
棠花落尽又逢君
第三章 流言蜚语
晚宴设在盐城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当钟池敛牵着徐秋棠的手走进来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就是钟池敛的新婚妻子?看着好面生啊。”
“听说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普通人家?我看是耍了什么手段吧,不然钟大少怎么会突然结婚。”
窃窃私语声像细密的针,扎得徐秋棠指尖发凉。她下意识地想松开钟池敛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有我在。”
他牵着她,从容地穿梭在宾客之间,应对着各种或探究或轻蔑的目光。遇到相熟的商界大佬,他会淡淡介绍:“这是内子,徐秋棠。”
那些人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眼神里的轻视却藏不住。徐秋棠能感觉到,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不合时宜的装饰品。
晚宴进行到一半,一个穿着火红色礼服的女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径直走到钟池敛面前,无视了旁边的徐秋棠,语气亲昵:“池敛,好久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喜了。”
徐秋棠认得她,是盐城另一个豪门林家的千金,林薇薇。财经杂志上经常有她和钟池敛的绯闻,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钟池敛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疏离:“林小姐。”
林薇薇这才像是刚看到徐秋棠一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位就是……钟先生的新婚妻子?看着倒是……挺朴素的。”
徐秋棠攥紧了手指,脸色有些发白,却没说话。她知道,跟这种人争辩,只会自取其辱。
“我太太喜欢安静。”钟池敛挡在徐秋棠身前,语气冷了几分,“林小姐要是没事,就请自便。”
林薇薇没想到钟池敛会这么不给她面子,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看来钟先生对这位新太太很上心啊。只是不知道这位徐小姐,能不能坐稳钟家少夫人的位置。”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秋棠一眼,扭着腰走了。
徐秋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别往心里去。”钟池敛侧过头,看着她,“她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我没事。”徐秋棠勉强笑了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没想过要坐稳什么位置。”
钟池敛看着她眼底的落寞,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宴结束后,坐在回去的车上,徐秋棠一直看着窗外,没说话。城市的霓虹灯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她眼底的疲惫。
“对不起。”钟池敛忽然开口,“让你受委屈了。”
徐秋棠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确实配不上你。”
“没有配不上。”钟池敛打断她,语气认真,“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无关。”
徐秋棠看着他,心里一动。他这句话,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为了安慰她?
从那以后,关于徐秋棠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有人说她是为了钱才嫁给钟池敛,有人说她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逼婚,甚至还有人扒出了她的家世,嘲笑她出身贫寒,是个飞上枝头的麻雀。
徐秋棠尽量不去在意这些流言,可有时候,那些话还是会像针一样刺痛她。
有一次,她去学校上课,听到几个同学在背后议论她:“真没想到徐秋棠居然嫁给了钟池敛,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运气好有什么用?门不当户不对的,肯定长不了。”
“就是,你看她平时穿的那些衣服,跟钟家的身份一点都不搭,我要是钟家人,也不会喜欢她。”
徐秋棠站在走廊尽头,听着这些话,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学校。
她不想去辩解,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事实就是如此,她和钟池敛之间,确实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回到别墅,徐秋棠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画就是一下午。她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画在了画布上。画里有璀璨的豪门盛宴,有冰冷的目光,有讥讽的笑容,还有一个站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自己。
傍晚的时候,钟池敛回来了。他走进画室,看到画布上的画,沉默了片刻。
“他们说的话,你听到了?”他问道。
徐秋棠背对着他,声音有些沙哑:“听到了又怎么样?难道不是事实吗?”
钟池敛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秋棠,”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徐小姐”或“我太太”,“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麻雀,也不是什么不配的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钟池敛承认的人。”
徐秋棠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圈圈涟漪。
第四章 悄然心动
自从那次晚宴后,钟池敛回别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不再只是偶尔过来看看,而是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里。他依旧很忙,经常处理文件到深夜,但只要他在家,别墅里就多了一丝人气。
徐秋棠依旧上课,画画,两人之间的交流还是不多,但气氛却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钟池敛会记得她不吃香菜,每次让厨房准备饭菜时,都会特意叮嘱;他会留意她喜欢的画具品牌,在她快用完的时候,让林舟悄悄送来新的;他甚至会在她画画累了的时候,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
这些细微的关心,像春雨一样,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徐秋棠的心田。
有一次,徐秋棠晚上画画时,不小心把颜料打翻在了画纸上,辛苦了好几天的作品毁于一旦。她看着那张被颜料弄脏的画,心里又气又急,眼圈都红了。
钟池敛听到动静,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她沮丧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她收拾残局。
“别难过了。”他把收拾好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一幅画而已,没了可以再画。”
“可是……我画了好久。”徐秋棠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参加下个月的美术展,这是我准备了很久的作品。”
钟池敛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说:“我认识美术展的评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徐秋棠打断他,“我想靠自己的实力。”
钟池敛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好,我相信你。”
那天晚上,徐秋棠重新开始画那幅画,一直画到凌晨。钟池敛也一直在书房处理文件,没有催促她,只是在她终于画完,伸了个懒腰时,他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过来。
“画完了?”
“嗯。”徐秋棠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到了心里。
“我看看。”钟池敛走到画架前,认真地看着那幅画。画上是一个雨夜,一个女孩撑着伞,站在巷口,背景是模糊的灯光和雨丝,整个画面透着一种安静而温暖的感觉。
“画得很好。”他由衷地赞叹道,“很有感染力。”
徐秋棠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甜甜的:“谢谢。”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那样轻松而真诚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明媚得让钟池敛有些晃神。
从那天起,两人之间的互动多了起来。钟池敛会在处理完工作后,坐在客厅里,看徐秋棠画画;徐秋棠也会在画累了的时候,陪钟池敛聊几句天,问问他公司的事,虽然她很多都听不懂。
她发现,抛开钟家掌权人的光环,钟池敛其实也有普通人的一面。他会在看到感人的电影时,眼神变得柔和;他会在吃到喜欢的菜时,嘴角微微上扬;他甚至会在熬夜后,有淡淡的黑眼圈。
而钟池敛也发现,徐秋棠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柔弱。她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善良而坚韧,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小草,看似不起眼,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他开始期待每天回别墅的时光,期待看到那个在画室里认真画画的身影,期待听到她温和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让他无法抗拒。
一个周末的下午,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暖洋洋的。徐秋棠坐在地毯上,整理着她的画稿,钟池敛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文件。
“钟池敛,”徐秋棠忽然开口,“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朋友?”
钟池敛抬起头,看着她,她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阳光照在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边。“算。”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徐秋棠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那作为朋友,我请你看电影吧?最近有部新上映的文艺片,评价好像不错。”
钟池敛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一动,点了点头:“好。”
那是他们第一次,像普通情侣一样,去看电影。电影院里人不多,光线昏暗,徐秋棠看得很认真,偶尔会被剧情打动,悄悄抹眼泪。钟池敛没有怎么看电影,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她。
他看着她因为剧情而变化的表情,看着她偷偷抹眼泪时可爱的样子,心里那种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孩,已经不仅仅是感激和责任了。
电影结束后,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电影好看吗?”徐秋棠问他。
“嗯。”钟池敛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喜欢就好。”
徐秋棠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脸颊有些发烫。
她发现,自己好像……也对这个原本只是协议结婚的男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种心思让她很恐慌,她不断提醒自己,他们只是协议结婚,等风波过去,就要离婚的。她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生根发芽,就很难控制了。
第五章 意外之喜
徐秋棠发现自己怀孕,是在一个清晨。
她因为恶心想吐,去卫生间吐了半天,胃里空空的,难受得厉害。一开始她以为是吃坏了东西,没太在意,可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她才隐隐有些不安。
她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回到家,紧张地在卫生间里等待结果。当看到验孕棒上清晰的两条红杠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怀孕了?她居然怀孕了?
她和钟池敛……只有一次意外。那是在钟家的一次家宴上,她被钟池敛的二叔钟振海灌了不少酒,晕乎乎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醒来时,是在钟池敛的房间里,身上穿着他的衬衫。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梦,没想到……
徐秋棠拿着验孕棒,坐在床边,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她该怎么办?告诉钟池敛吗?他会怎么想?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她和钟池敛的关系刚刚变得有些微妙,她正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该有的心思,这个孩子的到来,无疑会把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而且,她想起了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想起了林薇薇那些讥讽的话。如果她生下这个孩子,是不是会被人说,她是想用孩子来巩固自己在钟家的地位?
她不想这样。
徐秋棠纠结了好几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钟池敛。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孩子,他有知情权。
那天晚上,钟池敛回来得很早。徐秋棠把他叫到客厅,手心全是汗。
“怎么了?”钟池敛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
徐秋棠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验孕棒,递给他:“钟池敛,我……”
钟池敛接过验孕棒,看到上面的两条红杠时,愣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徐秋棠,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怀孕了?”
“嗯。”徐秋棠点点头,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已经快两个月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徐秋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是惊喜?是意外?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钟池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秋棠,你说……是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徐秋棠抬起头,看到他眼底的狂喜,心里的不安少了一些。
“嗯。”她又点了点头。
钟池敛猛地把她抱住,紧紧地,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太好了,秋棠,太好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这是徐秋棠从未见过的样子。
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激动和喜悦,徐秋棠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钟池敛松开她,拉着她的手,语气急切,“我要确定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他们,胎儿很健康,已经有了胎心胎芽。拿着B超单,看着那个小小的孕囊,钟池敛的脸上一直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
回到家,钟池敛把徐秋棠扶到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地,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以后家里的事都不用你做,我已经让张妈过来照顾你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养胎就行。”
“我没那么娇气。”徐秋棠笑着说。
“不行,你现在有了宝宝,一定要小心。”钟池敛很坚持,“从今天起,我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多陪陪你。”
看着他紧张又兴奋的样子,徐秋棠心里暖暖的。
怀孕的日子,是徐秋棠在钟家最幸福的时光。钟池敛对她呵护备至,几乎是有求必应。他会亲自给她做营养餐,会在她晚上腿抽筋时,耐心地给她按摩,会在睡前,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宝宝的动静。
“你说,他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钟池敛摸着她隆起的肚子,眼神温柔。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健康就好。”徐秋棠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希望他像你一样聪明,像我一样……嗯,普通就好。”
钟池敛低笑起来:“不许说自己普通,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徐秋棠的脸有些红,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钟家内部的反对声音也越来越大。
钟振海和钟池敛的三叔钟振江,不断在老爷子面前说徐秋棠的坏话,说她出身卑微,不配生下钟家的继承人,甚至还说这个孩子不一定是钟池敛的。
“池敛,那个女人来历不明,你怎么能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钟家的种?”钟振海在家族会议上,公开质疑道,“我看她就是想母凭子贵,谋夺我们钟家的财产!”
“二叔说话请注意分寸。”钟池敛脸色冰冷,“秋棠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谁要是再敢污蔑她,休怪我不客气。”
“你……”钟振海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池敛,既然孩子快要出生了,就先让她生下来。至于她的身份……等孩子确定是钟家的血脉再说。”
虽然老爷子没有明确反对,但徐秋棠能感觉到,他对她依旧不认可。
而那些关于她和孩子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难听。有人说她怀的是野种,有人说她想用孩子来上位,甚至还有人说,要在她生产的时候,给她一点“教训”。
这些话传到徐秋棠耳朵里,让她不寒而栗。她不怕自己受委屈,可她怕孩子受到伤害。
钟池敛看出了她的不安,紧紧握住她的手:“秋棠,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的。”
他加强了别墅的安保,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可徐秋棠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她知道,钟家的水太深,那些人既然能对钟池敛下杀手,就有可能对她和孩子下手。
她开始失眠,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