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的落日把西边的云彩染成了橘红色。
安琪拉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队伍最后面,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运动鞋上沾满了泥点。她只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费劲,下坡路腿开始发软。心里盘算着回到民宿住址后要先吃个饭,再赶紧回床上躺着。
当队伍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弯,露出山脚下那个简陋的停车场时,安琪拉愣了一下。
在几辆破旧的面包车和摩托车中间,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人,穿着简单的浅灰色衬衫和深色长裤,正低头看着手机。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把他的周身镀了一层金边。
安琪拉停下脚步,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先生?”她小声嘀咕,她以为是累晕了头,出现了幻觉。“苏栀,我过去一下。”和周边的小伙伴说了一声以后,她加快了步子。
肖格斯特先生抬起头,目光越过前面的同学,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他没有招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安琪拉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不是幻觉,她突然觉得腿没那么沉了,加快脚步走过去。“先生,您怎么来了?”她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刚好在附近开会。”肖格斯特淡淡地说,伸手接过她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背包的带子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包里装石头了?”
“是采集的植物标本……”安琪拉小声解释,抬起头盯着先生看。她注意到先生今天穿得很随意,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着,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几岁,也温和了许多。
同学们陆续回到了山脚的民宿,有几个好奇地朝这边张望。安琪拉回头看了看大部队,有点犹豫。
“我已经和你们老师说过了。”肖格斯特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肖格斯特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手提袋:“先把鞋换了。”
安琪拉这才发现袋子里放着她平时最爱穿的那双软底鞋。她扶着车门,笨拙地脱下沾满泥土的登山鞋。肖格斯特先生蹲下给她递出便鞋。
“累坏了吧?”肖格斯特先生递过一杯冒着热气的保温杯,里面装着温水,“是想先去吃饭,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安琪拉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今天有个陡坡,我差点滑下去了……”她小声说。
“然后呢?”肖格斯特静静地听着,又从方便袋里拿出一盒切好的水果,插着小小的塑料叉子。“先吃点这个。”“然后我一屁股坐下了嘿嘿,没什么事。”
安琪拉坐进汽车后座,肖格斯特同样陪她坐在旁边。“小安琪拉没有哭鼻子吗?”他看着小姑娘吃着水果大硕朵颐,腮帮子鼓鼓地,“我才没有哭呢!”
他突然拉过小姑娘的左手,白皙的掌心有一道淡红色的划痕。“我,我抓住一根野草就不小心划了一下,嘿嘿。。”
肖格斯特微皱了下眉,没说什么,从后备箱里翻出碘伏和创可贴,给小孩清理伤口。
“小心些,我看过这座山,还是挺陡的。”
“我知道啦。”
她的手心里于是多了一个创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