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婉茹表面顺从,实则心有不甘。据春桃回忆,出嫁前夜,小姐曾对着一个香囊垂泪,香囊上绣着并蒂莲,并非府中绣娘手艺,绣工略显生涩,倒像是男子所赠。”
扶苏指尖点了点纸上另一处,“渡口酒肆老板和几个熟客证实,王老凿那晚确实在酒肆,醉醺醺地念叨河神发怒’‘要出大事,还提到他傍晚去破庙后头拾柴火时,撞见‘两个白影子在庙墙根下鬼鬼祟祟埋东西’,其中一个影子细高个,书生样。”
李莲花放下纸片,若有所思:“书生样......埋东西......河神发怒?”
“还有,”扶苏寒芒乍现,“仵作报告说王老凿死于窒息,颈部有轻微扼痕,可我潜入义庄亲验过尸身,其实真正致命的是后脑一处钝器击打伤。伤口形状奇特,边缘有细微的、不规则的凹痕,像是......被某种带棱角的硬物,比如砚台角,猛烈撞击所致。死亡时间就在送亲队伍抵达河神庙前两个时辰左右。”
“砚台角......”李莲花喃喃道,目光转向桌上那几片黄纸符咒,“扶苏,你再看这个。”
他将纸片拼凑,虽然残缺,但上面暗红色的、散发着铁锈腥味的颜料痕迹清晰可见。“这不是朱砂,也不是普通颜料。我刮下一点尝了尝,”他顿了顿,在扶苏你又乱吃东西的眼神中,慢悠悠补充,“......有极淡的血腥气和一种特殊的矿物味道。扶苏,你去过沈青书原先租住的画室附近吗?那附近可有什么特别的颜料铺子?或者......铁匠铺?”
扶苏立刻会意:“沈青书原先住在城西‘墨韵斋’附近。城西......有一家‘周记铁画轩’,既打铁器,也做一种特殊的、掺了铁锈粉的‘铁锈红’颜料,用来做仿古画和......符咒。”
李莲花唇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甚好。”随即他打了个哈欠。“扶苏大夫啊......老王头这事儿嘛......横竖人都凉透了......我很困了,睡吧。”
扶苏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人——自己刚拆穿王老凿之死的玄机,对方竟揉着眼睛道了句“困了“,便自顾自缩回被窝。待她回神,只听得床榻传来绵长安稳的呼吸声,衬得窗外漏进的月光愈发清冷。
扶苏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转身上了二楼。
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跺脚响,惊得檐角铜铃轻晃。李莲花把脸往药香枕衾里埋得更深了些,含糊嘟囔道:“年轻人就是精神头足啊......”窗缝漏进的月光在床前划出一道银线,他裹紧被子翻了个身,“这天窗漏的月光......哪有我这药枕被窝来得暖和......”
荒渡口河神庙前,人头攒动。孙暮云、周锦、以及闻讯赶来的江北赵家代表,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将小小的破庙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