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医院天花板,数着点滴落下的次数。三天了,自从西周墓回来后,我就像个破布娃娃般被医生缝缝补补。输血、缝合、抗生素...现代医学对血脉之力的副作用束手无策。
最诡异的是我的眼睛——瞳孔边缘出现了一圈金红色,像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解雨臣说这是凤凰血脉觉醒的第二阶段特征。
"查到了。"解雨臣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袭击霍家的人用的是张家特制的青铜镖,但——"
"但做工太新。"我接过话头,"真要是张家的古董,氧化层不会那么均匀。"
他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现在我能看到金属的'年龄'。"这是新发现的能力,所有物体在我眼中都笼罩着不同颜色的"气",年代越久远,气越厚重。
解雨臣调出一张照片:"这是在齐家现场发现的。"
照片上是块青铜残片,边缘有个蛇形标记。我眯起眼——蛇眼处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刻痕,形状像朵梅花。
"三长老的标记。"我脱口而出。解雨臣惊讶地看着我,我补充道:"他烟斗底部有这个刻痕,小时候我玩他烟斗时发现的。"
解雨臣眼神骤冷:"果然是他。"他收起平板,"我已经派人监视,先别打草惊蛇。你好好休息,明天——"
"我要去张家古楼。"我打断他,"今天。"
"你还没出院!"
我拔掉针头,摇晃着站起来:"张海凰叫我'小曦'。除了解家人,没人知道这个乳名。"我直视他的眼睛,"哥,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
解雨臣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车在楼下。但天黑前必须回来,九门今晚有紧急会议。"
......
张家古楼远比我想象的隐蔽。车子在湖南山区绕了足足两小时,最后停在一处看似普通的苗寨前。带路的张家人——我认出是曾在长白山见过的张海客——领着我们穿过整个寨子,来到后山一处悬崖边。
"接下来请紧跟我的脚步。"张海客严肃地说,"错一步,万劫不复。"
他走向悬崖,在即将踏空的瞬间转身,踩在一块几乎透明的石英平台上。我学着他的步伐,这才发现悬崖是视觉陷阱——实际有一条不足半米宽的石径,蜿蜒通向对面山峰。
穿过云雾,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全木结构的七层塔楼依山而建,飞檐上蹲着青铜铸造的异兽,檐角悬挂着青铜铃铛,随风轻响。
"张家古楼..."我喃喃道。这地方在《盗墓笔记》原著中神秘至极,没想到我竟能亲眼见到。
张海客带我们来到三楼一间厢房。推开门,药香扑面而来。张海凰靠坐在雕花木床上,脸色仍苍白,但眼神清明。见到我们,她明显一怔,随即恢复冷峻表情。
"擅自带外人入楼,张海客你胆子不小。"她声音比往常虚弱,却依然锋利。
张海客低头:"是起灵族长的命令。"
解雨臣轻咳一声:"我来送解家的疗伤药。"他放下一只锦盒,"另外,关于九门遇袭的事..."
"不是张家做的。"张海凰斩钉截铁,"我们没那么蠢。"
"我知道。"解雨臣意味深长地说,"是汪家,但他们有内应。"他看了眼手表,"我得赶回九门会议。曦儿就拜托张二族长照顾了。"
没等张海凰反对,他转身就走。张海客也识相地退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可怕。我尴尬地站在门口,张海凰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她今天没戴面具,右颊的伤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显得比平日柔和。
"坐。"她终于开口,指了指床边的矮凳。
我坐下后,她突然伸手撩开我额前碎发,指尖轻触我眉心的位置:"瞳孔变色了。"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心跳漏了半拍。她的手指冰凉,带着淡淡的药香。
"你叫我'小曦'。"我直奔主题,"在西周墓里。"
张海凰收回手,眼神飘向窗外:"失血过多说胡话而已。"
"撒谎。"我倾身向前,"你知道我多少事情?为什么我父亲会和张起灵在朱雀桥见面?为什么我们两家的血脉会——"
"够了!"她猛地打断我,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皱眉。
我下意识去扶她,手掌贴上她肩膀的瞬间,我们两人同时一震——我的凤凰纹和她的麒麟纹同时显现,在皮肤下微微发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张海凰深吸一口气:"...我小时候见过你。"
"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朱雀桥。你父亲和我哥哥秘密会面,带着我们两个。"
我大脑飞速运转。二十年前解雨曦才三岁,记忆本就模糊,但经她一提,我确实从解雨曦记忆深处挖出些碎片——雨夜、石桥、一个哭泣的小女孩...
"那个摔破膝盖的小女孩是你?"
张海凰点头:"你分了我半块桂花糕。"
我正想追问,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张海凰迅速拉过面具戴上,动作快得惊人。
张起灵推门而入,看到我时微微挑眉。他走到床前,二指搭上张海凰腕脉,片刻后点头:"恢复得不错。"
然后转向我:"解雨臣来电话,九门会议提前,让你立刻回去。"
我起身告辞,却在门口被张起灵叫住:"天黑前下山危险,留下吧。"
张海凰明显想反对,但张起灵已经转身离开。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直到张海凰无奈地叹了口气:"隔壁有空房。"
......
入夜后,古楼安静得可怕。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奇异的鸟鸣——那声音像婴儿啼哭,听得人毛骨悚然。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决定起来走走。
走廊尽头有微光。我循光而去,发现是间书房。四壁书架直抵天花板,中央案几上摊开着一本古籍,旁边放着盏青铜油灯。
我好奇地翻阅古籍,是手抄本的《山海经》,但多了许多批注。翻到"南山经"一节时,一张薄绢从中滑落——上面画着两个女子,一个身绕火焰,一个脚踏祥云,面容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西周墓壁画上的图像吗?
"未经允许翻看他人藏书,解家的家教呢?"张海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她站在门口,披着件墨蓝色睡袍,面具罕见地没戴。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镀上一层银边。
"这是谁?"我举起薄绢。
她走过来想抢,我闪身躲开。拉扯间她伤口吃痛,我赶紧扶住她,结果两人一起跌坐在蒲团上。近距离看,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奇异的银灰色,像含着一汪水银。
"你真的很烦人。"她咬牙切齿,却因姿势尴尬而气势全无。
"彼此彼此。"我晃了晃薄绢,"回答我。"
张海凰别过脸:"...传说中第一对凤凰与麒麟血脉的持有者。周穆王时期的人。"
"为什么长得一样?"
"她们是..."她突然停住,竖起手指,"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张海凰迅速吹灭油灯,拉我躲到书架后。空间狭小,我们几乎贴在一起,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雪松香。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然后是张起灵的声音:"海凰?"
她屏住呼吸。几秒后,脚步声远去。我刚要松口气,突然发现张海凰身体僵硬——我的右手不知何时贴在了她后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睡袍,能清晰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
"抱歉。"我小声说,却没收回手。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几秒,她突然伸手抚上我右臂的凤凰纹:"疼吗?"
"什么?"
"觉醒的时候。"她指尖轻触纹路,"我第一次激发麒麟血时,疼了三天三夜。"
我摇头:"比不上看你受伤疼。"
这话脱口而出,我自己都愣住了。张海凰也僵住,随后猛地站起身:"你该休息了。"
回到客房,我辗转难眠。凌晨时分,隐约听到琴声。循声找去,发现张海凰在顶楼露台抚琴。那是一张形制古怪的古琴,七弦中断了三根。
"九霄环佩。"她头也不回地说,"唐代雷威所制,张家传家宝之一。"
我在她身旁坐下:"怎么断了?"
"十年前一场恶斗。"她轻抚断弦,"再好的琴师也修不好。"
"我能试试吗?"
她挑眉:"你会修古琴?"
"不会。"我诚实地说,"但我的血可能会。"
张海凰沉思片刻,竟真的让开位置。我割破手指,让血滴在琴身裂纹处。集中精神想象着血脉之力修复物体的画面——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主动控制能力,而非被动触发。
奇迹发生了。血液像有生命般沿着裂纹游走,所过之处木材愈合如新。断弦处生出新的丝线,泛着淡淡的金红色。
"弹一下。"我鼓励道。
张海凰迟疑地拨动新生的弦。琴音清越悠长,余音绕梁。当第七根弦被拨响时,我们手臂上的纹路同时亮起,琴身浮现出隐藏的纹饰——一只凤凰与一只麒麟首尾相衔。
"这琴..."张海凰声音微颤,"认主了。"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琴上,那些纹饰像被点燃般熠熠生辉。我们并肩而坐,谁都没有说话。在这一刻,语言显得多余。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我们同时起身,只见张海客匆忙跑来:"二族长!解当家遇袭!"
我脑中嗡的一声,冲下楼去。前院一片混乱,解雨臣被两个张家人搀扶着,胸前一片血红。
"哥!"
他抬头,脸色惨白:"三长老...是汪家的人..."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张起灵迅速接手,指挥人将他抬进内室。我正要跟上,张海凰拉住我:"你的手。"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被琴弦割得鲜血淋漓。她掏出手帕,轻轻包扎,动作细致得不像那个杀伐果断的张二族长。
"一起去。"她说着,已经戴上了青铜面具,"是时候让汪家知道,动我们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