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诡影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屋'？"

我站在解家老宅最隐蔽的地下室，盯着解雨臣从暗格中取出的青铜匣子。三天前从长白山回来后，我一直在研究那块青铜残片，上面的纹路每晚都在变化，像有生命般缓慢蠕动。

解雨臣没回答，他转动匣子上的机关锁，咔哒一声，盖子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帛书和另外三块青铜残片。

"父亲留下的。"他声音低沉，"只有血脉觉醒者才能打开。"

我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帛书，匣底突然弹出根细针，刺破我手指。血珠滴在青铜片上，那些纹路立刻活过来般开始重组，最终拼成一幅完整地图。

"西周墓..."我辨认着上面的古文字，"在秦岭？"

解雨臣卷起帛书："张海凰约你什么时候见面？"

"今晚子时，老地方。"我观察他表情，"你知道是哪儿？"

他嘴角微扬："朱雀桥。二十年前父亲和张起灵最后见面的地方。"顿了顿，"带上这个。"

他递给我一把匕首——刀鞘漆黑，刀柄缠绕着暗红色丝线，末端嵌着块凤凰形状的血玉。

"陨铁打造，专克青铜异物。"解雨臣眼神复杂，"当年父亲用它...算了，小心张家人。"

......

子时的朱雀桥笼罩在薄雾中。这座明代石桥横跨在早已干涸的河道上，桥栏雕刻的朱雀神兽眼珠是用红宝石镶嵌的，在月光下像滴血。

我靠在桥栏上，把玩着那把匕首。远处传来打更声，紧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不是从地面，而是来自桥下。

张海凰像猫科动物般轻盈地翻上桥面。她今晚换了装束，黑色劲装外罩着件暗纹斗篷，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东西带了？"她开门见山。

我拍拍腰间皮囊："四块残片，加上你手里的，应该能拼出完整地图。"

她点头，转身就走。我跟上去："不先聊聊我父亲的事？"

"墓里有答案。"她脚步不停，"张起灵和解雨臣已经先行探路。"

我心头一跳。难怪晚饭后就不见解雨臣踪影。我们沿着荒废的官道走了约莫半小时，拐进一片密林。树林深处停着辆没有标识的越野车。

上车后，张海凰摘下面具。月光下，她侧脸线条如冰雕般锐利。我注意到她右颊的伤疤比三天前淡了些，不知是不是我血液的影响。

"看够了吗？"她突然转头，浅色瞳孔在黑暗中像猫眼般反光。

我非但没移开视线，反而凑近了些："你平时都戴着面具，怎么吃饭？"

她明显没料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面具下半部分可以活动。"

"那洗澡呢？"

"解雨曦！"她耳尖微微发红。

我笑着靠回座椅："好奇而已。毕竟我们现在算是..."我晃了晃手腕，"血脉相连？"

张海凰的表情瞬间冷下来："那只是应急措施。"

车在沉默中行驶了四小时。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我们停在秦岭深处的一个小村庄。几个穿当地服饰的人迎上来，但我一眼就看出他们训练有素——是张家的外勤人员。

"族长。"为首者行礼，"一切准备就绪。"

我们被带到村尾一间不起眼的土屋。屋里地面已被挖开，露出个垂直向下的盗洞，旁边堆着专业装备。

"墓在哪？"我蹲下查看洞口边缘——不是新挖的，至少有几十年历史。

张海凰系紧靴带："脚下两百米，西周早期，比云顶天宫还早三百年。"

我挑眉："你们张家祖传的？"

"是'我们'的。"她递给我一个登山扣，"第一批凤凰与麒麟的合葬墓。"

下降过程异常顺利。盗洞直通墓道，墙壁上覆盖着某种发光苔藓，提供微弱照明。墓道尽头是扇青铜门，但已经被人强行打开，门轴断裂处还很新。

"解雨臣他们干的？"我摸了摸断裂面。

张海凰摇头："时间对不上，这至少是一周前的痕迹。"

她点燃火折子，我们小心进入主墓室。出乎意料，墓室中央不是棺椁，而是一个圆形祭坛，坛上摆放着七面青铜镜，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不对劲。"张海凰突然按住我肩膀，"有人来过。"

她指向地面——厚厚的灰尘上有杂乱的脚印，最新的一组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更诡异的是，祭坛旁放着个现代仪器，看起来像地质扫描设备。

"汪家。"张海凰声音绷紧，"他们找到了血脉共鸣器。"

我刚要询问，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整个墓室剧烈摇晃。张海凰一把将我拉到祭坛后，几乎同时，三支弩箭钉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果然来了。"黑暗中走出五个人，全都戴着汪家特制的青铜面具，"张二族长，别来无恙啊。"

张海凰刀已出鞘："汪灿，你主子呢？"

为首者冷笑："族长正在享用你哥哥的血呢。"

这句话像触发了什么开关。张海凰身形一闪，黑金古刀划出致命弧线。两个汪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倒地，喉咙喷出的血在青铜镜上留下暗红痕迹。

我趁机绕到侧面，拔出解雨臣给的匕首。第三个汪家人转身格挡，普通钢铁打造的短刀与陨铁匕首相撞的瞬间，竟然像蜡一样熔化了。我顺势突刺，匕首贯穿他肩膀——伤口立刻冒出青烟，那人惨叫着倒地打滚。

"小心！"张海凰的警告来得稍迟。

我后背一痛，转头看见第四个汪家人手持古怪的青铜刺，尖端还滴着我的血。他正要再次攻击，突然僵住，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一截刀尖透体而出。

张海凰抽刀转身，却发现汪灿不见了。剩下的汪家人全部倒地，墓室恢复死寂。

"你受伤了。"她快步走来，检查我后背。

"皮肉伤。"我咬牙，"他们说什么血脉共鸣器？"

张海凰指向那个现代仪器："汪家仿制的劣质品，用来寻找特殊血脉..."她突然噤声，猛地将我扑倒。

一支青铜长矛擦着我们头皮飞过，深深插入祭坛。汪灿站在墓室入口，手里拿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晚了。"他狞笑着按下按钮。

祭坛上的青铜镜同时亮起刺目蓝光，镜面射出光束在空中交汇，形成个立体投影——是DNA双螺旋结构，但有两处明显变异。

"看到了吗？"汪灿声音狂热，"这就是你们血脉的秘密！凤凰与麒麟本是一体！"

张海凰甩出飞刀，精准命中汪灿咽喉。但为时已晚，整个墓室开始剧烈震动，穹顶出现裂缝。

"机关被启动了！"她拽着我冲向出口，"祭坛要塌了！"

我们刚跑到墓道，身后传来轰然巨响。一股冲击波将我们掀飞，我重重摔在石壁上，眼前发黑。朦胧中看见张海凰爬起来，转身去捡掉落的黑金古刀。

"小心！"我嘶声喊道。

一块巨石从她头顶砸下。张海凰本能地举刀格挡，却没想到第二块石头接踵而至。千钧一发之际，我扑过去推开她，自己却被碎石砸中肩膀。

"解雨曦！"张海凰罕见地失态大喊。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指向她身后——汪灿居然还没死，正摇摇晃晃地举着一把古怪的手枪，枪口对准张海凰后背。

枪响的同时，张海凰旋身挥刀。子弹被劈成两半，但其中一半改变了轨迹，击中她腹部。

我眼睁睁看着她倒下，鲜血迅速在身下汇成一滩。汪灿大笑着想补第二枪，突然胸口爆出一朵血花——远处，解雨臣举着冒烟的手枪，身旁是神色冷峻的张起灵。

"曦儿！"解雨臣冲过来。

我顾不上回应，爬到张海凰身边。她腹部伤口触目惊心，子弹似乎击中了动脉，血像喷泉一样往外涌。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开始出现青铜色的纹路——是那种毒素！

"坚持住..."我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袖按压伤口，但血根本止不住。

张起灵蹲下身，二指探向张海凰颈部，脸色越发凝重。他看向我，眼神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急迫："你的血。"

我立刻明白过来，掏出匕首划开手腕，将血滴在张海凰伤口上。血液接触青铜纹路的瞬间，发出油炸般的声响，但纹路仅退散了一点。

"不够。"张起灵冷声道，"需要直接输血。"

解雨臣按住我肩膀："你刚受过伤，再失血会——"

"让开。"我甩开他的手，直接割开自己左腕静脉，对准张海凰的嘴，"喝下去。"

起初没有反应。我捏开她下颌，让血流进去。几秒后，张海凰喉头动了动，开始本能地吞咽。随着我的血液进入她体内，她腹部的青铜纹路逐渐褪去。

但还不够。我眼前开始发黑，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就在我即将晕倒时，张起灵突然割破自己手掌，将血滴入张海凰口中。

麒麟血加凤凰血的组合产生了奇迹。张海凰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她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开眼。

"小...曦..."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又陷入昏迷。

我僵住了。那是解雨曦的乳名，除了解家人，没人知道。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解雨臣检查四周，"汪家的增援随时会到。"

张起灵抱起张海凰，我强撑着站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解雨臣扶住我："你失血太多了。"

"等等..."我指向祭坛废墟，"那里有东西。"

一块龟甲从倒塌的祭坛中露出半边。解雨臣冒险捡回来，上面刻着古老的铭文。张起灵扫了一眼，眼神骤变。

"写的什么？"我虚弱地问。

解雨臣翻译道："'双生之子，一分为二。青铜门开，血脉重归。'"他皱眉，"落款是...周穆王十七年？"

张起灵突然做了个噤声手势。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人。

"走。"他简短命令。

我们通过一条隐蔽的侧道离开墓室。途中经过一处耳室，我余光瞥见墙上壁画——画中是两个背对背的女子，一个身绕火焰，一个脚踏祥云。最诡异的是，她们的脸竟然一模一样。

没等我看清，解雨臣就拖着我快速通过。爬出盗洞时已是黄昏，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张起灵把张海凰放进准备好的越野车，转向我："她需要张家古楼的治疗。"

"我跟你们一起。"我挣扎着想站起来。

解雨臣按住我："你需要输血和休息。"他看向张起灵，"三天后，老地方交换情报。"

张起灵微不可察地点头，转身上车。透过车窗，我看见张海凰苍白的脸，她额头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淡淡的麒麟纹，与我手臂上的凤凰纹如出一辙。

回程的车上，解雨臣递给我保温杯："喝掉。"

浓重的血腥味——是血袋。

"你的血型很特殊，我常年备着。"他目视前方，"知道为什么父亲给你取名'雨曦'吗？"

我摇头。

"你出生那天下着暴雨，但清晨突然放晴，东方出现双彩虹。"他声音低沉，"父亲说，那是双生凤凰降临的征兆。"

我心头一震，想起壁画上那对孪生女子。还想再问，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解雨臣接起电话，表情逐渐凝重。挂断后，他猛打方向盘调头："九门出事了。霍家、齐家同时遇袭，现场留下了青铜残片。"

"汪家干的？"

"不。"他眼神冰冷，"是我们内部的人。有人想挑起九门和张家的全面战争。"

我靠在座椅上，感觉头痛欲裂。失血过多加上过度使用血脉能力，我的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黑斑。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张海凰叫我"小曦"时，那语气熟悉得像是叫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