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空调第无数次发出咔哒声时,九尾正把矿泉水瓶倒过来晾着,透明瓶身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和三年前那个输掉比赛的夜晚一模一样——只是现在,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他的标志性习惯,粉丝们甚至在应援灯牌上印了“倒悬的矿泉水”图案。
“队长,TSM的最新训练赛录像分析好了。”青训生抱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标注着战术路线,“他们的打野还是老样子,十分钟必蹲主宰坑。”
九尾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告诉辅助,到时候让他带真眼。”他的目光停在TSM中单的操作记录上,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在咖啡馆里,认真分析战术漏洞的女孩,她当时说“职业选手的每个决策都像小说里的伏笔”,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训练间隙,队员们围在一起看新出的《峡谷笔记》番外。打野举着电子书念出声:“‘凌风将矿泉水倒过来的瞬间,突然想通了对手的战术——原来最关键的破绽,就藏在最显眼的地方’……这作者是不是在你家装了摄像头?”
九尾的耳尖微微发烫,伸手抢过电子书:“训练时间看闲书,罚跑五公里。”队员们哄笑着散开时,他却忍不住翻到刚才的页面,这本书他看了不下五遍,每次都能在“凌风”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影子——那个在逆风局里咬着牙坚持的瞬间,那个在战术板前突然顿悟的凌晨,甚至那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倒悬矿泉水瓶的小动作。
三年来,他养成了两个习惯:赢了比赛会去电竞中心的“名人堂”转一圈,看着展示柜里自己用过的键盘发呆;输了训练赛会点开林初瑶的微博,哪怕她已经很久没更新,只留着三年前那条“第一次尝试跨界”的动态。
“队长,你又在看那个作家的微博啊?”新来的替补队员凑过来,“听说她的书被翻译成五种语言了,连TSM的教练都在推荐。”九尾迅速按灭屏幕:“准备下一场训练赛,用上周练的‘野核战术’。”
其实他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消息。马克每次来采访,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林初瑶在纽约的签售会排到了三条街外”“她解说的国际赛事,收视率破了纪录”“听说她拒绝了好莱坞的改编邀请,说想等更懂电竞的团队”,每次听到这些,他都会想起那个在图书馆里咬着笔尖记笔记的女孩,原来她早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耀眼的模样。
去年世界赛夺冠那天,庆功宴上大家都在喝酒,九尾却躲在休息室给马克发消息:“能帮我要本《巅峰之路》的签名版吗?”对方很快回复:“她现在在欧洲做签售,我帮你问问。”后来那本书寄到训练基地时,扉页上只有一句“致每个在峡谷里坚持的人”,字迹清隽,和他记忆里她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训练基地的梧桐树又落了一季叶,九尾在战术板上画下第37种“四一分推”的变体,突然听见队员喊:“队长快看!KPL国际邀请赛的解说名单出来了!”他凑过去,目光在“林初瑶”三个字上定格——后面标注着“特邀主解说”,
“她回国了?”九尾的声音有些发紧,打野拍着他的肩膀笑:“看来你的偶像要来现场了,这次可得好好表现。”他想说“不是偶像”,话到嘴边却变成:“把TSM的战术再复盘一遍。”
深夜的训练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九尾打开电脑,搜索“林初瑶 回国”,跳出来的新闻里,她穿着干练的西装站在解说台后,背景是纽约的暴雪总部,最新的报道说她“将全程参与KPL国际邀请赛的解说工作”,配图里的她正在分析战术,手指点过的屏幕区域,恰好是他最擅长的“视野压制”点位,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老教练发来的消息:“听说你这三年,每次比赛前都要倒悬矿泉水瓶?”九尾回复:“习惯了。”对方很快回过来:“我当年就说,你心里藏着事的时候,反而更容易赢。”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输掉比赛的夜晚,当时他在战术板上写满了失误,却在最后加了句“她的分析很准”,现在想来,那些在低谷里支撑着他的,除了对胜利的渴望,还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或许有一天,能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你说的战术,我们做到了”。
国际邀请赛开幕前三天,九尾带队去场馆彩排,路过解说台时,他看见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桌上摆着几本《峡谷笔记》,封面上的“凌风”侧影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这是特邀解说的参考书。”工作人员笑着说,“听说林老师解说时,喜欢结合书里的战术逻辑。”
九尾的指尖轻轻拂过书脊,突然被扉页里夹着的便签吸引,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TSM的打野习惯绕后,可在红BUFF处设视野;九尾战队的‘四一分推’需注意中路支援速度……”字迹和他收到的签名版如出一辙,
“这是林老师提前送来的分析稿。”工作人员解释,“她说怕现场紧张,提前做了功课。”九尾把便签轻轻放回原处,转身时撞见自家战队的经理:“刚才腾竞的人说,林初瑶明天就到场馆试音,要不要……”
“不用。”九尾打断他,“专注比赛。”可走到训练通道时,他的脚步却慢了下来,通道尽头的海报上,他和TSM选手的照片并排贴着,下面写着“巅峰对决”——这四个字,像极了《巅峰之路》最后一章的标题。
试训结束后,队员们在休息室讨论明天的解说,青训生捧着手机说:“网上都在猜,林初瑶会不会在解说时提到‘凌风’的原型。有人扒出来,你俩三年前在同一个学校,还一起上过热搜呢!”
九尾的手指顿了顿,把矿泉水瓶正过来又倒过去:“训练赛输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有精神?”队员们吐着舌头散开,他却点开那个尘封已久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年前:“我要出国了,可能没时间。”下面是他迟来的回复:“恭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说。”
其实这三年里,他写过无数次消息,却都没发出去,“你的书我看了”“我们赢了世界赛”“那个战术真的有用”……最后都变成了战术板上的批注,变成了训练赛里的操作,变成了矿泉水瓶里晃荡的水声,
比赛前一晚,九尾失眠了,他起身走到训练室,在白板上画下TSM的战术漏洞,画着画着,突然在角落里画了个小小的矿泉水瓶,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瓶身上的水珠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夜晚,队员们落在上面的眼泪,
“原来你在这儿。”队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件新队服,“明天揭幕战穿这个,赞助商特意定制的。”他指着队服袖口的图案——倒悬的矿泉水瓶,旁边绣着行小字:“三年饮冰,难凉热血。”
九尾愣住了,这行字,和他在《巅峰之路》后记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队长笑着说:“是腾竞的人提议加的,说这句话很符合你的风格,对了,他们还说,明天的解说台会摆上你的夺冠纪念册,让林初瑶老师能随时参考。”
他摩挲着袖口的字迹,突然明白有些坚持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就像他在赛场上追逐胜利,她在笔尖记录热爱,那些看似平行的轨迹,早已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交汇。
“明天的比赛,用‘野核战术’。”九尾把队服叠好,“告诉队员们,早点休息。”走出训练室时,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路的尽头,或许有他期待已久的答案,
“队长,你等等!”青训生追出来,举着手机说,“林初瑶老师更新微博了!就一句话!”九尾凑过去,屏幕上写着:“明天见。”配图是场馆的夜景,解说台的灯光在夜色里亮着,像一颗等待被点亮的星。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只是轻声说:“知道了,让大家早点睡。”转身走向宿舍时,他把矿泉水瓶紧紧攥在手里,瓶身上的水珠沾湿了指尖,凉丝丝的,却带着某种滚烫的期待。
明天,会是新的开始,他想,无论是比赛,还是那些藏了三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