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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漫漫

锦梦绕心

南疆的雨停了整整一月,重建的村庄在阳光下泛着新泥的光泽。林锦踩着晨露走进青风寨时,正看见上官梦云蹲在田埂上,教几个孩童辨认谷种。绯红长袍的下摆沾着草屑,左眉骨的朱砂痣在朝阳里亮得像颗小太阳,手里捏着的谷粒被阳光照得半透明。

“这是‘耐涝稻’,是用清霄宗的‘聚灵阵’催熟的。” 上官梦云把谷粒塞进孩童手心,声音清润如泉,“种下后四十天就能收,就算再下大雨也不怕淹。”

林锦站在篱笆外,看着他被孩童们围在中间,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乱葬岗。那时的阿云也是这样,把偷来的馒头分给更小的孤儿,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只是那时他的绯红小袄总是沾满泥污,不像如今,连指尖都带着谷物的清香。

“来看你的成果?” 林锦走过去,踢了踢田埂边的竹筐,里面装着刚采摘的紫苏,叶片肥嫩得能掐出水。这是上官梦云用媚心教的“活气术”和清霄宗的“云露诀”共同培育的新品种,比普通紫苏耐旱三倍,产量也翻了番。

上官梦云仰头笑,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再等半月,就能酿成新的紫苏酒。” 他忽然拽住林锦的手腕,把几粒谷种塞进他掌心,“清霄宗的试验田该播种了,用聚灵阵催熟时记得加层‘凝露咒’,能让谷粒更饱满。”

林锦的指尖被谷粒硌得发痒,低头时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掌心沾着墨痕(刚校完《医心诀》的新抄本),上官梦云的指缝里嵌着泥屑,玄色与绯红的衣袖扫过田埂,惊起几只蚂蚱,惹得孩童们追着虫儿跑远了。

“青依掌门说,要在两派交界建座‘万法学堂’。” 林锦忽然说,掌心的谷种被体温焐得温热,“让清霄宗的弟子学媚心教的医术,让媚心教的教徒学清霄宗的阵法,你觉得如何?”

上官梦云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光:“好啊。” 他从田埂上拔起株刚抽穗的稻禾,稻穗上的水珠滚落,在阳光下划出彩虹,“我让秋霜把《百草经》的抄本都搬过去,再请教里的婆婆们来讲课。她们的‘听风辨药’,比任何典籍都管用。”

正说着,青依带着秋霜走过来。月白长衫的下摆沾着露水,秋霜手里拎着的食盒里飘出桂花糕的甜香。“刚从学堂回来。” 青依的声音带着笑意,“工匠们说,下月就能封顶,正好赶上秋收后的入学礼。”

秋霜打开食盒,里面除了糕点,还有几卷图纸:“这是新画的学堂布局,左边是药房,右边是演武场,中间的院子种满海棠和云杉,你看如何?”

图纸上的线条流畅,药房的窗棂画着海棠纹,演武场的地砖刻着云纹,连廊的栏杆都设计成藤蔓缠绕的模样。林锦忽然发现,图纸右下角有两个小小的落款,一个是“青依”,一个是“秋霜”,笔迹依偎在一起,像对亲密的姐妹。

“我有个主意。” 上官梦云拿起笔,在图纸中央画了口井,“就叫‘共饮井’,用清霄宗的阵法引山泉,用媚心教的咒术除水毒,让两派弟子都知道,水是一样的清,道是一样的正。”

林锦看着那口井,忽然想起昨夜在万法阁看到的卷宗。新修订的《修仙界通则》里,第一次删去了“正邪不两立”的条款,添上了“术法无界,善用为尊”。青依掌门的批注旁,盖着媚心教的朱砂印,红得像海棠花。

秋收来得很快。当第一波耐涝稻成熟时,青风寨的百姓们自发组织了庆典。清霄宗的弟子帮着收割,媚心教的教徒忙着晾晒,玄色道袍与绯红衣袍在金色的稻浪里穿梭,像两尾游弋的鱼。

林锦站在打谷场边,看着上官梦云用“活气术”扬起谷粒,金黄的稻壳在阳光下形成道弧线,落进百姓们张开的布袋里。有个扎总角的男孩突然跑过来,把束刚摘的野菊塞进上官梦云手里,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红衣哥哥,我家的米缸满了。”

上官梦云笑着摸摸男孩的头,把野菊别在绯红的衣襟上。他转身时,正好撞见林锦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眼里的暖意比阳光更甚。

“尝尝这个。” 林锦递过来块烤红薯,焦香的外皮裂开,露出金黄的瓤。这是用清霄宗的聚灵阵烤熟的,比普通炭火烤的更甜糯。

上官梦云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呼气,左眉骨的朱砂痣被热气蒸得泛红:“比你上次在瀑布潭烤的鱼还香。” 他忽然凑近,把红薯递到林锦嘴边,“啊——”

林锦刚要张嘴,却被青依掌门的咳嗽声打断。两人像被抓包的孩童,猛地弹开,手里的红薯滚落在地,惹得秋霜和百姓们哄堂大笑。

“没规矩。” 青依的语气带着嗔怪,眼底却满是笑意,“万法阁的长老们下午就到,还不收拾收拾?”

原来各大门派的长老要来看新培育的作物,顺便商议来年的合作计划。林锦这才注意到,打谷场的角落堆着不少礼盒,里面装着用耐涝稻酿的酒,用改良紫苏做的酱,还有两派弟子合编的《便民药草集》。

“执法门的老顽固也会来?” 林锦想起那个总爱甩拂尘的门主,眉头微微皱起。

上官梦云捡起地上的红薯,用灵力去了焦皮,递给他:“来。”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他昨天派人送来贺礼,是柄刻着海棠纹的拂尘,说‘以前是老朽糊涂了’。”

林锦接过红薯,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执法门的人站在林家祠堂外,看着白发长老挥剑屠戮,却无动于衷。而如今,他们的拂尘上,竟也刻起了海棠花。

午后的打谷场热闹非凡。执法门门主捧着《便民药草集》,笑得合不拢嘴,花白的胡须上沾着紫苏酱;百草谷主蹲在稻田里,和媚心教的苏婆婆讨论改良稻种,手里的医典翻得飞快;连最顽固的玄天宗长老,都被孩童们拉着,尝了口耐涝稻酿的酒,脸上泛起难得的红晕。

“诸位请看!” 青依掌门站在高台上,声音传遍全场,“这就是我们共同的成果!” 她指向远处的学堂,屋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再过一月,这里就会传出朗朗书声,既有清霄宗的修身课,也有媚心教的行医术。”

林锦和上官梦云站在台下,看着百姓们抛起草帽,看着两派弟子相拥而笑,忽然觉得手里的清霜剑轻了许多。或许有一天,这把剑不再需要沾染血腥,只需用来守护田埂上的稻禾,守护窗台上的海棠。

庆典进行到深夜,篝火映红了半边天。清霄宗的弟子弹起了媚心教的歌谣,媚心教的教徒跳起了清霄宗的剑舞,玄色与绯红的衣袍在火光里旋转,像朵盛开的双生花。

“你看那棵树。” 上官梦云指着打谷场边的老槐树,上面挂着无数红绸,每个绸带都写着心愿——有“愿来年丰收”,有“愿爹娘安康”,还有“愿林公子和上官教主永远在一起”,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孩童写的。

林锦望着那些红绸,忽然从袖中取出支玉簪,轻轻插在上官梦云的发间。那是用清霄宗的暖玉雕刻的,簪头是朵绽放的海棠,正好落在他左眉骨的朱砂痣旁。“这是清霄宗的‘同心簪’,据说能让心意相通。”

上官梦云笑着拔出簪子,反手插进林锦的发髻:“那我也借花献佛。” 他凑近,在篝火噼啪的声响里轻声说,“其实不用簪子,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锦的耳尖红了,刚要反驳,却被远处的喧哗打断。只见青依掌门和秋霜被众人围着,两人手里各拿着半块玉佩,合在一起正是完整的“共饮井”图案。原来青依掌门以清霄宗的名义,正式认秋霜为双修道侣,从此两派亲如一家。

“该轮到我们了。” 上官梦云握住林锦的手,双佩相撞的声响在欢呼声里格外清晰。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对新铸的令牌,一面刻着“清霄宗林锦”,一面刻着“媚心教上官梦云”,中间用锁链相连,锁扣是朵双生海棠。

“万法阁新批的‘协理令牌’。” 上官梦云把其中一块塞进林锦手心,“以后我们就是修仙界的‘和亲使’,专门负责打破门户之见。”

林锦握紧令牌,忽然仰头大笑。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蜷缩在乱葬岗的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魔教妖人”并肩站在阳光下,接受全天下的祝福。那些关于正邪的仇恨,那些关于灭门的痛苦,此刻都化作了掌心的温度,真实而温暖。

夜深时,庆典渐渐散去。林锦和上官梦云坐在老槐树下,看着百姓们收拾场地,看着两派弟子互相道别,约定明日一起去学堂帮忙。月光透过槐树叶,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令牌上的双生海棠在光线下流转着莹光。

“明年这个时候,学堂该开课了。” 林锦的声音带着微醺,“我教孩子们练剑,你教他们识药,好不好?”

上官梦云点头,往他嘴里塞了块海棠酥:“还要教他们酿酒。” 他望着远处的“共饮井”,井水在月光里泛着银波,“等他们长大了就会知道,清霄宗的云和媚心教的海棠,从来都是同一片天空下的风景。”

林锦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他肩上。绯红长袍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带着海棠与酒的甜,像极了此刻的岁月静好。远处的万法阁又响起钟声,平和而悠远,这一次,钟声里没有了肃杀,只有绵长的暖意,像母亲的手,轻轻拂过沉睡的大地。

他知道,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或许不会彻底消失,那些关于正邪的争论或许还会偶尔响起。但只要这口“共饮井”的水依然清澈,只要这棵老槐树上的红绸依然飘扬,只要身边的人还握着自己的手,就没有什么能阻挡春天的到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锦和上官梦云并肩走在回村的路上。玄色道袍与绯红长袍的下摆扫过带露的青草,惊起几只早起的飞鸟。他们没有说话,却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像两株依偎生长的海棠与云杉,根在地下紧紧相握,叶在风中轻轻私语。

学堂的匾额在晨光里终于挂上了,“同心学堂”四个金字闪着光,题字的笔迹刚劲有力,是林锦和上官梦云共同写下的。匾额两侧的对联,上联是“云无界,海无崖”,下联是“道相同,心相随”,落款处盖着两派的印章,红得像永不凋零的海棠。

林锦望着那方匾额,忽然明白,所谓的正邪,从来不是天定的鸿沟,而是人心筑起的高墙。而爱与信任,就是拆墙的工具。他和上官梦云用了二十年时间,从乱葬岗走到同心学堂,从生死仇敌变成生死相依,终于证明了——

只要心是正的,道袍的颜色,又有什么关系呢?

春风吹过学堂的院子,新栽的海棠和云杉发出簌簌的声响,像在应和着他们的心跳。林锦握紧上官梦云的手,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走去。前路还很长,但只要彼此的手紧握,就一定能走到地老天荒。

因为有些花,注定要一起开;有些路,注定要一起走;有些道,注定要一起守。就像这清霄宗的云与媚心教的海棠,在同一片天空下,绽放出了最动人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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