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羊皮纸上的墨迹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希尔莎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困倦，但收效甚微。法律执行司的小会议室里，只有她面前那盏孤零零的油灯在跳动，将她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光秃秃的墙壁上。《魔法部：一部行政史》摊开在桌上，翻到关于“国际巫师联合会成立初期与魔法部管辖权争议”的那一章，密密麻麻的字句像蚂蚁一样爬满了页面。克劳奇先生要求她明天一早必须完整复述这一章的核心要点。

寂静。

这是一种不同于霍格沃茨夜晚的寂静。城堡的夜晚是活的，充满了画像的窃窃私语、皮皮鬼的恶作剧和墙壁本身轻微的、满足的呼吸。而魔法部的夜晚是死的。一种被施了强大魔法、强行压制下去的、空洞的死寂。远处的壁炉已经熄灭，听不到火焰的噼啪声；升降梯停止了运行；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似乎都凝固了。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甚至有些骇人。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绝对的、人为的寂静让她皮肤发紧，比禁林里那些明确存在的危险更让她不安。她宁愿面对一只炸尾螺，至少你知道它想干什么。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书本：“……1612年，小精灵叛乱被镇压后，国际巫师联合会通过了《保密法》第十七条修正案，明确规定任何非人类魔法生物在未获特许的情况下，不得……”

她的思绪又飘走了。今晚早些时候，她在归档一份关于博格特行为模式的报告时，似乎瞥见了一条不同寻常的指令，被匆忙塞在一堆日常文件下面，提到了“加强对已知食死徒家族财产的监控”，其中就包括了“马尔福”这个姓氏。这让她想起了在走廊里遇到卢修斯·马尔福时，他那冰冷审视的目光。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从走廊远处传来。

希尔莎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什么都没有。只有死寂。

是幻听吗？还是升降梯井里某个齿轮松动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她想起了地下九层那些装着大脑的玻璃钟罩，它们珍珠色的表面和缓缓摆动的神经末梢。

她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些不愉快的联想。必须完成克劳奇先生布置的任务。她再次低头看向书本，但那些字句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脊椎。

又一声。这次更清晰了。不是金属摩擦，更像是…脚步声。非常轻，非常慢，带着一种不想被人察觉的谨慎，在厚地毯上几乎微不可闻，但在这片死寂中，却如同敲在她的鼓膜上。

有人在外面。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魔法部规定，非傲罗人员不得在宵禁后无故滞留。理论上，除了巡逻的警卫，这里不应该有别人。

她轻轻吹熄了油灯，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然后，她像一只警惕的猫咪，悄无声息地溜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木门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个人。他们走得很慢，似乎在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她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被魔法扭曲过的音节，无法分辨内容。但那语调冰冷，傲慢，带着一种权威感。

她冒险将门推开一条细不可查的缝隙，向外窥视。

门厅里光线昏暗，只有几支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就在那片昏黄的光线下，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她认识的卢修斯·马尔福。他依旧穿着那身昂贵的墨绿色长袍，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但他此刻的表情与平时那种冷漠的傲慢不同，带着一种专注的神色。他微微侧身，对着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