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紫苏叶上时,林锦已被鼻尖的甜香唤醒。上官梦云蹲在窗边的小炭炉前,正用银匙搅着陶罐里的粥,绯红长袍的下摆拖在青砖地上,沾了些昨夜落的海棠花瓣。
“醒了?” 他回头时,左眉骨的朱砂痣在晨光里泛着暖光,“新熬的‘双花粥’,加了清霄宗的云雾茶和忘忧谷的海棠蜜。” 陶罐里的粥泛着浅粉色,飘着的花瓣随着搅动轻轻旋转,像片小小的胭脂云。
林锦凑过去,趁他盛粥的空档,在他脸颊偷了个吻。上官梦云手里的银匙晃了晃,粥液溅在玄色道袍上,晕出朵小小的粉花。“没规矩。” 他的耳尖泛着红,却把盛好的粥碗往林锦面前推得更近,“烫,慢点喝。”
学堂的孩子们来得比往常早。阿竹抱着本绣了一半的帕子冲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林锦的玄色道袍搭在椅背上,上官梦云正踮脚给他系散落的发带,两人的银环在晨光里相碰,发出叮铃的轻响,比檐角的风铃还动听。
“教主哥哥,你的帕子绣好啦!” 阿竹举起帕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两只交颈的鸟,一只是玄羽,一只是红翎,脖子上都系着小小的同心结。这是她跟着秋霜学了半个月的成果,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两人心头一暖。
上官梦云接过帕子,忽然往林锦怀里塞:“给你的,以后擦剑用。” 左眉骨的朱砂痣亮得像颗小太阳,“总比你用我的衣角强。”
林锦笑着把帕子塞进袖中,指尖触到柔软的丝线,忽然想起昨夜。他练剑到深夜,清霜剑上的血渍擦不干净,竟是借着月光,用上官梦云绯红长袍的下摆一点点拭去的。那时的月光也像今早这样,把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分不清谁是谁的。
午后的药田飘着细雨。林锦帮上官梦云搭建暖棚,玄色道袍的肩头很快湿了片,却把上官梦云护在棚下,不让他沾半点雨丝。耐寒紫苏的幼苗刚抽出新叶,嫩得能掐出水,两人的指尖在扶苗时不经意相碰,像有电流窜过,惹得棚外的孩子们偷偷笑。
“这里的支架歪了。” 林锦握住他调竹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雨丝传过去,“要这样,才能挡住西北风。” 他的呼吸拂过上官梦云的耳畔,带着双花粥的甜香,让对方握着竹竿的手微微发颤。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漏下来,给暖棚镀上了层金边。上官梦云蹲在棚边整理杂草,忽然被林锦拽进怀里。玄色道袍的下摆扫过湿漉漉的地面,带起细碎的水花,落在他绯红的衣摆上,像撒了把亮晶晶的星子。
“做什么?” 上官梦云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戳了戳林锦的胸口,“孩子们还在呢。”
林锦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下去。这个吻带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混着紫苏的清香,还有上官梦云唇齿间的海棠蜜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睫毛的轻颤,像受惊的蝶翼,却又带着全然的信任,轻轻合上了眼。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惊呼,随即又化作窃窃的笑。林锦微微侧头,瞥见阿竹正拉着同伴往学堂跑,帕子从她怀里滑落,被风吹到两人脚边,上面那对交颈的鸟,在夕阳里亮得像活了过来。
“都怪你。” 上官梦云推开他时,左眉骨的朱砂痣红得像要滴血,“明天孩子们该拿我们说笑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林锦抓住手腕,银环相撞的轻响里,听见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笑又何妨?”
暮色降临时,两人坐在藏经阁的窗前,就着烛光翻看新到的医书。林锦的清霜剑靠在案边,剑穗垂落在上官梦云的膝头,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忽然,林锦指着某页的批注笑出声:“你看,这里写‘云纹阵需配海棠露方能稳固’,定是你娘写的。”
上官梦云凑过去,指尖抚过那行娟秀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父亲说过,母亲当年就是在清霄宗的藏经阁,与父亲因这行批注相识的。那时的母亲也像他这样,穿着绯红的裙,对着个玄衣的少年红了脸。
“林锦。”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以后也在这里留些批注吧,让后来的人知道,有对道侣曾在这里……”
话没说完,就被林锦的吻堵住了。烛光在窗纸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医书被推到案边,散落的纸页上,“云” 与 “棠” 两个字挨得极近,像天生就该在一起。
更漏敲过三更时,林锦被窗外的响动惊醒。上官梦云披着外衣站在窗前,正往雪地里撒谷粒,绯红的身影在月光里显得格外单薄。“看,是去年的那对雪雀。” 他指着枝头的鸟,左眉骨的朱砂痣在月色里泛着浅淡的红,“它们来筑巢了。”
林锦从身后抱住他,玄色道袍将两人裹在一起。雪粒落在发间,冰凉的触感却抵不过胸口的温热。“冷吗?” 他的吻落在上官梦云的后颈,那里的肌肤细腻,动脉在唇下轻轻跳动,“回去睡吧。”
上官梦云摇摇头,转身回吻他。这个吻里有雪的清冽,有谷粒的微甜,还有彼此独有的气息,在寂静的夜里漫得很远。银环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相碰,声线清越,像在应和着枝头雪雀的轻鸣。
“你说,” 林锦的鼻尖蹭过他的朱砂痣,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明年的这个时候,会不会有小麻雀?”
上官梦云笑着点头,将脸埋在他颈窝:“会的。” 他能感受到林锦的心跳渐渐平稳,知道对方已坠入梦乡,却还是轻声说,“就像学堂的孩子们,就像药田的幼苗,都会慢慢长大的。”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案上摊开的《同修记》。林锦昨夜写的批注旁,上官梦云用绯红的笔添了行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便是最好的修行。” 字迹的末尾,画着两颗紧紧相依的星,像极了他们无名指上的银环。
雪还在下,却盖不住药田暖棚里的生机,也盖不住藏经阁里的温情。林锦将上官梦云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个柔软的、温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天快亮时,上官梦云在朦胧中感觉到,林锦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左眉骨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像在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藏。他没有睁眼,只是嘴角悄悄弯起,任由那枚朱砂痣在晨光里,与无名指上的银环一起,亮得耀眼。
海棠依旧,大道同行。这平平淡淡的日常,便是他们穷尽半生所求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