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还没收拾利索，地上到处是烧焦的木头渣子和歪歪扭扭的符纸。那个临时搭的实验室棚子塌了一半，黑黢黢的窟窿对着天，看着跟个咧嘴笑的鬼似的。阿玛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后背上裹着厚厚的白布，渗出了不少血印子。额娘守在旁边，眼睛熬得通红，手里却没闲着，正拿着个小本本写写画画。
"碘酒...不对，这个时候哪来的碘酒..."她咬着笔头，眉头皱得死紧，"烧酒消毒效果不够...刘嬷嬷！去药房问问有没有蟾酥和冰片！就说治烫伤急用！"
我被放在阿玛脚边的小摇篮里，瞪着眼睛瞅他们。脑子里的蓝色界面还亮着，那个"急救护理（初级）"的技能图标闪着微光。我试着集中精神去看，界面上跳出几行字：【处理烧烫伤步骤：1.冷却伤口2.清洁消毒3.防止感染4.促进愈合。警告：宿主当前年龄段无法独立完成医疗操作！】
废话！我才一岁多，连路都不会走，还想让我给人治伤？这破系统除了给点提示还会干嘛？我气呼呼地蹬了蹬小腿，摇篮摇摇晃晃撞到床腿，发出"哐当"一声。
额娘抬起头，看见我醒着，脸上的愁云消了点。她走过来把我抱起来，手指轻轻戳戳我的脸蛋："兰儿醒了？饿不饿？"
我咂咂嘴，表示确实有点饿。额娘抱着我坐到床边的小凳上，解开衣襟喂奶。我一边吃着，一边拿小眼睛瞟阿玛。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呼吸还有点急促。后背上的伤口肯定疼得厉害，他时不时皱紧眉头，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疼就哼出来，憋着干嘛？"额娘没好气地说，手上却轻轻给他扇着扇子。
阿玛摇摇头，声音虚得像蚊子叫："样品...牛痘...怎么样了？"
"放心吧，瓶子裂了道缝，我找了块蜡封上了，脓液没漏多少。"额娘瞟了一眼桌上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陶瓶，"等你好点了再说接种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
"不行..."阿玛突然来了点劲儿，挣扎着想坐起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得尽快试种...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谁知道那个狗屁天道...会不会再来捣乱..."
额娘眼睛一红，把我往旁边一放，扑过去按住他："你不要命了？刚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半条命！种什么种！要种也是等你好了自己种！"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阿玛喘着粗气，固执得像头牛，"我对天花有一定免疫力...而且我知道怎么观察反应..."
两人正吵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刘嬷嬷拔高的嗓子："哎呀！李太医！您可算来了！我们家大人他..."
接着门帘一挑，一个穿着官服的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进来了，后面跟着好几个小厮。老头一脸严肃，走到床边给阿玛行了个礼，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诊脉。
我被额娘抱在怀里，看着李太医又是搭脉又是翻看眼皮，最后还小心翼翼地解开阿玛后背的绷带。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焦糊味飘过来，我忍不住皱紧了鼻子。
"皮肉焦黑，伤及筋骨..."李太医捻着胡子，脸色越来越沉，"还好处理及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他顿了顿，看了看额娘，"夫人，老夫直言，大人这伤...怕是要落疤了。"
额娘哼了一声，一脸不在乎："留疤就留疤，命保住就行。太医赶紧开方子吧，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李太医点点头，开始拿出纸笔写方子。额娘突然开口："太医，敢问您可知道'以毒攻毒'的法子？就是...种痘？"
李太医写字的手一顿，抬起头警惕地看着额娘："夫人为何突然问这个？宫里有规定，种痘须得太医院批准..."
"只是好奇而已。"额娘赶紧打哈哈，"听闻早年间民间有种人痘的法子，不知太医可了解？"
李太医放下笔，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夫人慎言！人痘之法凶险万分，十有三四不成，反而害人性命。朝廷早已明令禁止私自种痘，夫人莫要听信民间谣言！"
额娘眼睛一亮，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在想：太好了！又找到一个可以怼回去的保守派！果然，她语气故作惊奇："哦？竟有此事？我还以为是良方呢。那太医可知，有种比人痘安全百倍的法子？"
李太医捻胡子的手抖了一下："夫人说笑了。种痘之术，由来已久，从未听闻有更安全之法。"
"那可不一定。"额娘抱着我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那个陶瓶，"太医请看，这里面装的是牛身上长的痘疮里取出来的脓液，我们叫它'牛痘'。用这个给人接种，既能预防天花，又不会让人发病，比那人痘安全多了。"
李太医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胡子都差点抖掉："夫人！您...您这是胡闹！牛身上的脏东西岂能往人身上种？这不是害人嘛！"他激动得一拍桌子，药箱都震得嗡嗡响，"不行！此事万万不可！老夫必须禀报院判大人！"
"哎哎哎，太医别急啊！"额娘赶紧拦住他，"您看我家老爷这伤，就是为了保护这牛痘样本才烫的。我们不是乱来，是有十足把握的！"
"把握？"李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拿人命当儿戏的把握吗？夫人您要是敢私自动用这...这牛身上的脏东西，就是违抗朝廷禁令！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通报："将军！夫人府来人了！说要问话！"
额娘和李太医都愣住了。宗人府？他们来干什么？额娘脸色一变，把陶瓶塞给旁边的刘嬷嬷，压低声音："藏好了！谁问都不能拿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整整衣服，"请他们进来。"
很快，两个穿着宗人府官服的人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领头的那个扫了一眼屋里，最后目光落在床上的阿玛身上："费扬古将军？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府中私藏违禁之物，行巫蛊厌胜之术，可当真？"
巫蛊厌胜？我差点笑出声。这天道栽赃陷害的手段还真老套。额娘倒是镇定，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两位大人说笑了。我家老爷向来忠心耿耿，怎会行此等龌龊之事？不知是何人举报？可有证据？"
"证据？"那官差冷笑一声，指了指外面，"方才天降异象，雷电只劈你家院子，不是行巫术是什么？我们接到命令，要搜查贵府，还请夫人配合。"
额娘脸色沉下来："大人这是要擅闯朝廷命官家宅？我家老爷是正一品将军，搜查府邸需得有圣上谕旨！"
"夫人这是要抗命？"另一个官差上前一步，语气不善，"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夫人若是不肯配合，休怪我们不客气！"
眼看就要吵起来，床上的阿玛突然哼唧了一声，挣扎着想说话。额娘赶紧过去扶住他："你别动！"
阿玛抓住额娘的手，喘着气说："让他们...搜..."
额娘急了："不行！万一..."
"放心..."阿玛拍拍她的手背，又看向那两个官差，"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搜便搜，但若是搜不出什么，我可要去都察院告你们诬陷朝廷命官！"
两个官差对视一眼，还是有点忌惮的。毕竟阿玛是手握兵权的将军，真要闹大了不好收场。领头的那个挥挥手："搜！仔细点！"
一群小厮立刻散开，在院子里翻箱倒柜起来。砸东西的声音、翻书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额娘抱着我站在床边，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发白了。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那个装着牛痘的陶瓶虽然藏起来了，但万一被搜出来，就算解释不清，肯定会被当成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到时候别说种痘了，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系统提示：检测到外部威胁！功德值可兑换"初级伪装术"或"临时隐匿符"！是否兑换？】
脑子里的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来。兑换？我现在才有60功德值，够吗？我集中精神去看，发现"临时隐匿符"要100功德值，买不起。"初级伪装术"只要50，正好够。伪装术？能把陶瓶伪装成别的东西吗？【确认兑换"初级伪装术"！功德值-50，剩余10！技能自动生效，持续时间2小时！】
刚兑换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小厮的喊声："大人！找到一个奇怪的瓶子！"
额娘的身子猛地一颤。来了！我心里也跟着揪紧了。
两个官差立刻走出去，很快拿着那个陶瓶回来，瓶身还用破布包着。领头的那个一把扯开破布，露出里面的瓶子："这是什么？！"
我紧张地盯着那个瓶子，只见它在官差手里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然后...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酱菜坛子？！
官差愣住了，举着坛子翻来覆去地看："这...怎么回事？刚才明明..."
额娘也是一脸惊讶，不过她反应快，立刻冷笑一声："怎么？两位大人搜了半天，就搜出一坛酱菜？我家老爷受伤想吃点清淡的，自己腌的酱黄瓜，这也算是违禁之物？"
两个官差面面相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个坛子看起来确实普普通通，就是个装酱菜的粗陶坛，上面还有没洗干净的酱渍。
"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个发现坛子的小厮低着头小声说。
领头的官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不甘心地把屋里屋外都扫视一遍，最后只能悻悻地收手："既然是场误会，那我们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额娘语气冷淡，连客气一下都懒得。
等人都走光了，额娘才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她赶紧跑到刘嬷嬷身边，拿起那个"酱菜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酱菜坛子了？"
我心里得意极了，小样儿，还是我这系统厉害吧！虽然平时没什么用，但关键时候还挺顶事。
阿玛躺在床上，虽然虚弱，但也看呆了："难道...是功德的力量？"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我，"兰儿...是你做的？"
我冲他咧嘴一笑，露出没牙的牙龈。算是...也不是吧？是系统做的，但系统是我的，也差不多。
额娘突然反应过来，抱着我激动地亲了好几口："我的兰儿！你真是个福星！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那个李太医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阿玛和额娘连连磕头："老臣有眼不识泰山！请将军夫人恕罪！"
阿玛和额娘都愣住了。额娘赶紧扶起他："太医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李太医站起来，擦擦额头的汗，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后怕："方才...方才老臣都看见了！那个瓶子...凭空变成了酱菜坛！这定是神灵庇佑啊！将军夫人说的牛痘之术，想必也不是妄言！"他一把抓住阿玛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抖了，"大人！夫人！求你们救救京城里的百姓吧！天花肆虐，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额娘和阿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这可真是歪打正着！本来还担心怎么推广牛痘，这下可好，直接搞定了一个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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