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王楚钦挑着眉直起身，把冰袋往她桌角一放，袋身的水珠渗进笔记本封面，晕开一小片浅蓝。窗外的蝉鸣忽然响得厉害，训练馆里的呐喊声裹着球拍击球的脆响飘进来，是男队在练多球，其中混着教练喊“你反手再快半拍”的声音。王楚钦抓了抓汗湿的额发，忽然把椅子拖到她对面

王楚钦行，林分析师，那咱现在就练？

林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捞过桌上的战术板——那是她专门给女队做的，上面贴满了不同胶皮的摩擦系数表。王楚钦拿红笔在板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弧线

王楚钦你说的相持阶段，是不是这种‘先拉高调再冲斜线’的球？

他画的弧线跟他的球风一样野，起手的弧度大得快冲出战术板边缘。林夏皱着眉拿过笔，在他画的线旁边补了道窄窄的弧线：

林夏职业赛场的相持，不是比谁拉得高，是比谁能在0.3秒里变线。你这引拍幅度，留给对手的反应时间多了0.1秒——上次亚洲杯决赛，韩国那选手就是抓了你这0.1秒反拉的。”

她说话时，垂着眼睫，长而密的睫毛扫过战术板，在胶皮系数表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王楚钦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夏夜，她也是这样垂着眼，蹲在器材室的角落里吃西瓜，西瓜汁顺着下巴滴在队服上，洇开一小片跟球拍胶皮一样的红。那时候她刚输了世青赛半决赛，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他把最后一勺最甜的瓜瓤喂到她嘴边时，她含着瓜籽含糊地说

林夏楚钦，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王楚钦想什么？

王楚钦的声音忽然放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板上的弧线。

林夏抬眼，撞进他盯着自己的目光里——他的眼尾有点红，是刚训练完的缘故，瞳孔里映着她桌上那盏台灯的暖光，像盛了半盏夏夜的星。林夏忽然慌了神，把战术板往他怀里一推

林夏想你这15%的引拍时间，到底怎么改。

王楚钦低笑了一声，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半扇窗。蝉鸣瞬间灌满了战术室，混着训练馆里“砰、砰”的击球声。他指着楼下训练场里正在练多球的马龙

王楚钦你看马龙哥的引拍——他那动作看着慢，其实起手的瞬间已经收了幅度。我小时候跟他练球，他说‘野球得有框，框就是你的肌肉记忆’。

林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马龙正跟陪练员对拉，每一次引拍都像用尺子量过似的，起手的高度刚好到肩，收拍时手肘贴在腰侧。而不远处的王楚钦，上次练多球时，引拍的手臂几乎甩到身后，球衣下摆都被带得飞起来。林夏忽然想起李指导说的“磨棱角”——他这棱角，哪里是“磨”，分明是得把他野惯了的动作，重新钉进精准的框里。

林夏我们去训练场。

训练场的冷气比战术室足，刚推开门，林夏就打了个喷嚏。王楚钦忽然把脖子上的毛巾摘下来，裹在她手腕上——毛巾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运动饮料的甜香味。

王楚钦别着凉

他把战术板往她怀里一塞

王楚钦等会儿你喊口令，我练引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