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层层叠叠的疤痕,是我和原主共同的血泪。
>坐拥三千美男,却发现他们眼中只有恐惧。
>抚琴的丞相公子指尖渗血,少年将军脊背鞭痕累累。
>我在密阁找到原主血书:“爱是凌迟的刀。”
>而那个眼神如冰刃的男人沈玦,腰间玉坠刻着“昭”字。
>他冷笑着将匕首抵上我咽喉:“暴君,你欠的血债该还了。”
>我闭上眼,将手腕狰狞的旧伤疤亮给他看。
>“杀了我,或帮我…结束这场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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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白玉小碗,泼洒的温水,洇湿了织金地毯上展翅的金凤,留下深色的、屈辱的印记。寝殿内死寂无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抽噎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凝固的空气中细微地回荡。所有宫人,连同容姑姑在内,都以一种近乎将自己揉进地砖里的卑微姿态,额头死死抵着冰冷坚硬的金砖,身体抖如筛糠。空气中弥漫的恐惧浓稠得化不开,像一层冰冷粘腻的油,糊住了口鼻。
我坐在龙床上,身体里属于林晚的那部分灵魂仍在因刚才那声失控的尖叫和手腕崩裂的剧痛而瑟瑟发抖,像一片在寒风中飘零的枯叶。而属于姜昭的这具身体,却在混乱的惊悸之后,升起一股陌生的、灼热的愤怒。那愤怒并非针对眼前这些蝼蚁般的宫人,而是针对这荒谬绝伦的处境,针对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无处不在的痛苦烙印,更针对那个将我拖入这炼狱的、冰冷的【新世界开启】。
左手腕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浸透了明黄的寝衣袖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这痛楚,像一根烧红的铁丝,穿透了混乱,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都…滚出去。”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被强行压制的暴戾余烬。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道赦令的惊雷,在死寂的寝殿中炸开。
跪伏在地的身影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磕头的声音再次杂乱地响起,比刚才更加急促,混杂着语无伦次的谢恩:“谢陛下开恩!”“谢陛下不杀之恩!”……没有人敢抬头,更没有人敢去看那打碎的玉碗和女帝染血的衣袖。他们手脚并用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朝着殿门的方向挪去,像一群受惊的蟑螂,生怕慢了一步,那雷霆之怒就会再次降临。
只有容姑姑没有动。她依旧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只是肩膀的颤抖略微平复了一些,显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稳:“陛下息怒。老奴…老奴斗胆,恳请陛下允准,容老奴为您清理伤口,更换衣物。龙体…龙体为重啊!” 最后一句,带着泣血的恳求。
殿内很快只剩下我和她。厚重的殿门在宫人们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光线透过高高的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投下长长的、斑驳的影子。空气里残留的恐惧气息尚未散去,混合着清冽的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受伤的左手。宽大的明黄袖口滑落,露出那截白皙得晃眼、此刻却被一道暗红狰狞伤口破坏的手腕。血还在缓慢地渗出,顺着细腻的皮肤蜿蜒流下,滴落在身下同样明黄的锦被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深红。
容姑姑几乎是膝行着挪到床前。她的动作极其小心,带着一种视死如归般的谨慎。她并未立刻处理伤口,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双手捧着,轻轻按在我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腕上。丝帕冰凉,带着她怀里的体温。
“陛下,请…请按住此处上方,可稍缓血流。”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依言用右手拇指死死按住了左臂内侧靠近手肘的位置。冰凉的丝帕触感带来一丝异样。容姑姑这才从床边一个镶嵌螺钿的小矮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药匣。打开匣盖,里面是排列整齐的雪白棉布、细瓷小瓶装的药粉和一个盛着清水的银盆。她的动作麻利而轻柔,用银盆里的清水浸湿一块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擦拭着我手腕周围沾染的血污。
冰冷的湿意触碰到肌肤,激得我微微一颤。容姑姑的手也跟着一抖,立刻停下,屏住呼吸,直到确认我没有暴怒的迹象,才继续动作。她的指尖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动作却异常轻柔,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当血污被一点点拭去,那道新鲜的伤口清晰地暴露在光线之下时,容姑姑擦拭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手腕内侧,瞳孔骤然收缩!那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她拿着棉布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那块小小的布片。
不是因为这道新伤。新伤虽然狰狞,但在这位服侍暴君多年的老宫人眼中,或许早已司空见惯。
让她魂飞魄散的,是那道新伤之下,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如同无数条丑陋蚯蚓般盘踞在白皙肌肤上的——旧疤!
那些疤痕颜色深浅不一,浅的近乎肉色,深的则呈现出暗沉的黑红或紫褐色。它们有的细长如丝,有的粗砺如蜈蚣,有的边缘翻卷增生,有的则深深凹陷下去。它们以一种极其密集、极其混乱的方式堆积在手腕内侧那方寸之地,覆盖了原本光滑的皮肤,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象征着无数次自我毁灭的恐怖地图!
容姑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的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阅尽深宫诡谲、早已波澜不惊的老眼,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她伺候女帝多年,见过姜昭无数次的暴怒、阴鸷、残忍,甚至见过她亲手在宫人身上制造伤痕,却从未……从未见过,也绝不敢想象,这位生杀予夺、视他人痛苦为玩物的至尊帝王,竟会在自己身上……留下如此之多、如此之深的……自残的痕迹?!
这比任何暴行都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这颠覆了她对这位主子的所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