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魔交好？

万法阁的晨雾里，新立的石碑泛着青石的冷光。碑上没有刻 “正邪之辨”，也没有书 “门派之规”，只简简单单三个字 ——“共守之”，落款处是各派掌门的朱砂印，清霄宗的云纹与媚心教的海棠在石料上交错，像两只紧握的手。

林锦站在碑前，看着上官梦云用指尖抚摸那些尚未干透的刻痕。绯红长袍沾着晨露，左眉骨的朱砂痣在朝阳里亮得惊人：“这字刻得太正了，该添两笔海棠纹才好看。”

“等应对完这场雨再说。” 林锦握住他的手腕，玄色道袍的袖口滑下，露出腕间新系的红绳 —— 那是昨夜上官梦云用 “活气术” 编的，绳结里藏着片干海棠，“钦天监说，南疆的雨已经连下了半月，再不停，下游的三州府就要被淹了。”

上官梦云转身时，正撞见他眼底的担忧。他忽然笑了，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海棠酥：“吃点甜的。” 他将点心塞进林锦手里，“你忘了？清霄宗的‘引云阵’能调水流，媚心教的‘凝露咒’能聚水汽，合在一起，未必挡不住这场雨。”

三日后，南疆的雨幕里出现了奇异的景象。清霄宗的弟子踏着飞剑，在云层中布下淡青色的阵法，玄色道袍连成一片，将倾盆暴雨化作细密的雨丝；媚心教的教徒站在山巅，绯红灵力凝成的藤蔓直插云端，将水汽聚成硕大的云团，再用 “移形咒” 送往干旱的西漠。

林锦站在堤坝上，清霜剑划出的寒光劈开迎面扑来的浪头。他身边的上官梦云正用灵力催动 “镇魂铃”，铃声穿透雨幕，让受惊的灾民渐渐平静。两人的衣袍在狂风中紧紧相贴，玄色与绯红缠绕的身影，成了暴雨中最稳固的堤坝。

“东边的口子要塌了！” 清霄宗的弟子大喊，声音被雨声吞没。那里的堤坝本就年久失修，此刻在洪水冲击下，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林锦刚要动身，却被上官梦云拉住。“你守这里，我去。” 绯红长袍如离弦之箭射向东方，“带了秋霜新制的‘固土散’，管用。”

林锦望着那抹消失在雨幕中的红，忽然将清霜剑插入堤岸。玄色灵力顺着剑身蔓延，在堤坝上织成层云纹护罩 —— 那是清霄宗的 “守心阵”，需以自身灵力为引，最是耗费修为。

“林公子！您的灵力快耗尽了！” 身边的小弟子惊呼，看着他唇边溢出的血迹，想上前却被护罩弹开。

林锦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东方的雨幕。他知道上官梦云此刻正用化魔期的灵力对抗洪峰，那 “固土散” 虽能让泥土暂时凝固，却需有人用灵力维持 —— 而那个人，只能是他。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林锦的视线开始模糊，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抹绯红冲破雨幕，带着满身的泥浆扑到护罩外。

“锦儿！” 上官梦云的声音带着哭腔，绯红灵力疯狂撞击着护罩，“你醒醒！看看我！”

林锦想笑，却只能咳出更多的血。他看着上官梦云左眉骨的朱砂痣，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 —— 二十年前的乱葬岗，也是这样的雨天，这个穿红衣的少年跪在他身边，用冻裂的手给他喂药。

再次睁眼时，闻到的是熟悉的药香。上官梦云趴在他床边，绯红长袍上的泥浆已经干涸，左眉骨的朱砂痣在烛火下泛着疲惫的红。林锦抬手，指尖刚触到他的发梢，就被猛地攥住。

“你吓死我了。” 上官梦云的声音沙哑，眼眶通红，“以后不准再用守心阵，听到没有？”

林锦笑着点头，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里塞着片新鲜的海棠，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显然是上官梦云从洪水里捞出来的。

“雨停了。” 上官梦云的指尖抚过他苍白的脸颊，“下游的百姓都转移到高地了，清霄宗的弟子正在加固堤坝，媚心教的人在烧防疫的草药。” 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青依掌门说，等你好了，就把万法阁的‘协作处’设在清霄宗和媚心教中间，让两派弟子轮流值守。”

林锦望着他眼底的光，忽然想起石碑上的 “共守之”。原来所谓的共守，从来不是空洞的誓言，而是洪水里交握的手，是护罩外焦急的呼喊，是衣襟里那片在洪水中依然绽放的海棠。

七日后，南疆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林锦和上官梦云站在修复后的堤坝上，看着两派弟子一起种下的海棠树苗。清霄宗的弟子用阵法为幼苗挡去风沙，媚心教的教徒用 “活气术” 催生新芽，玄色与绯红的衣袍在田埂上交织，像幅流动的画。

“你看。” 上官梦云指着远处重建的村庄，炊烟在蓝天下袅袅升起，“他们说，以后要在村口立块碑，刻上‘云棠共护’。”

林锦握住他的手，双佩相撞的声响在风中格外清晰。他忽然明白，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或许是上天的考验，却也成了打破正邪壁垒的契机。就像这堤坝上的海棠苗，经历过洪水的冲刷，反而扎得更深，长得更旺。

暮色降临时，两派弟子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里设宴。清霄宗的弟子带来了云雾茶，媚心教的教徒捧出了新酿的海棠酒，酒杯交错间，再也听不到 “魔教”“正道” 的称呼，只有 “苏师兄”“李师弟” 的笑语。

青依掌门和秋霜坐在篝火旁，看着林锦和上官梦云碰杯，忽然相视而笑。秋霜的指尖划过腰间的玉簪 —— 那是青依送的，簪头的云纹里，藏着朵小小的海棠。

“明年这个时候，海棠该开花了。” 青依望着堤坝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期许。

秋霜点头，往火里添了根柴：“到时候，我们就酿一坛混合了云雾茶和海棠的酒，叫‘两生花’。”

火光映着众人的笑脸，将影子投在新修的堤坝上，像无数交织的藤蔓。林锦看着上官梦云眼底跳动的火焰，忽然觉得，所谓的正邪之分，早已在这场雨里被冲刷干净。剩下的，是携手同行的勇气，是共守山河的决心，是两个灵魂在岁月里，开出的最绚烂的花。

夜风带来远处的花香，那是新栽的海棠与清霄宗的草木香，在暮色里交融成温暖的味道。林锦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的人手紧握，就没有跨不过的洪峰，没有渡不过的难关。

因为有些约定，刻在石碑上；有些情谊，长在泥土里；有些守护，融在血脉中。就像这南疆的堤坝，经历过风雨，才更懂得 —— 唯有共守，方能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