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了，青铜门事件后的生活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我站在解家老宅的露台上，看着朝阳为北京城镀上一层金边。手臂上的凤凰纹在晨光中泛着微光，边缘的冰蓝色纹路比昨天又延伸了一毫米——这是张海凰和我血脉相连的证明。
"曦儿，下来吃早餐！"解雨臣在院子里喊道。
"来了！"我转身时，余光瞥见墙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定睛看去，却只有随风摇曳的竹影。
餐厅里，解雨臣正往餐盘里放煎蛋。自从我从湖南回来，他就变得异常关心我的饮食起居，像个过度保护的老母亲。
"张海凰呢？"我接过盘子问道。
"练武场。"解雨臣倒了杯豆浆给我，"天没亮就去了，说是要适应新能力。"
我点点头。契约重塑后，我们俩的能力都发生了变化。我的凤凰血不再有使用后的虚弱期，反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而张海凰的麒麟血则完全摆脱了嗜血冲动，甚至能短时间控制他人的血液流动。
"今天有什么安排？"解雨臣状似随意地问。
"去趟琉璃厂，帮张海凰挑把新刀。"我咬了口煎蛋，"她那把黑金古刀在青铜门一战中受损了。"
解雨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注意安全。最近九门内部不太平。"
"又怎么了？"
"霍家三爷昨晚遇袭。"他压低声音，"现场留下了青铜残片。"
我放下筷子："汪家余孽？"
"不确定。"解雨臣眉头紧锁，"但手法和三长老如出一辙。"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张海凰走进来，黑色训练服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肌肉线条。她没戴面具——自从契约重塑后，她就很少戴那玩意儿了，只有见外人时才会勉强戴上。
"早。"她简短地打招呼，抓起我的豆浆一饮而尽。
"那是我的！"我抗议道。
她挑眉："上面写你名字了？"
解雨臣咳嗽一声："我去书房处理些文件。你们...慢慢吃。"说完迅速溜走，留下我们俩大眼瞪小眼。
张海凰坐下，拿起我咬过一口的煎蛋塞进嘴里。我瞪着她，她却一脸无辜："怎么了？"
"你越来越不像张家二族长了。"我忍不住吐槽，"说好的冷若冰霜呢？"
"被你传染了。"她伸手擦掉我嘴角的蛋黄，"蠢样也是。"
我心跳漏了一拍。契约重塑后，她变得...不一样了。依然寡言少语，但那些细微的温柔像冰层下的暗流，只有我能察觉。
"琉璃厂？"她问。
"嗯，吃完就去。"
......
琉璃厂比想象中热闹。我们穿梭在古董摊间，张海凰对那些号称"战国出土"的青铜器嗤之以鼻。
"赝品。"她拿起一个铜爵看了看又放下，"上周刚做的。"
我正想调侃她几句，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画面闪变——张海凰站在某个地下洞穴里，背后是汪沧海的鬼影，她胸口插着青铜匕首...
"曦儿？"张海凰一把扶住我，"怎么了？"
画面消失，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冷汗浸透后背。周围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事。"我勉强站起来，"可能是低血糖。"
张海凰眯起眼睛，明显不信，但没多问。她带我找了家茶馆休息，要了壶热茶。
"第几次了？"她突然问。
"什么？"
"预知画面。"她直视我的眼睛，"自从契约重塑后，你已经有三次这样的状况。第一次在训练场，第二次是昨晚，现在是第三次。"
我哑口无言。原来她都知道。
"看到什么了？"她声音放柔。
"...你死了。"我握紧茶杯，"在一个地下洞穴，汪沧海...我不知道是不是预知，也可能是幻觉..."
张海凰沉默片刻，突然拉起我的袖子。凤凰纹比早上看到时又延伸了些，现在已经覆盖了整个小臂。
"每次预知后都会扩散？"
我点头："而且一次比一次快。"
她眉头紧锁："今晚回张家古楼。族长应该回来了，他可能知道原因。"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解雨臣，声音异常急促："曦儿，立刻回来！我找到了...找到了父亲留下的东西！"
......
解家书房里，解雨臣面前摊着一本发黄的日记本。我和张海凰赶到时，他正在用放大镜检查一张老照片。
"看这个。"他递过照片，手微微发抖。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男人约莫三十岁，面容与解雨臣有七分相似；女孩五六岁的样子，扎着羊角辫，怀里抱着个布娃娃。
"这是...我？"我认出了那个娃娃，是小时候最爱的玩具。
解雨臣点头，翻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最好的伪装就是成为那个人——连城 1999.6」
"连城？解连城？"我猛地想起青铜门前汪沧海揭下面具后那张脸，"他不是死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解雨臣声音发紧，"父亲从没提过有个弟弟。我查了族谱，解家上一代只有父亲一个男丁。"
张海凰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上的女孩确实是解雨曦？"
"不确定。"解雨臣苦笑，"曦儿五岁时的照片很少，这张我之前从没见过。"
我后背发凉："你是说...可能有人伪装成我？"
"更糟。"解雨臣翻开日记本，"父亲在最后几页提到，解连城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血脉不纯被逐出解家。但这里..."他指着一行模糊的字迹，"'连城的实验成功了，他创造了完美的复制品'。"
张海凰突然抢过日记本："实验？什么实验？"
"后面被撕掉了。"解雨臣摇头，"但我找到这个。"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块奇特的青铜片，形状像钥匙，"藏在父亲保险柜的暗格里。"
张海凰接过青铜片，脸色骤变："这是...张家古楼的钥匙。只有族长和大长老才有。"
我们面面相觑。解连环怎么会有张家的钥匙？解连城又创造了什么"复制品"？越来越多的谜团浮出水面。
"去张家古楼。"张海凰当机立断，"今晚。族长必须看到这些。"
解雨臣点头："我跟你们一起。"
......
夜幕降临，我们驱车前往张家古楼。路上，张海凰异常沉默，手指不停摩挲着那块青铜钥匙。
"在想什么？"我小声问。
她摇头，却突然抓住我的手："无论发现什么，记住，契约重塑后我们的命运已经绑定了。"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同生共死。"
我心头一颤，正想回应，车子猛地急刹。前方路上横着一棵倒下的树。
"奇怪。"解雨臣皱眉，"来的时候还没有..."
话音未落，张海凰突然扑过来按下我的头："趴下！"
车窗应声而碎，一支弩箭擦着我的发梢钉在座椅上。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青铜箭！"张海凰踹开车门，黑金古刀已握在手中，"待在车里！"
她和解雨臣冲出去迎敌。我摸出匕首，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到至少十个黑衣人从树林中涌出。他们戴着熟悉的青铜面具——汪家余孽！
战斗一触即发。张海凰如鬼魅般穿梭在敌人之间，刀光所到之处血花飞溅。解雨臣则用手枪精准点射，但敌人数量太多，我们渐渐被包围。
"曦儿，跑！"解雨臣大喊，"去张家古楼求援！"
我刚想反对，突然又是一阵眩晕。预知画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张海凰被三支青铜箭同时射中，解雨臣倒在血泊中...
"不！"我怒吼一声冲出车子，右臂凤凰纹瞬间亮如烙铁。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能看到每支箭的轨迹，每个敌人的动作。匕首在手中轻若无物，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命中要害。凤凰血在我血管中沸腾，赋予我前所未有的力量和速度。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敌人非死即逃，而我们...毫发无伤。
"这..."解雨臣震惊地看着满地狼藉，"你的能力..."
我低头看手臂，凤凰纹已经蔓延到肩膀，金红色中夹杂着不祥的青铜色脉络。使用能力的代价来得迅猛，我双腿一软，被张海凰接住。
"不能再用了。"她声音紧绷，"反噬太严重。"
"但预知画面没成真..."我虚弱地说。
张海凰脸色阴沉："这次没有。"
我们弃车步行，终于在午夜前到达张家古楼。张起灵已在门口等候，似乎早就预知我们的到来。
"族长。"张海凰行礼，递上青铜钥匙和照片，"我们需要答案。"
张起灵扫了一眼，转身带路："跟我来。"
古楼深处有个我从没去过的藏书室。张起灵从最高处取下一卷竹简，摊开在桌上。竹简上记载着某种古老实验，配图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婴儿被放在青铜器皿中，周围环绕着奇怪的符号。
"换魂术。"张起灵指着文字解释，"用青铜器为媒介，将一个人的记忆和能力复制到另一个人身上。周穆王时期被列为禁术。"
解雨臣脸色煞白："所以解连城创造了一个'复制品'的曦儿？那真正的曦儿..."
"在这里。"我打断他，心跳如雷，"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复制品。"
张起灵摇头："不完全是。换魂术需要载体，必须是血脉相连者。"他指向照片，"解连城很可能用自己的孩子作为载体，复制了解雨曦的记忆和能力。"
我胃部翻腾，想起梦中那个站在解连环书房窗外的小女孩。她右颊有伤，眼里含泪...像极了张海凰描述的自己。
"等等。"张海凰突然想到什么，"如果解连城能复制解雨曦，那..."
张起灵点头："张家也可能有复制品。"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我们面面相觑，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汪家渗透得比想象中更深，甚至我们身边的人都可能不是原本的那个人。
"如何辨别？"解雨臣急切地问。
张起灵指向竹简末尾："换魂术不完善，复制品会有缺陷。一是无法复制特殊血脉，二是..."他顿了顿，"满月之夜会现出原形。"
我猛地想起什么，拉起张海凰的手："你颈间的青铜锁碎片，最近有没有异常？"
她皱眉："偶尔会发热，怎么了？"
"我...我听到里面有声音。"我艰难地承认，"只有戴着白玉时能听见，像是...低语。"
张起灵立刻检查她颈间的碎片，脸色越来越凝重："汪沧海的机关没完全清除。它在...记录你们的信息。"
"什么？"我们异口同声。
"传信装置。"张起灵用银针小心挑出碎片，"通过血脉共鸣运作，将持有者的状态传回接收端。"
我如坠冰窟："所以汪家可能还有人活着？而且知道我们的行踪和能力变化？"
张起灵点头，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凤凰纹已经蔓延到锁骨，其中几条青铜色脉络格外刺眼。
"还有多久？"张海凰声音紧绷。
"三十天。"张起灵指向其中一条脉络末端的奇怪符号，"这是倒计时。当凤凰纹覆盖心脏时..."
"我会怎样？"
张起灵罕见地犹豫了："不确定。可能能力失控，可能...化为青铜。"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最终张海凰打破沉默："解决方法？"
"找到接收端，毁掉源头。"张起灵收起竹简，"同时抑制能力使用。"
解雨臣突然想起什么："族长，您之前说青铜门十年后才会再开。但曦儿手臂上的倒计时只有三十天..."
"不是门。"张起灵摇头，"是另一扇'门'。汪家控制的备用入口。"
张海凰拳头捏得咯咯响："位置？"
"需要更多信息。"张起灵看向我，"预知画面中，你看到了什么？"
我详细描述了那个地下洞穴和汪沧海的鬼影。张起灵听完，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地图册，翻到某一页："可能是这里。广西巴乃，张家一个废弃的训练基地。"
"我们去。"张海凰斩钉截铁。
"不行。"张起灵否决，"太危险。需要准备。"
他安排我们在古楼住下，说明天再议。深夜，我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难眠。窗外满月如盘，照得房间一片银白。
门被轻轻推开。张海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坐在床边："睡不着？"
我摇头，往里面挪了挪。她犹豫片刻，躺下来让我枕着她的手臂。这是我们契约重塑后养成的习惯——每当预知画面让我惊醒，她总会这样安抚我。
"害怕吗？"她轻声问。
"嗯。"我老实承认，"不是怕死。是怕...万一我真的是复制品..."
张海凰突然翻身压住我，眼神锐利："听着，不管什么换魂术还是复制品，你就是你。"手指轻点我胸口，"我感觉得到，这里的每一次跳动都与我的血脉相连。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一点。"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我抬手抚摸她脸颊上几乎消失的伤疤，突然无比确信——无论命运如何捉弄，我们终将找到彼此。
"张海凰，"我轻声问，"如果满月之夜我真的现出原形..."
"那我就爱那个原形。"她打断我，俯身吻住我的疑问。
窗外，满月悄然西沉。而某个未知的角落，一块与张海凰颈间碎片成对的青铜镜，正泛着诡异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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