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年了……"巨龙的声音震得水波颤动，"第一次见到凡人敢闯九霄雷池。"
冥绾发不出声音，她颤抖地捧住小荷最后几粒魂魄碎片，光点在她掌心微弱地闪烁，映出丫鬟最后的笑脸——那么温柔，那么满足，仿佛只要能看冥绾最后一眼，魂飞魄散也值得。
"魂魄已碎，吾亦无力回天。"穹霆的龙须轻抚那些消散的光点，动作竟带着几分怜惜，"但她用魂飞魄散换你一线生机。"
冥绾的视线被泪水扭曲，她突然想起上元节那晚，小荷红着脸接过她随手递去的发带时，指尖都在发抖，像是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赏赐。
而现在，那条绣着并蒂莲的发带是丫鬟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震碎雷池表面的冰层，冥绾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如红莲般在水中绽放。
她发疯似的想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点，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雷浆，那些光点穿过她的指缝，像流沙般消逝，每一粒的消散都带走一段记忆——
小荷踮着脚为她撑伞，自己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小荷半夜偷偷给她掖被角，以为她睡着了；
小荷把省下的月钱全买了她随口说好吃的蜜饯……
穹霆摆动龙尾，一道金光将最后的光点包裹，在完全消散前，冥绾看见小荷对她做了个熟悉的动作——右手拇指擦过嘴角，那是她们偷吃点心后互相提醒擦掉碎屑的暗号。
小荷的嘴唇轻轻开合："要……快乐……"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便化作星点彻底消散……
"接受传承吧，这样你才有一线生机！"巨龙的角抵住她额头，声音里带着百万年未有的动容，"带着她的祝福……活下去。"
狂暴的力量涌入体内，冥绾的骨骼发出爆裂声。
但在灵魂深处，比力量更灼热的是小荷消散前那个带泪的微笑——那么纯粹，那么无悔，像最温柔的刀，永远刻在她心上。
黎明时分，冥绾跪在雷池岸边，朝阳照在她新生的紫金指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她手中紧攥着小荷的发带——如今只剩半截焦黑的布条，依稀可见一朵绣了一半的并蒂莲，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是丫鬟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九霄雷池连人的灵魂都能撕裂，却连这个小小的布条都溶解不了，但是冥绾已经无心思考了。
"快乐……吗？"
她轻轻重复着小荷的遗言，突然低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嚎哭。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珠滴在发带上，将残留的莲纹染成血色，那红色太艳，像极了小荷最后一次对她笑时，嘴角溢出的鲜血。
记忆如刀——
楚阳为她系上青玉禁步时含笑的眼睛，那双手现在沾着她的灵根之血；苏挽晴为她梳发时藏在镜中的冷笑，鎏金护甲曾"不经意"划破她的后颈；同门们举着照影石记录她灵根被挖时兴奋的低语，那些声音现在想来如此刺耳……
"我会笑着……"她将发带系在腕上，紫金指甲划过岩石，留下五道焦黑的痕迹，"看你们所有人……下地狱。"
远处的枯树上，魔教探子的乌鸦惊飞而起，冥绾缓缓站起，眼中的雷光吞没了最后一丝人性。
她抚摸着腕间的发带，突然想起小荷常说的话："小姐的手这么凉，我给您暖暖。"
现在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暖手了。
血泪划过脸颊，在落地前就被周身缠绕的雷电解成血雾，冥绾望向天玄宗方向，紫金瞳孔中倒映着滔天雷光。
小荷消散前的笑容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傻丫头到死都希望她快乐。
可她早已不知快乐为何物。
从今往后，唯有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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