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条纹,像监狱的栏杆。丁程鑫躺在病床上,盯着那些明暗交错的光影发呆。左手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冰凉的药水顺着管子一滴滴流进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寒意。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还有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床头柜上那束百合花的甜香,闻起来有点怪怪的。蓝色的墙壁看起来冷冰冰的,天花板角落里有个小红点,一直在规律地闪烁着——那是监控摄像头,像一只眼睛,24小时盯着他。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可怕的画面。粉色的睡裙,染血的耳环,还有从通风管里掉下来的那个...东西。胃里一阵翻腾,丁程鑫皱紧眉头,用力咽了口唾沫。
"哐当。"
门外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丁程鑫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脚步声慢慢靠近,停在门外。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
门锁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逆光中站着一个人影。丁程鑫眯起眼睛,看清来人时,呼吸猛地一滞。
是宋亚轩。
他穿着病号服,右眼下方贴着一块创可贴,脖子上缠了圈白色绷带。脸色苍白得像纸,但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丁程鑫。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说话。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宋亚轩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但没成功,反而扯出一个有点诡异的表情。
丁程鑫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去看手背上的输液管,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宋亚轩拉过一把椅子,放在病床边。金属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坐下,身体前倾,目光落在丁程鑫输液的左手上。
丁程鑫感觉有点不舒服,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回收。
宋亚轩的手指突然伸了过来,轻轻碰到输液管。冰凉的指尖顺着透明的管子缓缓往下滑,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的手指上也缠着创可贴,边缘有点洇血。
丁程鑫屏住了呼吸。
"他们说我推了她。"宋亚轩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听见,"警察...还有他们四个,都说看见我推了那个女生。"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
宋亚轩停顿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丁程鑫:"你相信吗,丁儿?"
丁程鑫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他避开宋亚轩的视线,声音有点嘶哑:"我当时被撞晕了,什么都没看见。"
宋亚轩的手指还在摩挲着输液管,眼神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快要刺穿丁程鑫的皮肤:"是吗?但警察说通风管里有你的指纹。那天晚上,你也在那里,对不对?"
"我没有!"丁程鑫猛地抽回手,针头一下子移位了,手背立刻鼓起一个包,血顺着针管回流上去。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了,"放开我的输液管!"
宋亚轩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也没在意丁程鑫激动的反应。他只是不急不缓地解开了脖子上的绷带,露出下面缠着的透气纱布。纱布松松地绑在手腕上,透过薄薄的布料,可以隐约看到黑色的字迹。
"看,我还戴着它。"宋亚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在一起,我们说好的......"
他突然扯下纱布,露出手腕上完整的纹身——是那个他们六个人一起纹的"在一起"手环。纹身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用指甲用力抠过。
丁程鑫看着那个手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顾不上回血的伤口,翻身冲下床,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卫生间。
他扑在马桶边,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不停地往上涌。喉咙火辣辣地疼,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吐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缓过劲来。抬起头,看着马桶里浑浊的液体,他的目光突然凝固了。
呕吐物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丁程鑫皱着眉,颤抖着伸出手,从水里捞出几片小小的纸片。是照片的碎片。他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拼在一起,心口猛地一缩。
那是他们六个人少年时期的合影,背景是练习室的镜子。照片上的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可是,照片上马嘉祺的脸被人挖掉了,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边缘还带着撕扯的毛边。
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闪过脑海。案发当晚,通风管里漆黑一片,他的手指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他用力撕扯,把它撕成了碎片,然后...然后吞了下去?
胃里又是一阵痉挛。丁程鑫惊恐地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睛通红,头发凌乱,像个疯子。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监控器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屏幕变成一片雪花。丁程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门外。
没什么异常。
他转头看向镜子,瞳孔猛地收缩。
镜中的自己,脖颈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五道深色的指痕,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掐住脖子留下的痕迹。指痕很深,呈青紫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跑去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
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清晰得仿佛他就站在身后,"因为你的每个毛孔都刻着我们的名字。"
丁程鑫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回头。
卫生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疯狂地用手去擦脖子,可手指碰到的地方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但丁程鑫从镜子里看到,那五道指痕依然清晰可见,甚至颜色变得更深了。
"啊!"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慌乱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其中好像有个粉色的东西...丁程鑫不敢细看,眼睛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
就在这时,监控器的杂音突然停止了,屏幕恢复了正常,那个小红点又开始规律地闪烁。
一切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丁程鑫喘着粗气,扶着洗手台,勉强站稳身体。他看着镜中恢复正常的脖颈,心里一片混乱。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的记忆,他的理智,还可靠吗?
"丁先生?您没事吧?"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看到卫生间门口的狼藉,还有丁程鑫通红的眼睛,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哎呀!您怎么把针头拔了?地上这是..."
护士赶紧走过来,看到丁程鑫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棉签按住:"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赶紧回床上躺着。"
丁程鑫任由护士拉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护士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了?我在门外都听到了...咦?这个手环是..."
护士突然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丁程鑫的右手手腕。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看去。
他的右手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上面刻着三个白色的字——"在一起"。
和宋亚轩手上的那个纹身一模一样。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从醒来后,他的手腕上就什么都没有。进卫生间前,也绝对没有这个东西!它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上的?
他猛地转头看向病床边。
宋亚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坐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看着丁程鑫,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丁程鑫看懂了。
他说的是:"我们永远在一起。"
"奇怪了,"护士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探视记录上没说您有这个手环啊...而且明明进来时都搜过身的,不该有这种东西才对..."
丁程鑫没心思听护士说话,他的目光慢慢移向病房的玻璃窗。
窗外站着一个人。
是张真源。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丁程鑫看过来,张真源举起手机,贴在玻璃上,屏幕朝向丁程鑫。
丁程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敖子逸被绑在舞蹈把杆上,眼睛被黑布蒙住,嘴巴贴着胶带,脸上有明显的伤痕。背景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那个废弃练习室。
张真源用手指在玻璃上缓慢地写字,一笔一划,清晰可见。
"做明智选择。"
丁程鑫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时,张真源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对着丁程鑫做了个"稍后见"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丁程鑫呆呆地站在原地,左手被护士拉着,右手手腕上的"在一起"手环硌得皮肤生疼。他想起宋亚轩之前说的话。
"那天晚上你也去过通风管对不对?"
通风管...照片...尸体...手环...敖子逸...
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翻腾,搅得他头痛欲裂。
他到底忘了什么?
那天晚上,在通风管里,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丁程鑫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手环上"在一起"的刻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疑惑,还有一丝深深的绝望。