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学堂的晨读声漫过药田时,林锦正教几个半大的孩子练剑。清霜剑的寒光在朝阳里划出柔和的弧线,他刻意收着灵力,剑风只轻轻掀起孩子们的衣角。最前排的女童阿竹学得格外认真,扎着总角的发辫随着动作甩动,玄色的学员服上沾着草屑 —— 那是今早帮上官梦云侍弄药苗时蹭的。
“手腕再沉些。” 林锦握住阿竹的小手,帮她纠正握剑的姿势。指尖触到孩子掌心的薄茧,忽然想起自己七岁那年,也是这样被上官梦云握着,在乱葬岗的破庙里,用根树枝练习劈砍的动作。
“林公子!” 有孩子指着药田方向大喊,“上官教主又被药童们围住啦!”
林锦抬眼望去,只见上官梦云蹲在田埂上,绯红长袍被一群穿淡紫学员服的小不点围着,手里举着株刚开花的紫苏,正教他们辨认雌蕊雄蕊。左眉骨的朱砂痣在阳光下亮得像颗小太阳,偶尔被风吹落的海棠花瓣粘在发间,也浑然不觉。
阿竹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林公子,你和上官教主是不是要成亲了?” 女童的眼睛亮晶晶的,“秋霜姐姐说,成亲的人都会像你们这样,总在一起。”
林锦的耳尖瞬间红了,清霜剑差点脱手。他刚要辩解,却见上官梦云朝这边看来,隔着满地的海棠花,左眉骨的朱砂痣弯成了月牙。“阿竹说得对。” 他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海棠花蜜的甜香,“等收完这季紫苏,我们就成亲。”
孩子们的欢呼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林锦望着那个被簇拥在粉色花海里的身影,忽然觉得胸口的位置暖得发烫。银环在无名指上轻轻晃动,与清霜剑的剑穗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应和着孩子们的笑。
午后的藏经阁里,两人凑在案前翻看婚书的样式。林锦选了清霄宗的云纹宣纸,上官梦云却坚持要用媚心教的海棠笺,争执到最后,索性取了张素白的绢布,打算一半画云纹,一半绣海棠。
“这里要写‘永结同心情’。” 林锦用朱砂笔圈出留白处,笔尖的红落在绢布上,像滴凝固的血。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母亲给自己绣的护身符上,也有这五个字,只是后来在灭门夜被血浸透了。
上官梦云的指尖轻轻覆在那抹红上,绯红灵力拂过绢布,将边缘晕染成淡粉色:“再加句‘共守山河志’。” 他左眉骨的朱砂痣泛着浅淡的红,“青依掌门说,婚书不仅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派的约定。”
窗外忽然传来秋霜的惊呼。两人奔出去看,只见阿竹被条菜花蛇缠住了脚踝,吓得脸色惨白,却死死护着怀里的药篓 —— 里面是刚采的 “止血草”,原是要送给扭伤脚踝的同窗。
上官梦云弹出片海棠花瓣,粉色灵力瞬间将蛇缠成个花束。林锦趁机抱起阿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忽然想起自己被扔进乱葬岗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恐惧,直到被双温暖的手紧紧攥住。
“不怕了。” 上官梦云蹲下来,用灵力安抚受惊的女童,左眉骨的朱砂痣在她眼前晃了晃,“这蛇是药田的‘护草仙’,不会伤人的。” 他从袖中取出颗糖,是用 “醉海棠” 花蜜做的,“吃了就不害怕了。”
阿竹含着糖,忽然指着林锦的手腕:“你的银环和上官教主的一样!” 她的小手指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点了点,“秋霜姐姐说,这叫‘同心环’,戴上就永远不会分开。”
林锦握紧上官梦云的手,银环相撞的轻响里,忽然觉得那些关于灭门的伤痛、关于正邪的隔阂,都在孩子澄澈的目光里慢慢融化了。他低头时,看见绢布从怀里滑落,被风吹到海棠树上,绢角的朱砂字在阳光下亮得惊人。
成亲那日选在重阳。清霄宗的弟子抬着聘礼从山道下来,最惹眼的是口青铜鼎,刻着 “云护海棠” 四个大字;媚心教的教徒捧着嫁妆往山上走,为首的红绸里裹着株百年的 “两生花”,一半开着白花,一半结着红果。
青依掌门穿着月白的礼袍,亲自为两人主持仪式。当绢布婚书展开时,所有人都惊叹出声 —— 云纹与海棠在绢布上缠绕生长,朱砂写的誓词周围,绣满了孩子们用金线缀的小花,每朵都不一样,却都朝着中心的方向。
“林锦,你愿意与上官梦云结为道侣,无论正邪纷争,无论生死祸福,都不离不弃吗?” 青依的声音清润,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林锦望着身边的人,绯红长袍在秋风里展开,像团燃烧的火焰。他举起手腕,银环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我愿意。”
轮到上官梦云时,他忽然握住林锦的手,将婚书凑到唇边,在 “共守山河志” 那行字上轻轻吻了下。左眉骨的朱砂痣在众人的注视下红得像团火:“我不仅愿意,还要加上一句 —— 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欢呼声震落了海棠树的叶子。林锦拽着上官梦云往忘忧谷跑,玄色道袍与绯红长袍在山道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身后跟着撒花的孩子,还有青依与秋霜相视而笑的目光。
温泉边的海棠树已经结果,青涩的果子挂在枝头,像串未拆的红玛瑙。林锦将婚书埋在树下,上官梦云则取出那坛在极北冰原酿的雪莲子酒,拍开封泥的瞬间,清冽的香气漫过山谷。
“敬过去。” 林锦举杯,酒液里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敬未来。” 上官梦云与他碰杯,左眉骨的朱砂痣在月光里泛着温柔的光。
酒液入喉时,林锦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母亲的护身符,想起乱葬岗的破庙,想起血月宫的毒镖,想起极北冰原的雪 —— 所有的苦难都成了此刻的注脚,让这份温暖显得格外珍贵。
上官梦云忽然倾身靠近,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我偷偷在婚书里加了‘同心咒’。”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酒的清冽,“以后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你想起我,我就会知道。”
林锦笑着吻上去,这个吻里有雪莲子的清,有海棠蜜的甜,还有彼此心跳的震颤。远处的学堂传来晚祷歌,孩子们唱的是新编的《两生花》,歌词里唱着 “云随海棠影,剑护药田春”,温柔得像此刻的月光。
夜深时,两人并肩躺在温泉边的草地上。林锦的手穿过上官梦云的发,摸到那枚藏在青丝里的同心簪 —— 簪头的云纹与海棠早已长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你看。” 上官梦云指着天边的双星,左眉骨的朱砂痣与星光交相辉映,“那是‘牵机星’,传说每对真心相爱的人,都会被它系上红线。”
林锦望着那两颗紧紧相依的星,忽然握紧了无名指上的银环。他知道,未来的路还会有风雨,执法门的余孽、血月宫的残党,或许还会在暗处窥伺。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这枚银环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因为有些羁绊,早已刻进骨血;有些相守,早已超越生死;有些爱,早已在岁月里长成参天的海棠,根在地下紧紧相握,叶在云端轻轻相拥。
月光漫过忘忧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清霜剑的剑穗与海棠佩在风里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像首未完的歌,在寂静的夜里,温柔地唱着 ——
海棠依旧,大道同行。
此心不渝,此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