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与沉没

接下来的几天，那晚在魔法部空荡门厅里看到的景象——卢修斯·马尔福恭敬的姿态，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那燃烧般的黑眼睛——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时时在希尔莎脑海中浮现。她知道她应该报告。告诉皮斯古德先生，或者直接去找穆迪。

这个念头像一只扑扇着翅膀的鸟儿，在她心里撞了几天。

机会在一个周二的上午出现了。她抱着一摞需要皮斯古德先生签字的文件站在他办公桌旁，看着他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给一只脾气暴躁的、像是巨大刺猬和鼹鼠混合体的“挖掘怪”喂食

皮斯古德（一边躲避着挖掘怪喷出的土块，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啊，希尔莎，放那儿吧……梅林啊，你就不能尝尝这个地精灵肉冻吗？很新鲜的！

希尔莎放下文件，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皮斯古德先生花白的头发因为躲避而更加凌乱，看着他脸上那种对神奇生物纯粹的、近乎痴迷的专注，与周围文件的混乱融为一体。

她张了张嘴，那句“皮斯古德先生，我上周晚上看见卢修斯·马尔福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魔法部”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就在这一刻，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个画面：

——她第一次在走廊遇见卢修斯·马尔福时，他身边站着的那位姿态优雅、与其他几个古老家族成员熟稔交谈的纳西莎·马尔福。

——她在递交文件时，无意中听到两个魔法体育运动司的官员闲聊，提到马尔福家给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捐了一大笔加隆，用于更新魁地奇伤害治疗室的设备。

——丽塔·斯基特那篇关于“古老家族的慈善贡献与影响力”的文章里，马尔福的名字赫然列在首位，旁边还附着一张卢修斯与人握手的照片，对方是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的一位司长。

卢修斯·马尔福并非仅仅是一个拥有危险朋友的人。他像一棵深深扎根于魔法部这片土壤的大树，枝叶繁茂，盘根错节。他代表着财富、人脉和那种古老家族世代积累的、无形却强大的影响力。

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在某种程度上“隐形”。

如果她现在去报告，说她深夜违规滞留时，看见了两位有着显赫姓氏（的巫师在空无一人的门厅密谈？会有人相信一个实习生含糊的指证，去对抗马尔福那样的人物吗？还是会让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自由行动的空间彻底消失？

挖掘怪终于不情不愿地吞下了一块肉冻，打了个饱嗝，喷了皮斯古德先生一脸土。皮斯古德先生不但没生气，反而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

皮斯古德好孩子！这才对嘛！……哦，希尔莎，你还有事？

希尔莎看着皮斯古德先生那张沾着泥土、却充满成就感的笑脸，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希尔莎没有了，先生。只是……挖掘怪好像更喜欢把肉冻埋在文件下面吃。

皮斯古德（低头一看，惊呼）梅林啊！我的月痴兽交配周期表！

希尔莎默默地帮他把被挖掘怪刨出来的文件捡起来，然后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她没有去找穆迪。

她选择了沉默。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或者，一个更稳妥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